站在書房內,看着坐在案牘前凝眉沉思的夏老爺,溫嶠心中忐忑。覔璩淽浪
夏老爺寵她,對她好,她都知道。但是,自家的兒媳婦主動要求離開夏府,又是另一層意思,知道內情的會以爲她溫嶠看不起夏家,看不起將軍府,而不知道的人就會以爲夏家容不得溫嶠這個兒媳婦,畢竟,夏夫人不喜歡溫嶠這件事在京都是很多大家主母們都知道的。
";你真的想要離開夏家?";夏老爺眉目少了幾分慈愛,多了幾分凌厲,眼神灼灼地盯着溫嶠,語氣中微有些失望。
溫嶠心裡一顫,這個中年男人,儒雅而又有風度,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凌厲的語氣對她說話,帶着一股涼涼地冷風,她低下頭,終究還是道,";夏老爺,我已經決定了。";
房間內靜的出奇,她甚至可以聽到夏老爺那微微地低嘆。
";嶠兒,你這是在怪我?怪城兒?";夏老爺語氣篤定,帶着一抹無奈之色。溫嶠聞言,擡頭看夏老爺,突然爲自己的這個決定有些後悔,她,是不是太急了。
";不,夏老爺,我沒有怪您,也沒有怪相公。我只是,只是……";
夏老爺擺手打斷,從案牘後站起身來,走到溫嶠面前,語重心長道,";嶠兒,我明白你想出夏府,可是,你如果你真的出了府去,你要知道你一個女子,該有多麼的艱難。";如果在夏府,至少還有他可以爲你維護一二。
";夏老爺,您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溫嶠聽了夏老爺的告誡,已經明白,夏老爺這是同意她出府了,心裡突然一鬆,又有些無名地失落,突然想到夏傾城,那個邪魅而又危險的男子,如果,她出了府,他們以後應該會很少見面吧?似乎,即使是在府裡,他們見面的次數也不算多。
搖搖頭,溫嶠壓住腦中地思緒,眉間透出一抹輕鬆,嘴角也不禁帶上了笑容,擡眼看夏老爺,夏老爺年過中年,一身儒雅之氣,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俊秀風流的偏偏少年郎吧。conad1;可是此時,他的眉間微微皺起,看着她的眼神有着無奈與疼惜,不知何時,鬢角生了幾縷灰色的髮絲,溫嶠心裡發酸,曾近自己遠在千年的父親,也曾用這樣慈愛的眼神看着她,她的耳邊似乎想起父親的擔心。
‘嶠兒,以後一個人在外地上大學,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凍着、餓着……’‘嶠兒,這些錢也不要太緊着了,該花的花,該用的用,要什麼東西也買,要是再缺錢,打電話回來,我給你寄!’‘嶠兒,你工作忙,來去不方便,最近流行感冒,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身體要緊……’
";我們的嶠兒,長大了!";夏老爺擡手,輕輕地附上溫嶠的肩頭,感嘆道。
溫嶠眼角溼潤,趁着空擋,擡手在眉間輕捏,掩飾住眼裡的溼潤,心裡暗自嘆氣,真是沒用,動不動就流眼淚,多大的人了。
溫嶠再擡眼時,心裡涌動,做不了您的兒媳婦,是她沒有這個福氣,但是夏老爺,您真的就像她的父親一樣,想到此處,溫嶠眼中已是晶亮一片,";呵呵,夏老爺,嶠兒永遠是您的嶠兒,在嶠兒的心中,夏老爺就像是嶠兒的父親一樣,關心嶠兒,愛護嶠兒,在嶠兒的心裡,夏老爺就是嶠兒的父親!";16605397
