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如此做,卻不是爲了在裕王身上押寶。
上書陛下,爲裕王指婚之事有些顯眼,徐階主要還是心疼自己的學生張居正。他雖然是個老狐狸,但也一樣該出手時就出手。張居正被徐階視爲衣鉢傳人,豈能出來當這個出頭鳥。這完全是一片愛護之心,在朝臣之中極爲少見。
次日,徐階請陛下爲裕王指婚的奏摺便送入西苑之中。
嚴嵩與呂本兩位閣老自然也看到了徐階的摺子,都有些吃驚。
“徐閣老,裕王今年十九歲還未婚配,你倒是關心。”嚴嵩看似無意,淡淡的問道。
“裕王殿下三年前守孝,自然是耽誤了些時日。”徐階也很是隨意的道:“我等做臣子的,便有提醒陛下之責。裕王前兩年還有些輕狂浮躁,現如今安心養病讀書,倒是安靜了許多。而且三年教期已滿,婚事不宜再有耽擱纔是。若是拖得久了,陛下面上無光,我們這些臣子,豈不是也失了人臣的本分。”
呂本原就看嚴嵩不順眼,此時得知徐階替裕王請婚,便笑道:“子升說的對,我們這些臣子,還是不要忘本的好。尤其要知道盡忠,而不是弄權。聽說陛下近日法事頻繁,嚴閣老又寫了十數首好青詞,這也是爲臣的本分啊。”
搖搖頭,嚴嵩不想與呂本徒爭口舌之利,但首輔必須保持威嚴。
“我等無論做什麼,都是爲陛下所做。”嚴嵩淡然道:“說三道四,可就有些大不敬了。徐閣老能爲陛下着想,確實盡到了人臣的本分。呂閣老還是做些實事纔好,否則我這首輔之位早就是你的了。”
呂本差點被氣吐血,嚴嵩這麼說簡直就是蔑視。話中諷刺的意思更厲害,你不好好幹活整天亂嚼舌頭,才排在內閣三輔臣最後。
徐階看到氣氛僵硬,便打圓場道:“請陛下指婚,必定是會答應的。不如大家商議一下,裕王婚事是簡是繁如何安排,也好讓禮部拿出章程。”
嘉靖練收了神功,便看到黃錦正捧着一沓奏摺進來。
“陛下剛好收功,內臣時間卡的剛剛好。”黃錦笑道:“這是今日內閣送來的奏摺,還請陛下批示。”
嘉靖淨了手,在黃錦的伺候下又飲了口茶,纔拿起一本奏摺來。
他剛剛展開奏摺,臉色便有點微紅。這部奏摺不是別人的,正是徐階所上,替裕王請婚的。
若不是徐階上了奏摺,嘉靖幾乎忘了自己還有這個兒子。想起來,嘉靖也有些慚愧。又是收了裕王貢獻的裕成商號份子,又是收了裕王的四輪馬車。然而他卻連兒子的婚事都忘了張羅,實在是個失職的父親。
奏摺之中還有內閣的票擬,是雙籤,也就是兩個意見,一是一切從簡,二是可以隆重。
嘉靖提筆批道:“皇兒守孝三年,實爲孝道可嘉。今之婚事不可從簡亦不可鋪張,着禮部議章程送批。”
寫完批示,便轉向黃錦道:“黃大伴,明日可着宮人從秀女中選取身家清白秀美賢淑之女,具名冊與朕,由朕爲裕王指婚。”
黃錦立時躬身道:“內臣遵命。”
徐階將自己爲裕王請婚之事,派人告知於張居正,可把張居正嚇了一跳。他知道這是徐階在愛護自己,可是就怕壞了裕王的事。那位李綵鳳姑娘從小就在裕王身邊伺候,定得裕王寵愛。若是讓老師這請婚給攪黃了,怕是不好交待。
當天張居正便跑到皇莊,求見朱載坖。
朱載坖聽張居正說出這個消息,也是有些牙痛。徐階身爲次輔德高望衆不假,可是此事卻打亂了自己的計劃。
“田義,去請孫道長過來。”朱載坖無耐道:“孫道長出入宮禁比較方便,此事還是要讓他出些力氣。”
田義立時領命,不敢耽擱飛一般的去了。
張居正道:“殿下,徐閣老是我的老師,他這完全是一片好意。只是……有些唐突了。”
朱載坖擺手道:“無妨,若是今日上本,要批示也要有段時間。有這些緩衝時間,我便可使人補救。”
孫義正最近十分低調,裕王殿下儘讓他做掉腦袋的勾當,他可不敢多張揚。今日裕王殿下又讓田義來請,孫義正就感覺沒好事。可是他又不敢違抗,只能乖乖的坐上馬車跟着到皇莊聽命。
“見過孫真人。”張居正知道孫義正是嘉靖身邊紅人,此時對於朱載坖的認識便更深一步。
能將嘉靖身邊的紅人招來揮去,便不是個簡單的。張居正面對朱載坖之時,便更加的小心些。
“孫道長,我這裡有件事要託你去辦。”朱載坖看到孫義正,也不廢話,直接將一隻木盒交到對方手中,“裡面是綵鳳的生辰八字,還有三萬兩銀票。請道長入宮,去找掌管秀女事的管事。請其將綵鳳錄入秀女名冊,使其爲陛下唯一點選之人。銀票三萬兩,可先予之。管事若是不答應或做不成,後果自負。”
孫義正一哆嗦,又是這種事。朱載坖也沒有避着張居正,有些事並不需要回避,總要讓對方知道些事情,互相之間纔會有信任。
“殿下,老道可不認識什麼負責秀女的管事,此事有些難。”孫義正咧嘴道。
朱載坖揹着手看向孫義正,“你給宮中小太監使些銀子,他還能不告訴你?”
等孫義正在嘉靖面前混過去剛剛出宮,便看到宮門外站着一名乾瘦的中年太監,“在下就是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