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並不是巧取豪奪的人,他讓楊大郎將蘇鋼之法發揚光大,本意就是提高生產力。
在大明這個時代,凡是有點一技之長,就要遮遮掩掩,這隻能阻礙技術進步。包括許多什麼不傳之秘,完全就是狗屁。既然不傳,便沒有多少人能從中受宜。有和沒有,還有分別嗎。
建立這個銅鐵作坊,朱載坖將來就是要大規模的生產。鋼鐵是工業的骨骼,因此朱載坖就要從鍊鋼開始。無論是大規模的生產火器,還是機器,都需要無數的鋼鐵才能實現。
眼下的鋼鐵產量上不去,但也暫夠用。
楊大郎在朱載坖的恩威並施之下,也不敢違逆。
“除了這些高爐,工人們都在哪裡休息?”朱載坖左右尋找着。
孟衝一指圍牆角落裡的一排草篷,“這些工人就住在那裡,吃飯什麼的,也是在那裡。”
朱載坖過去看了看,那些休息的工人見到貴人前來,急忙手足無措的站起,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楊大郎對朱載坖道:“殿下莫怪,我們這些人下賤,住的地方也差,可別髒了殿下的衣服。”
“不會。”朱載坖雖然不主張現在就搞什麼民主平等,但是看着這髒亂差的條件也是皺眉,“孟衝,將這裡都統一蓋成瓦房,茅廁下水一起修了。每間房裡至少要有兩張牀,最多不得超過四張牀。這樣便於工人們下了工休息,也能有個換衣之所。”
孟衝驚訝卻沒反對:“是,小的明日就找人來蓋起瓦房採買傢俬。”
“使不得、使不得,殿下如此太客氣了!”楊大郎卻慌了神,急忙擺手。
“沒什麼使不得的,休息好,才能做好工。”朱載坖打斷他的話頭道:“除此之外,這裡還要修起一座食堂,是專門的用飯場所。平時多燒些開水,水裡放些鹽。”
楊大郎這回真是吃驚了,“殿下,你連我們平時要多喝鹽水都知道?這、這簡直是不可能!”
朱載坖卻笑了,“這有什麼不知道的,冶煉鋼鐵守着火爐,怎能不缺水。這汗都是鹹的,人自然也是缺鹽。”
楊大郎喃喃的說不出話,莫名的鼻中發酸。多少年來被大人物呼來喝去的,雖然有着一身冶煉鋼鐵的本領,可從來沒人高看他們這些工匠一眼。
而現在不一樣了,裕王殿下可是當今陛下的兒子,是皇子。如此天之驕子,竟然知道並且關心他們這些工匠的辛苦和生活細節,能不熱淚盈眶?
“冶煉鋼鐵猶爲消耗體力,因此飯食也要好一些,不然怎麼能有力氣幹活。”朱載坖是要建立一個未來的工廠標準,先要從提高工人待遇,提高工人地位做起。
別的作坊朱載坖管不了,他這裡的工人們,就要比別處的工人待遇好地位高,一提起來就讓別處的工人羨慕。如此一來,生產積極性和生產效率,也會進一步提升。更重要的一點,是朱載坖要讓這些工人發揮主觀能動性,來提升技術水平。
孟衝在一旁不由得咂舌,“殿下,這可都是銀子。別的作坊一斤鐵能賺三文錢,咱們這裡可能只賺一文,弄不好還要賠本的。”
“賠本?”朱載坖笑了起來,轉頭對楊大郎道:“大郎,你聽到了沒有?可要拿出全副的本事,別讓我賠了本。若是你能想出一個辦法,將每天的出鋼數量提升一倍,你的工錢我就給你提升兩倍。若是出鋼提升四倍,你的工錢我就給你提升八倍。本王說話算數,現在就可以立下字據。”
“小人、小人盡力就是,不敢讓殿下太破費。”楊大郎從來沒想過這種好事,急忙推辭道。
朱載坖卻不在意,他本來就是將楊大郎當成一個榜樣。
當下讓孟衝取來紙筆,立下字據,畫押蓋章。
“你可保存好了。”朱載坖將字據拍給楊大郎,“這後半生的富貴,可都在這張紙上。本王身爲親王,是不會食言的。”
楊大郎急忙跪在朱載坖的面前,將腦門磕的梆梆響,“殿下能對我這等下賤小民如此厚待,小人必定不敢藏私,定不讓殿下賠了本錢!”
朱載坖笑着將他扶起,“賠是賠不了多少,你可要讓我賺錢纔是。我賺了錢,你便也就有了半生富貴。”
狠狠的點頭,楊大郎卻是用袖子一個勁的抹臉,說不出話來。
許多正在休息的工人,都看着楊大郎,一臉的羨慕之色。能與裕王殿下立字據,哪怕做不到殿下要求之事,也足以吹半輩子牛了。
掃了一眼周圍,朱載坖高聲道:“我剛纔與楊大郎立下字據,大家可都看到了。若是誰能做到,我能和對楊大郎一樣,保他工錢翻倍,且給他後半生富貴!”
如同涼水灑進了熱油鍋,這些工人們立時都和打了雞血一樣熱烈議論起來。
“孟衝,我們走。”朱載坖領着一行人出了作坊。
“殿下真的要如此去做?”孟衝到現在還有些暈,他有點不敢相信。
朱載坖道:“這是自然,你以爲在這些工人身上多花些錢,便會賠本嗎?錯,他們要不想丟掉現在的舒服日子,那就只有想盡辦法的讓我賺錢才行。你能不能想通我不管,你按着我說的去做就好。將來要交給你的事還會更多,若是不能將目光放長遠,就只能做些小事情了。”
孟衝出了一身冷汗,惶恐的點頭道:“是、是,小的沒有殿下的深謀遠慮,但時間長了,自然就會明白。”
“嗯,你能這樣想,也對。”朱載坖笑道。
“還有一事,殿下讓我收養了一些孤兒,現在都安排在皇莊裡讀書。按殿下所說,請了秀才教他們識字。”孟衝急着表現,怕在朱載坖面前失了分。
皇莊裡收養的孤兒有兩百多人,孟衝依朱載坖所說的,專門給他們騰空了個大院子作爲學校和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