夏老爺一愣,繼而一掃眼角的失落之色,眼裡流動一抹異色,許是溫嶠這句話令他開懷,用力的拍了一下溫嶠的肩頭,也跟着大笑,";既如此,怎地還叫夏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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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着夏老爺那用力的拍打,溫嶠一掃先前的酸澀,心裡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有這樣一個關愛自己的長輩,即使是搬離到天涯海角去,她的內心亦會記得,亦會感動。
";是,爹~~";一聲清脆地嗓音在靜靜地書房內響起,一股暖暖的感覺直擊心間,連鼻子也微微發酸,看來不多久眼睛又會下雨了,溫嶠在心裡暗罵,真是不爭氣。可是,這種感覺,還真的不錯……
";好,好,好!";夏老爺連聲三個好字,語氣中不自覺帶了一絲顫音,聽的溫嶠心裡暖洋洋的。conad2;
一時之間,書房內氣氛融合,夏老爺一臉慈愛的看着溫嶠,大有夏家有女初長成之色,溫嶠眼裡泛着感動,她怕自己又會不爭氣的流眼淚,眼睛瞥過案牘上自己剛剛拿過來的一包紫龍樹茶,擡腳走了過去,回身道。
";爹,您可知道這是怎樣的茶?";此時,書房的大門已經敞開,幾個丫鬟走過來,上了些點心,溫嶠笑靨滿面,轉身對夏老爺笑道。
夏老爺上前,眉眼裡也帶着笑容,接過溫嶠手中用黃紙包好的紫龍樹茶,隔着黃色的紙包,拿着茶在鼻間緩緩移動,頓時,眼睛一亮,對着溫嶠輕輕地饒了下她的後腦勺,又氣又笑,胸前鼓動,看着毫不知情的溫嶠,打罵不得。
";這茶新奇,可是上好的茶,你真是不懂得好茶,這樣好的茶怎麼能夠用……用黃紙包着呢?";夏家富裕,在衢州的時候便是富甲一方,他平生就愛好茶,也最喜歡做好茶的聲音,跑遍湘西滇藏有時候就爲了那一副好茶,這副茶,就算是天下最頂尖的茶也比不上,在他想來,怕是連皇帝也沒有見過的。
夏老爺盯着手中的黃紙包,不知道是該哭溫嶠不懂好茶,還是該笑有這樣的好茶,頓時,看着溫嶠的眼神都是怪異之極。在坐要意就。
";嶠兒,這茶,這茶你怎麼能用黃紙包呢?那是下等茶才用的啊,這樣的好茶,就該用翡翠玉器來盛纔對啊!";
溫嶠看着夏老爺一臉的痛心疾首,睜大眼睛眨巴兩下,有這個必要麼?不都是茶?再說了,要是用翡翠瓶來裝,她還怕有人來搶怎麼辦?又見夏老爺捧着紫龍樹茶的心疼樣,心裡發虛,低頭暗自懊惱,她怎麼忘記了夏老爺平生最見不得別人糟蹋好茶,她再不濟,也該找個瓶子來裝,怎麼,怎麼就用黃紙包了呢?她吶吶嘴角,乾巴巴的懺悔,";下,下次吧!";老天爺保佑她下次能夠有錢買一個上好的翡翠玉瓶。
哪知,夏老爺聞言,眼睛一亮,下次?他還有下次,他還以爲只有這一次了呢?雖然他只是聞了一聞,可也足夠他分辨出這茶的品級了,這樣品級的好茶,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真的,下次?";夏老爺抱着那黃紙包,眼睛灼灼地盯着溫嶠,就怕她一個反悔,自己的好茶就沒了。conad3;
