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也不能一字不說,不然更是尷尬。
當即道:“陛下深謀遠慮,不是臣能明白的。只是此事要慎重,不要被坊間議論所左右。”
嘉靖面色此時也平靜下來,“你說的也有道理,只好先放一放再說。”
衛炳心中一凜,陛下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只不過還不想現在對宗室動手罷了。
陸炳剛剛告退出來,迎面便碰到了戶部尚書方鈍。
“陸指揮,好久不見。”方鈍上前打了個招呼。
“方大人要求見陛下嗎,現在陛下心情不太好,有事不如明日再說。”陸炳向來對朝臣很是和善,雖不有意結納,但提點一句還不是問題。
方鈍苦笑,“我是戶部尚書,有些國事緩不得,慢一些可就要出人命。食君之祿,當要忠君之事。大同、宣府、昌平、易州的餉銀還沒着落,要是讓這些兵丁鬧起來,可不是流民之亂能比的。”
陸炳只覺得嗓子發乾,怕什麼來什麼。自己剛剛還勸陛下,對宗室徵稅要從長計議,這邊就來個伸手要錢的。
擺擺手,陸炳急忙走掉,這渾水可別潑到自身才好。
方鈍看陸炳走的匆忙,不由搖搖頭,這陸炳已在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上坐了十幾年,還是這麼毛躁。
他讓小黃門通傳,很快便有太監領着方鈍進了西苑。
“陛下,老臣有要事上奏。”方鈍沉聲道。
嘉靖懶洋洋的道:“行了,找到朕這裡,還有不是要事的嗎,直接說吧。”
方鈍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現宣府、大同、昌平、易州尚缺餉銀十五萬兩。兵部尚書聶豹十分無禮,這蠻子天天去堵臣的值房要錢,請陛下聖裁!”方鈍名爲告狀,實爲要錢,這話聽起來半句要錢的話都沒有,但伸手的意思卻一點也沒錯。
嘉靖幾乎被氣笑,裕成商號那裡剛剛送來二十萬兩的分紅,這幫子臣下就和蒼蠅一樣圍過來。要知道這銀子入內庫才幾天,朕都沒暖熱乎呢。
“方鈍啊方鈍,你這是告狀嗎。”嘉靖有些怒意道:“分明是知道朕這裡有了銀子,覬覦內庫,便將主意打到了朕的頭上!”
方鈍當然不能認這個帳,只是喊道:“老臣冤枉,這天下萬民,皆賴陛下供養。所謂內庫和戶部的銀庫,也都是陛下的,臣不過是個居中調配的而已。實在是聶豹那老殺才,逼迫的緊,臣也是沒有辦法。這幾年天災不斷,又有南倭北虜之亂,錢糧收上來的少不說,還處處都要銀子。老臣實在是難爲無米之炊,卻又擔心邊鎮兵丁變亂,更生禍端。”
嘉靖真想讓這方鈍滾開,戶部的銀庫也是自己的,但那裡面已經空的跑老鼠了。可邊鎮軍餉確實重要,真要引起邊軍譁變,就不是這點銀子可以解決的。
“你、你好!”嘉靖有怒火卻無法發出來,只得心力憔悴的擺擺手道:“黃錦,你去給戶部支取銀兩。”
“謝陛下!”方鈍大喜,急忙拱手道:“還是陛下愛護兵民,真乃聖明天子!”
看着方鈍退出的身影,便好似看到內庫的銀子長腿跑掉,嘉靖胸口發悶,幾乎心痛的無法呼吸。
“來人,傳三位閣老進來!”嘉靖決定了,自己的銀子不能白白丟掉,一定要找地方補回來。
除了勳貴們那裡,宗室這裡也要做個榜樣!
三位閣老很快到來,聽到嘉靖要求宗室也納稅,他們自然不會反對。
大明立國這些年,起初宗室人口不多,還能供養得起。但這兩百年來,宗室已經達到了近百萬人。
這些人不但不用納稅,還要每年下發俸祿。實際上到了嘉靖朝,一年的歲入也不夠這些宗室的俸祿的,甚至是還欠了許多。
拿宗室開刀,內閣三位閣老沒有不同意的,反正這都是老朱家自己的事。
嘉靖讓內閣先拿出章程,而後便要下旨明發天下。
旨意一出,天下的宗室都懵了,自老祖宗朱元璋立國,宗室就沒繳納過錢糧,這還是朱家天下嗎?
嘉靖皇帝不做事的話,誰也無法逼他,可他要是有所爲,誰也攔不住。當年大禮儀之爭,滿朝堂的大臣反對,最後不還是被嘉靖給拉一批打一批關一批瓦解掉了。
如今的宗室又無實權,嘉靖還特意下旨,地方官員要統計宗室田產,不得有誤。但凡宗室敢有抗命不遵的,便要治以謀逆之罪。
這誰受得了啊,原本的那點拖延撒潑的心思,統統都變成了怒火。
哪個出的餿主意,竟然讓宗室納稅?
很快,在田義所掌握的人員故意撒播下,大明南七北六共十三個布政使司,都有了景王密諫陛下,逼迫天下宗室納稅的消息。
朱載坖居於皇莊,每天倒是清閒不少。對於這些事情,除了每天的田義彙報之外,也不怎麼理會。
他現在所關注的事情,是那些被收養的孤兒。這些孩童可塑性強,當能造就一批不受四書五經所影響的人才出來。
朱載坖對於前世的理科記憶不多,頂多就記到了初中的知識。就算這樣,在當代也已經是最先進的知識。
他特意親自編寫教材,而且都是白話文的。少了知乎者也,卻內容簡單明白。
劉來劉教諭,也被帶到了皇莊,每天助朱載坖編寫這些教材。
“殿下真有經天緯地之才,劉某今日方知!”劉教諭看到朱載坖所寫出來的東西,幾乎驚的難以控制情緒。
劉教諭對朱載坖驚爲天人,“殿下所學之淵博,遠不是劉某所能望項背,這些天來真是受益匪淺。只此化學,便能開一家之先河。一步一求證,比古之煉丹術,要精深嚴謹的多。”
朱載坖看着劉教諭道:“我請劉教諭來助我整理這些教材,便是要借重於你的才能。那些孤兒,就由你教他們這些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