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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田括這樣的決定,夏至是很讚賞的。之前田括那樣純屬逃避,顯得很軟弱。
何冰兒這件事,田括的這段感情,都應該有始有終纔好。這是夏至做人做事的原則,她也會不經意地拿來衡量自己身邊的人。
回府城的路上,夏至就悄悄地問李夏:“你是不是勸田括來着?”
“我沒勸他。”李夏卻回答。該明白的事情田括都明白,李夏和田括平常那樣的交情,這個時候已經沒有更多的話可以說。
而且,田括現在需要的也不是誰來勸他。他需要的是自己想明白。
“其實想想,有些事可真難說。”夏至突然又想起她和李夏第一次見面的情形。那個時候她還以爲李夏是個深陷情網的中二少年,而田括纔是那個情場中的勝利者。
可誰能想到是風流倜儻的田括最終受了情傷呢。
回到府城,李夏送田括回田府,夏至和夏橋帶着小黑魚兒和小樹兒回了寧華堂。
知道她回來,月牙兒就在九姑太太跟前告了假,吃過晚飯就來到寧華堂。
“我可想你們了。”月牙兒見到夏至幾個可以說是喜形於色。
夏至他們回大興莊了,她跟夏秀才、田氏還有二丫都並不親近,幾乎是天天都在盼着夏至他們回來。
月牙兒坐下,大家先就說了夏家的許多事。然後夏至才提到田括。
“田括少爺今天竟然回來了!我們大傢伙可都吃了一驚。我們還以爲田括少爺得過一兩個月才能回來。……起碼得等何冰兒姑娘走了……”
何冰兒要嫁給別人,當時田括的表現可以說是很嚇人的。他躲出去沒幾天就回來,田府的丫頭們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平時看着口花花的那麼一個人,原來還是多情的種子。這肯定是捨不得何冰兒姑娘,特意趕回來送何冰兒姑娘的。”
很多丫頭私底下都是這麼想的。田括娶不到意中人了,之所以躲開就是怕傷心,多看一眼何冰兒就多傷一分。然而田括寧願受傷,也要回來送何冰兒,這是何等的深情。
月牙兒轉述這些話的時候眼圈也是紅的,顯然也受到了感染。
田括其實是被何冰兒給拋棄了。然而這不僅一點兒都沒有影響他在女孩子心目中的形象,反而給他罩上了一層情聖的光環!
夏至決定不對這件事發表任何看法。她只是跟月牙兒打聽何冰兒,問何冰兒這些天的情緒如何。
說到何冰兒,月牙兒的神色就有點冷。她告訴夏至,何冰兒收到父親的書信之後,立刻就哭着去找了田大老爺和田大太太,還說什麼爲人子女的孝道,她不能夠反抗父親的決定。
這些天,何冰兒表現的也非常低調。
何冰兒不低調也不行,因爲幾乎所有人都看穿了她的心思。
“九姑私底下跟我猜疑,她應該是早就知道這件事了,而且還點了頭。那封信,那封信就是寫給我們大老爺和大太太看的。她哭哭啼啼的,也是演戲給人看。她真要不願意,只要她說一聲,我們大老爺和大太太就能做主……”
“田家娶她做媳婦,可沒打算要借她家的勢。不過是可憐她一個孤女,自小就在田家和李家長大的,田家娶了她,她這輩子都吃不了虧。可是誰成想,她是這樣心大的白眼狼……”
月牙兒爲人寬厚,就是心裡有什麼,也說不出特別厲害的話來。這些就是九姑太太的原話了。
九姑太太因爲早年外嫁的緣故,跟何冰兒在一起的日子淺,對何冰兒的感情多是看着自家過世的姐姐。現在九姑太太背地裡說出這樣的話來,那麼李家和田家其他人是怎麼想的,也就可以猜到了。
當然,那些人顧忌着情面,不管心裡怎樣想,嘴上應該都不會這麼說出來。
“大太太已經吩咐下來了,說何冰兒姑娘眼看着就要走,估計這輩子也不會再來了。大太太囑咐服侍的人,誰都不能慢待了何冰兒姑娘……”
田家養育大了何冰兒,何冰兒忘恩負義,但田家卻要善始善終。
這就是田家的寬大,和目光的長遠。
夏至暗暗點頭。北鎮府李、田兩家代代興旺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月牙兒當晚就跟夏至歇在了一起。
夏至他們回來的正好,因爲轉天何冰兒就要起身去京城。她和尚書公子的婚期就定在金秋的八月。
算一算路上要花費的日子,何冰兒是沒有幾天的工夫準備嫁妝的。不過何家既然存了要靠女人攀附的心思,就應該不會在嫁妝上剋扣何冰兒。
一大早,李夏就到寧華堂來了。
夏至奇怪地問李夏:“你怎麼不去送送何冰兒嗎?”