溫嶠暗自好笑,沒想到夏老爺還有這個樣子的時候,什麼時候夏老爺變得這樣小氣了,忍着笑意,溫嶠假裝咳嗽兩聲,";嗯嗯,不過要等些時日!";紫龍樹茶剛採摘一次,她發現只要澆過了泉水的紫龍樹茶,出新葉的速度快了很多,她估計着,空間裡的泉水有着使植物快速生長的功效,可是,即使如此也不能夠幾天就可以採摘,至少要等半個月。
";好,好!";夏老爺得了肯定的回覆,立刻眉開眼笑,對着外面等着的夏遠喚道,";夏遠,去,從地窖裡搬一壺雪水來,煮開,老爺我要泡茶!";他已經等不及要嘗一嘗那茶的味道了。17foz。
溫嶠掩嘴低笑。
";那個,嶠兒,你,那裡還有多少?";夏老爺眼神閃爍,臉色泛紅,鬢角的華髮都跟着泛出淡淡的光芒。
溫嶠低笑的嘴角一抽,不會,不會是她想到的那樣吧。話說,夏老爺這裡可是足足有五兩了,她那裡也才二兩,而且,而且,那茶就連她自己也沒有嘗過啊……
夏老爺盯着溫嶠,興奮之色頓起,看嶠兒這樣子,她那裡還真的有,如果不是爲了維護形象,他現在估計興奮的能跳起來。
夏老爺沒出聲,只用眼神看着溫嶠,溫嶠被看的頭皮發麻,低頭假裝看不到夏老爺那滿是興奮與激動的眼眸,玩着自己的一角,直到感覺到夏老爺眼光收回,心裡才舒了口氣,纔敢上前。
";爹,我想下個月就搬到別院去,最好是找一個鄉下地莊子,離府裡也不能太遠,不知道爹有沒有適合的?";溫嶠開口問這話,其實心裡也有點沒有準備,她自己是想的好,可是她忘記了夏府畢竟不是京都的本地人,府裡的基業也大都在衢州江陵一帶,若要想滿足她這個看似簡單的條件,其實也有點難度。
聞言,夏老爺思索道,";夏府在京都的莊子,倒是有幾座,可是就是都在京都的繁華地帶,鋪子也是有幾個,再遠也是縣城裡,若是鄉下?";夏老爺凝眉,";在鄉下的莊子倒也不是沒有,話說那裡還有個尼姑庵,也是適合嶠兒你住,只是那一處……";
";那一處怎麼了,不是說適合嗎?";溫嶠有點着急。
看着溫嶠着急的樣,夏老爺反而笑道,";嶠兒,你急什麼,那一處倒也適合你住,只是,離府裡有些遠,坐馬車也要好幾個時辰,在西北的郊區,那裡青山綿綿。山林裡一些猛虎巨獸也不少,我這不是怕嶠兒遇到危險嗎?";夏老爺輕撫着溫嶠的頭,嘴裡笑道。
青山綿綿?oh,老天爺,你真是太愛我了,這真是求之不得啊,山裡面的東西,可是好着呢?溫嶠一聽,高興的差點跳起來,這感情好,忙拉着夏老爺的手左右搖擺,";爹,爹,就那處了,好不好?";
";嶠兒喜歡?";
";嗯嗯,喜歡喜歡……";溫嶠連忙點頭。
夏老爺見此,輕撫着溫嶠的腦袋,眼裡盛滿慈愛,";既然咱們的嶠兒喜歡,那嶠兒就搬到那處吧,可要記得時常回府看看我這個、爹!";
溫嶠心裡一暖,忙點頭道是。
這時,有聲音在門外傳來,";老爺,您要的雪水已經熱好了,老爺是要拿到房間裡還是在水榭?";
夏老爺眉頭一挑,眼裡精芒一掃,看着溫嶠,笑道,";嶠兒,咱們去水榭泡茶可好?";
溫嶠連連點頭,吃好茶,賞好景!人家是有品位滴人,怎麼能夠躲在房間裡面喝好茶呢?";好啊,水榭景緻不錯!";溫嶠正要接着下面的話繼續說‘到時候由嶠兒泡茶給爹喝’哪知,夏老爺一句話,就將溫嶠地念頭打得煙消雲散,只聽夏老爺道。
";好茶好景,真不錯,夏遠,叫上城兒,咱爺幾個好好地享受一番!";
溫嶠聞言心裡一顫,擡眼就見夏老爺一掃而過的精芒,心裡直打突,怎麼感覺後背涼涼的?
