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杲本來對於舊火銃沒啥興趣,但是聽了顧承光的話,卻有些猶豫了。
現在女真各部之間,攻殺不斷。建州三衛整天打來打去,偶爾還有海西女真也橫插一腳。這還不算,鴨綠江東邊的那羣朝鮮東夷人,也不能不防。
關鍵是,要能全部落全民皆兵,那在兵力上,可就比其他部落要多了不只一倍。他到時帶着精壯部衆外出搶掠,而部落裡的老幼,也可用火銃防衛營寨。
“好吧,看在小候爺的面子上,舊火銃我也可以買一些,只是價錢上,還請小候爺便宜些。”王杲開始討價還價。
顧承光不屑的道:“遼東也不是沒人賣過火銃,他們一杆火銃至少要收你五十兩銀子。如果不是看在大家同宗同族的份上,我纔不會十兩一杆的賣給你。”
王杲有點暈,這位小候爺剛纔說啥了?同宗同族,自己沒聽錯吧。
“這……這同一祖先如何說起,莫非小侯爺祖上也是女真人?”王杲幾乎忘了火銃的事,轉而關注起這同一祖先的說法。
顧承光嘆口氣,搖搖頭道:“說起來可是話長,女真人也是華夏之苗裔,最早生活在南方的中原地區。只是在三千年之前,武王伐紂,一部分殷商人,從中原遷徙到了遼東以北的苦寒之地,也就是你們女真人的祖先。所以說,咱們本來就是同族,只是分開的太久遠了些。”
王杲打心眼裡面,就不信顧承光的胡扯,只得表面應付道:“如此說來,我們還真是同宗同族。”
“看你敷衍的樣子就知道,你肯定不信我的話。”顧承光撇嘴道:“你信不信都無所謂,回去問問你們族中老人,有沒有上古大洪水的傳說,到時你就知道了。”
聽到大洪水傳說,王杲是真的驚了。不用回部落問族老,他自己從小就聽大人說起過,上古有一場淹沒大地的大洪水。
難道這位小候爺說的是真的?王杲彷彿知道了一個大秘密。
只是同族又怎麼樣,現在各個女真部落也是同族,不照樣打的熱火朝天。
“咳,小候爺,咱們言歸正傳。”王杲回過神來,還是談火銃吧,“舊火銃,不能再降一降了嗎?”
他刻意在舊字上加重語氣,要顧承光作出讓步。
“舊只是樣式舊,可都是軍器局剛剛打製出來的。”顧承光說什麼也不讓步,“要不然這樣,你有時間就派人去鐵嶺衛,看看貨的成色如何?火銃上要是有一絲鏽跡,我就白送給你!”
“好,一言爲定。”王杲也知道,在這野外不是談事情的地方,“過些時日,我定要去鐵嶺衛拜會小候爺。”
“到時你來,我也定會好好招待王杲兄。”顧承光哈哈一笑道。
王杲領着自己的部衆退走,而顧承光也回了營房,去見李時珍。
在回部落的路上,王杲正閒聊間,忽然有個懂漢語的手下問:“首領,聽那小候爺說,明人上古的時候,也遇到過大洪水。這個傳說在咱們女真各部,可也從來沒有斷過,難道咱們和明人真的是同宗同族?”
還沒等王杲說話,便有另一人慎重的道:“可能是真的,我見過蒙元西邊過來的色目人,那些人黃頭髮藍眼珠,長的和鬼一樣。不如我們與明人相貌,可是要順眼的多。”
大家七嘴八舌,很熱烈的討論起來。
王杲哼了一聲道:“是同宗同族又怎麼樣,我們跑到北邊苦寒之地,祖祖輩輩吃了多少苦。總有一天,我們要去南方生活!我可是帶着你們裡面的幾個人去過北京城,那裡有多繁華你們也不是不知道。要是我們能生活在這樣的城市裡,住着磚瓦房子,部落的人還有誰會挨餓受凍?”
“對啊,大家都是同宗同族,他們明人在南方享受了也幾千年了,該輪到我們回去享受了吧。”有人叫道。
“等咱們有了火銃,將女真各部都征服過來,就南下和明人換換位置。”王杲笑道。
衆人轟然大笑,“沒錯,將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也征服過來!”
顧承光一回到營帳裡,就有些喜不自勝。這次出來找李時珍,居然還能碰到女真人,真是個意外之喜。
朱載坖早就與顧承光說過,建州女真正是亂戰之時,可以將舊式火銃買與他們。從這些軍火貿易中,謀取相當的利益。
等他們打完了之後,就會發現自己什麼也剩不下。
至於女真人有了火器會攻打大明,那也不用擔心,現在編練的這些新軍,就是爲了對付這種情況的。
李時珍已經用完飯,看到這位顧承光小候爺自己時不時的傻笑,便上前給他把脈。
“小候爺面色潮紅,脈象洪廣有力,這是有喜事啊。”李時珍道。
顧承光呵呵一笑,“李神醫,有喜事不是有喜,你就不用給我把脈了吧。”
“習慣、習慣而已。”李時珍也是尷尬。
當下顧承光寫了書信,讓人先一步送回京城,交到朱載坖的手中。
京城之中,朱載坖則不再有之前那麼忙碌,只是每天看看裕成的財報,處理一些問題。
裕成商號這個龐然大物已經開始走上快車道,幾乎每隔幾天,都會有一個州府的超市開業。而在各地的貨物供應,卻有些不夠。
於是,在超市這個零售終端的帶動下,各地的作坊也如同雨後春筍,一個個的建了起來。
這徐海原本是王直的手下,後來與王直不合,就叛出王直的船隊自立。現在徐海受到幾路明軍的圍剿,剛剛退回海上。王直覺得這是個機會,可以讓朱載坖招攬此人,收爲手下,以開通東南海路。
朱載坖卻不這麼想,徐海這傢伙作惡多端不擇手段,並不是王直那種以經商爲目的的人。此人不可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