“要去送。我娘先過去了,我跟我娘說先到書院,然後再過去……”李夏回答。
“哦,那李山長不去嗎?”
“我爹就不去送她了。她之前已經跟大傢伙拜別過。我娘要去,畢竟看着她長大的,看着她就想着早逝的三姨。……估計以後也見不到面了……”
田夫人的心情應該也是比較複雜的。但對於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她得給她臉。當然,這裡也有一半是對自家姐妹的情分。
“我今天打算去看九姑。”夏至就跟李夏說。
“那我們一塊過去好了。”李夏就說。
夏至想了想,她現在過去應該正趕上大家送別何冰兒。不過那應該也沒什麼妨礙。
正好這個時候夏橋送小樹兒和小黑魚兒上學回來了。
“哥,你收拾收拾,跟我一塊送咱姐回去,再見見九姑。”夏至就跟夏橋說。
夏橋立刻就答應了。
兄妹們收拾齊楚,帶了給九姑太太的土產,就和李夏一起往田府來。
他們到田府門外的時候,就看到了一隊馬車。那應該就是何冰兒進京的車隊了。
何家打發了人來接何冰兒,田家這邊也會派人護送。
進了田府,李夏就去找田夫人,夏至、月牙兒和夏橋徑直往九姑太太的院子裡來。
九姑太太正要出門。
“你們來了?正好,和我一塊去吧。”九姑太太上前來就拉住了夏至的手。
“去哪兒啊九姑?”夏至問。
“冰兒就要走了,你們跟我一塊去送送她。”九姑太太說。
“哦,那好吧。”夏至並沒有猶豫,立刻就答應了。她和何冰兒也算是相識一場吧,而且九姑太太都這麼說了,看着九姑太太的面子,她也應該去。
路上,九姑太太就問夏至:“十六,你都知道了吧?”
“大體都知道了。”夏至就說。
“哎,這人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憐我大哥大嫂待她的一片心,可憐我那傻侄子……”
田括竟然被叫做傻侄子了,這樣的稱呼還真跟田括那風流倜儻的形象不搭界啊。
然而在和何冰兒的感情中,田括確實是傻的。熱戀中的少年,哪個又能真正的理智、清醒呢。
她們很快就到了前廳中。還沒有進門,夏至就聽見了何冰兒嚶嚶的哭泣聲。
九姑太太也聽見了,然後就皺起了眉頭。
“九姑……”夏至就提醒了九姑一句。從昨天月牙兒所轉述的話中來看,九姑對何冰兒是相當的不滿,而且應該也不在乎表達這種不滿。
然而田家大老爺和田家大太太都努力營造出一種和諧的氣氛,九姑最好也是什麼都不說。
大家心照不宣,又何必說出來面子上不好看呢。
九姑就看了夏至一眼,她明白夏至的意思,所以就輕輕地冷哼了一聲:“我有分寸。那丫頭,就是讓大傢伙給慣的。”
這說話的意思和口氣一點兒都不能讓夏至放心。
夏至跟隨九姑太太進了門。
廳中坐着的人並不多,只有田家大太太、田夫人,再有就是田括和李夏。
何冰兒跪在田家大太太和田夫人的面前,正在低頭嚶嚶地哭泣,一面還用帕子輕輕地擦拭着眼淚。
“我實在捨不得舅媽,姨媽……,舅媽、姨媽就留下我吧……”
聽何冰兒這樣說話,如果是不知道內情的,只怕就得認爲何冰兒是真的不願意走,不願意嫁給那位尚書公子。
田家大太太和田夫人的臉上都帶着和煦的笑,不過兩人的笑容都顯得溫度不足。
田家大太太親手扶起何冰兒:“你這孩子說的不是傻話嗎。你~娘沒了,我們怕你受不到好的照顧,所以將你接來養育。你是何家的姑娘,你父親的話你自然該聽的。我們要是留下了你,豈不是讓你落下個不孝的罪名?!”
