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囑完顧承光,李成樑帶着人便出發了。
原本來的時候,內喀爾喀部躊躇志滿,可是回去的時候便是一盤散沙了。
甚至有些將領已經開始爭奪部族的主導大權,半路上就開始互相殘殺。等到這些散兵遊勇回到部族駐地之時,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
在鐵嶺衛的城下,內喀爾喀部的人馬減員並沒這麼多,這多半都是半路上互相攻伐所致。
而且回到駐地之後,也沒閒着,便立時又分成了三四個陣營。
李成樑來的並不很快,但是等他帶着人接近內喀爾喀的駐地,便得到探馬的稟報,發現與自己所想的嚴陣以待不同。那些內喀爾喀的人們,正在駐地互相殘殺。
得到探馬的消息之後,李成樑便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這些山喀爾喀的人自己分出勝負來,再動手。
瀋陽城中,張經與李天寵兩人正在商議女真人所居地區,該如何改土歸流。
眼下建州女真的首領王杲桀傲不遜,正在與朝鮮大軍在會寧鏖戰。這一場拉鋸戰,已經打了幾年,如今雙方都已經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結果就是朝鮮也沒能在會寧站穩腳跟,女真人也沒能攻破會寧城。
雙方多以小股兵士,互相滲透襲殺爲主。往往是繞至對方的腹地,進行破壞性的攻擊。
“大人,此時雙方爭戰已久,我們此時冒然插手,並非明智之舉啊。”李天寵有些嫌棄的道:“若是他們不聽我們的勸告,還是要鬧個死活,事情便不好收場。”
張經稱呼李天承的表字道:“子承,此事有關我大明的體面。豈能因他們兩方爭戰,就不提出交涉?女真爲我治下之民,朝鮮也是我大明屬邦,理應皆奉天朝之宣召。此戰曠日持久,想必他們兩邊也打的疲了,正是我等上邦使其調停之時。”
李天寵只得道:“大人有意調停,也是可以。可讓爾等各派使者前來瀋陽,由我來調停。若是哪一方拒絕了,我們再想辦法。”
“我正是此意。”張經點點頭。
於是張經很快便給朝鮮和女真雙方行文,通知兩方,大明欲調停兩方的爭戰。命雙方各自派人前來瀋陽,接受調停。
雖然只是瀋陽府發出的行文,可是大明是天朝。無論是女真,還是朝鮮,都不敢將此事當成兒戲。
不到十日,建州女真的王杲與覺昌安便到了瀋陽。而朝鮮那邊,還是派的曾到過鐵嶺的樸在河爲使者。
大明上官出面調停,這事自然對他們雙方面來說,都是個臺階。
按理說,此事應該由大明的中樞動議。可是又沒鬧的那麼大,大明中樞是不會管的。好在張經也是二品大員,這面子也足夠了。
在瀋陽府的一所大宅院中,三方坐在一起。
張經與李天寵,王杲與覺昌安,還有樸在河,一共五個人。
“諸位,老夫自到瀋陽府爲官,也已經有兩年了。”張經看着雙方笑道:“自我赴任之時,便聽說建州女真與朝鮮,便因事一直爭戰不休。如今你們兩方死傷無數又疲憊不堪,這是何苦呢。不知所爲何事,能否告知於老夫。”
張經其實知道原委的,但是這種事還是要做個樣子。
“不瞞大人,我朝鮮的會寧城建在鴨綠江東,這建州女真人,非說會寧城是他們的祖地。要我朝鮮將會寧城交於他們,才肯罷休。”樸在河皺眉道:“在這之前,我朝鮮可並無招惹女真。大人既然問起,又是東北總督,還請大人爲我朝鮮作主。”
王杲嘿嘿冷笑道:“你說的還挺委屈,可惜都是放屁!自一百五十年前至今,你們便屢次攻伐我建州女真。若不是大明保護,只怕我建州女真早讓爾等給吞併了。別說會寧城是你們從我建州女真手中搶走的,就是我們遷至鴨綠江西岸之後,爾等還時不時的越界而來大肆燒殺。你說會寧城是你們的,你倒是說一下會寧城建成纔多少年!”
樸在河看了張經一眼道:“會寧城建成也不過一百餘年,時間不太長。但這與你們建州女真有何關係,我還未曾聽說,女真人會建城的。”
“我們女真人會建城的時候,朝鮮還不姓李。”王杲也冷冷的嘲諷道。
李天寵聽到雙方互相譏諷,這樣下去就沒法談了。
他擺擺手道:“二位,現在張大人出面調停,也不爲了論出個誰對誰錯。只是覺得如此下去,勞民傷財,希望你們雙方能罷手言和而已。”
“我祖上多人,都是死於朝鮮之手。”王杲悲聲道:“此仇不報,我又如何能爲人子孫。”
“呵,你不要說的如此悲慘。”樸在河一臉的嫌棄道:“不就是想從張總督的手中要些好處,然而再對我們朝鮮動手嗎?你就不要作夢了,張總督怎麼可能會被你這種小孩子把戲所騙?你應該乖乖聽話,老老實實的撤兵纔是。”
張經一皺眉,自己的本意是調停,可話到了這位樸在河的口中,便成了幫朝鮮對女真施壓了。
“女真爲我大明治下的部族,而朝鮮亦爲我大明屬國。”張經嘆了口氣道:“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你們誰受了委屈,我大明看着都會感同身受。否則今日,也不會請幾位前來。你們若是想繼續打下去,我大明也只能兩不相幫。只是最後勞民傷財者,還是你們自己。”
話說到這個份上,王杲嘆氣道:“不瞞張大人,我帶着建放女真的部衆,與朝鮮戰了三年。部族之中若不是爲了重回祖地,何苦如此要全力而戰?可是部族的財物糧草,都因此戰而空,我若一罷手,部族之中便會出大亂子。”
樸在河冷笑,“當初便是你們先來攻打會寧城的,如今部族之中弄成這樣子,也是咎由自取。我朝鮮何嘗不是如此,爲了防爾等偷襲,不得不四處調兵耗費錢糧無數。如今雖然沒到你們那個地步,可也入不敷出。”
他們兩個說完,便都看向張經。這意思再明白也沒有,天朝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