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元衡可不敢答應王杲,讓建州女真人幫着他們共抗東瀛兵馬,只怕最後請神容易送神難。
王杲卻不以爲意,對尹元衡道:“你們出錢糧,我們出兵馬。若是朝鮮不行了,仍可派人來會寧找我。”
這一次尹元衡只是笑了笑,並沒再接對方方和話茬。
兩人在趙國忠的見證下,商定了會寧城的交接方式之後,便各自返回。
趙國忠將雙方之事,寫成奏摺上報給朱載坖,派人快馬送入京城。
得到了趙國忠的彙報,朱載坖便有些盤算。建州女真如今也發展的有些強了,若是不給他們一個對外展示的機會,怕是到時對於大明遼東會有些影響。
之前留着建州女真,便是要讓其牽制朝鮮。如今建州女真確實將朝鮮消耗的不輕,但是也不能讓他們閒下來。若是建州女真擁兵自重,大明對於這個向來比較順從的部族,也不好強行改土歸流。既然王杲有意派兵入朝,與東瀛作戰,這倒也是個消耗建州女真實力的辦法。
於是,朱載坖寫了一紙詔書,責令建州女真伺機入朝。具體時間,可由建州女真首領王杲自行決定。
王杲接到了朱載坖的旨意,心中盤算,這位大明皇帝也不簡單。對方如此安排,就是明擺着要消耗我建州女真的實力。可是這對於王杲來說,又非常具有誘惑力。
在王杲的眼中,大明是根本不能招惹的存在。要想讓建州女真人壯大發展乃至立國,就必須要打下一塊疆土來。大明的東北他連想都不敢想,一邊是遼東重鎮,一邊是海蔘重鎮。若是想要開拓領地,便只有去佔領朝鮮。這就是朱載坖的陽謀,愛去不去,大明有這個底氣。
這件事情,朱載坖也並沒通知朝鮮王李峘,完全沒必要。
而大明的西南,此時朱載坖也給戚繼光與顧寰、李天寵三人去了旨意。他令他們穩紮穩打,打下一塊州府,便要立時安排官員治理。以使百姓儘快恢復生產,減少戰爭帶來的損失。
戚繼光與顧寰兩人,手中的兵力都差不多。
只是顧寰這一線,相對道路和交通更方便一些。一接到朱載坖的旨意,便立時大舉推進,不到十日就已陳兵升龍城下。
鄭檢帶着兒子鄭檜登上城頭,看着城外三萬明軍,父子兩人憂心忡忡。
“檜兒,明軍雖然人數不多,但是他們戰力極強。”鄭檢皺眉道:“此戰,怕是我們連升龍城也不好守住。”
鄭檜遠遠的便看到明軍的隊列,除了整齊排列之外,還有一面旗陣林立似乎遮擋着後面的攻城器具。
“父親,此戰兇險。不如父親先退回順化,我在這裡守城。”鄭檜道:“顧寰手下人馬雖然戰力強,但是這是我安南境內,他們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不佔,也沒什麼好怕的。”
“檜兒,你想的太簡單了。明軍的火器之強,就是弗朗機人也自嘆弗如,只怕這升龍城保不住,你不如與我一同退去,將這升龍城讓與明軍便是。”鄭檢卻不答應,“明軍雖強,但畢竟人少。若是引得明軍深入,到順化我們使可拖死他們。”
鄭檜卻搖了搖頭道:“事情不是如此來算的,兒子若與父親一同退走,則我鄭氏在安南的軍心民心盡失了。即使不能戰勝,我也必須留在這裡,與明軍一戰。”
“檜兒,父親已經老朽,你若出了三長兩短,我在又有何意義。”鄭檢老臉抽動道:“還是你走我留吧。與明軍交戰,本就是我犯下的大錯,自當由我來承擔。”
“豈能讓父親留於險境,這不是陷兒子於不孝?”鄭檜急忙道:“我若戰死,對於安南軍無足輕重。若是父親有事,則三軍立刻崩潰。此事不用再議。我已經派了使者去明軍陣中拖延時間,還請父親速速離去!”
說完,鄭檜便跪下,對着鄭檢重重的叩了三個頭。
“檜兒啊,何至於此!”鄭檢老臉上流下兩行濁淚。
“鄭氏並非只有我一子,只要父親還在,我鄭氏在安南便穩如泰山。”鄭檜堅決道:“請父親離開,否則我便直接從城頭跳下去!”
鄭檢對於兒子的執着,不得不屈從。但是對於大明的恨意,卻前所未有的深刻。
升龍城的南門洞來,一隊人馬護送着鄭檢離去。
而這時去與明軍陣中,與明軍講和的使者也回了城。
“大公子,明軍說講和可以,但是鄭氏一族必需盡數被押解入明國的京城。”那使者戰戰兢兢的道。
鄭檜淡淡應了一聲道:“倒是辛苦你了,果然不出所料啊。”
猛的一揮手,又道:“來人,擊鼓!”
戰鼓一起,便代表着大戰將起,也代表着,鄭檜拒絕了明軍所提出的要求。
顧寰在軍陣之中,聽到升龍城中的戰鼓,便搖了搖頭,什麼叫負隅頑抗,這就是。
“來人,命令火炮準備。”顧寰吩咐道。
明軍陣列中的旗林散開,閃出後面所隱藏的精鋼大炮。雪亮的炮管上,一點鏽跡都沒有,顯然時時擦拭保養很好。
炮隊軍官手中舉旗,喝令裝填彈藥。
城頭上的鄭檜,也看到明軍的火炮,心中一陣驚懼。他倒是不想面對明軍火炮,可是他若一走,安南守軍絕對會崩潰。明知必死,也只能在這裡硬挺着,替父親爭取時間。
隨着明軍火炮轟鳴,升龍城上升起陣陣的埃塵,很快便看到高聳的城樓坍塌崩壞。
雖是大戰,卻虎頭蛇尾。從開戰到明軍佔領升龍城結束,前後不到一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