“冰兒,你要是真想留下,那我們就留下你。看你父親敢不敢來要人。只是你現在口是心非,真的留下你,你可就要哭了。”九姑太太走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冰兒說。
田家大太太就飛快地看了自己的小姑子一眼。那眼神中的含義頗爲豐富。夏至一下子就看出來了,田家大太太對於九姑太太這樣說話一點兒都不生氣。
實際上,可能田家大太太正喜在心頭。九姑太太說出了她不能說的話。
田夫人也看了九姑太太一眼,似乎對九姑太太這樣說話並不太贊同。她還將自己的不贊同表達了出來。
“你都多大的人了,也是個長輩,還這樣毛毛躁躁的。”
原來田夫人不贊同的是九姑太太這樣的說話方式。
何冰兒早就在九姑太太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就紅了臉。她是聰明剔透的人,田家大太太和田夫人的意思她應該也立刻就領悟到了,一張臉幾乎有些發紫了。
何冰兒並沒有迴應九姑太太的話。田家大太太和田夫人也沒有多說什麼。
田家大太太就囑咐何冰兒回去之後要注意身子之類的話。
“京城是好地方,繁華更勝北鎮府那自不必說,就是氣候也比這裡好很多。咱們這畢竟是苦寒之地,這些年也是委屈了你。從今以後,你過上好日子了,我們放心,往後也能去見你九泉之下的母親了。”
田夫人附和着,也說了差不多的話。
何冰兒都低頭聽着,卻不敢再說什麼情願留下的話。
然而,她還是要拜別九姑太太。
“九姑多保重。我知道九姑可能……我並不是那樣的人,我是真的……”期期艾艾、欲言又止,很是我見猶憐的模樣。
九姑太太就不耐煩,她本意是還是想揭穿何冰兒,卻被田夫人用眼神給制止住了。
剛纔那樣的話一句就夠了。
她們這樣的人家,她們這樣的人,根本就不用再多說什麼。
九姑太太雖然不大甘心,倒是也沒再說讓何冰兒難堪的話。“冰兒,你好自爲之吧。”
“多謝九姑。”何冰兒給九姑太太行了禮起身,然後才似乎是看到了夏至。
“冰兒姑娘,我也來給你送個行。祝你一路順風吧。”夏至客客氣氣地跟何冰兒說話。
“沒想到夏至姑娘也特意趕回來送我。”何冰兒臉上的笑容就怪異了起來。
夏至可不是特意來送何冰兒的。如果是別人,如果是別的場合,夏至可能就認了這個空頭人情。但此情此景,面對的是何冰兒,夏至卻不太想認這個人情。
不過不等夏至再說什麼話,何冰兒已經上前一步握住了夏至的手。
兩個人幾乎緊貼在了一起。
親密的小姐妹們這樣其實是平常事,但夏至和何冰兒之間的交情卻不至於。
何冰兒已經湊近夏至的耳邊,低低的聲音彷彿毒舌的斯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來看我的笑話。我嫁不成李夏,就算我走了,你還是休想。可我嫁的人卻一定比李夏位尊權重!”
何冰兒的臉上依舊掛着笑容,彷彿她只是跟夏至在說些姐妹間的體己話一般。
夏至真沒想到何冰兒會有這樣的臨別贈言給她。
何冰兒於她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根本無足輕重,她不會花心思在何冰兒的身上。但顯然她於何冰兒卻並不是這樣。
何冰兒說完話,就鬆開了夏至的手,臉上的笑容帶着勝利的惡意。
雖然嫁給李夏從來就不是夏至的理想,什麼位高權重她也沒想過。但她還是笑着回了何冰兒一句。
“咱們走着瞧。”
夏至的表情是如此的自信,何冰兒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