";爹,爹,您還是和相公享受吧,嶠兒,嶠兒還是先回去暖玉院去!";說完,溫嶠二話不說,連忙奪門而出。
就在溫嶠走了不久,夏遠眼看溫嶠走過轉角,低笑道,";老爺,少夫人已經走遠了。";
夏老爺臉上閃過一抹紅色,頗有些難爲情,";知道了知道了,去,叫城兒去水榭,這茶,可真是可遇不可求!";說着,擡步就往水榭的方向走去。
水榭裡,香爐生煙,嫋嫋繞繞,微風吹起,紗綢涌動,不遠處柳葉飄蕩在湖面上,蕩起一圈一圈的波紋,時值初春,雖已臨近午時,仍是暖風微醺,好不愜意。
";爹,您找我?";夏傾城面無表色,從長亭走來,落地無聲。
夏老爺瞥了一眼夏傾城,嘴裡直哼哼,";城兒,過來,爹這裡有好茶,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咱爺倆也好好享受一番。";
夏傾城面色微動,可不是感動的,淡淡地看了眼夏老爺,尋了個位置坐下,淡淡掃了眼桌上裝着雪水的瓷瓶,眼裡閃過一絲訝異,";什麼樣的好茶,爹竟然將珍藏的雪水都拿出來了。";
雪水,是夏老爺自己蒐集的。每到寒冬大雪紛飛之際,寒梅獨放,待雪停下的第一個清晨,派十幾歲的未婚女子去寒梅的花瓣上採集冰雪融化成的露珠,殘留在梅花上一夜的露珠因爲寒梅的冷香也帶了陣陣地香味。梅花花瓣狹小,又有風吹,殘留在花瓣上的雪水因此少之又少,更何況之前在衢州,下雪本就比京都的少上許多,如此種種,雪水的採集可謂是少之又少,去年一整年,也才只有三瓶。
";嗤嗤,好茶竟然用黃紙包着?";夏傾城見夏老爺小心翼翼地打開黃紙包,露出裡面的茶葉,帶着淡淡地紫色,隱隱地看不真切,鼻尖一股清香,帶着生機,眼裡閃過精光,嘴裡卻不屑着。
夏老爺見此,心裡暗笑,";好啊,你若是不信那就算了,你少喝點或者不用喝,看着我喝就行了!";到時候不後悔死你,不過,他是有事找他,這臭小子要是沒體會道這茶的好處,他也不會答應,算了,就當是成本。夏老爺精光閃閃。
夏傾城早已經吩咐丫鬟滅了香爐的香菸,將爐子撤走。又有丫鬟上來來幾道點心,桌之上早已經擺放了兩隻白玉茶杯,瑩亮剔透,甚至透過茶杯能清楚的看到茶杯裡流動的液體。
很快,茶就泡好了。
揭開茶蓋,頓時,茶香四溢,瀰漫出來的陣陣清香令人心曠神怡,就連站立在一旁地丫鬟們都倒吸一口香氣。夏老爺與夏傾城對看一眼,神情具是一震,只見茶杯之中,原先捲起的茶葉被雪水浸開,半張地葉子間隱隱紫氣流動,時現時隱遊動在葉子中間,慢慢地,茶葉中游動地紫色漸漸浮動在茶水之中,飄渺的紫色漸漸攏成一個長條,如紫色長龍一般,在清冷的雪水中隱隱流動。
兩人對視一眼,俱是眯上眼睛,不愧爲父子,眯眼的神色都是一樣,看向對方同時開口,俱是肯定中帶着驚奇。
";紫龍樹茶!";
";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將紫龍樹種活,還得了紫龍樹茶?";夏老爺低低嘆道。光看茶葉,並不能認出紫龍樹茶,就像一般的茶葉,捲起枝葉,除了隱隱泛着的紫色熒光。
這紫龍樹茶是溫嶠給的,但是他心中也沒有什麼疑惑,畢竟像這樣的紫龍樹茶就是可遇不可求的,而且,溫嶠就是一個深閨的女子,又怎麼會認識這種茶?但看那黃色紙包就知道了。夏老爺眯上眼睛,深吸一口香氣,就連這香氣,也是不同,它穿透人的四肢百骸,讓人全身舒爽。
夏傾城深懂自家父親,每次,夏老爺這種狀態,就是與做生意的對方談判,也跟着眯眼道,";三七分,我七!";
";我七你三!";夏老爺堅定道。
";四六,我六你四!";
夏老爺聞言,瞪眼大怒,";我四,你是想氣我死吧!臭小子,有了師父忘了爹,四,四,死,四個屁啊四!";
夏傾城嘴角一抽,扭頭看向別處,眯着眼睛地眉頭直跳,唉,自家父親,吃點虧就吃點虧吧,難得父親如此堅決,也就只有好茶了,淡淡點頭,";我四你六!";
夏老爺頓時怒氣盡散,眉開眼笑,";還是城兒孝順,成交!";反正他又不吃虧,該忙活的都是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
夏老爺滿意了,越想越滿意。
夏傾城淡淡出聲,";一切銀子都算您的,您老也知道,我賺點俸祿不容易!";還得養媳婦兒呢?夏傾城在心裡說,又見夏老爺點頭,於是,夏傾城也滿意了。
於是,水榭裡,一派父慈子笑的畫面,慈樂祥和。
從長亭處遠遠而來的夏遠,心裡一抖一抖,這老爺和少爺,又達成了什麼協議?一陣冷風吹來,想到正事,忙回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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