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了這些事情,朱載坖才覺得自己爲東南百姓盡了一份力。
眼下可是嘉靖在位,身爲皇子的朱載坖,能做到這一步也已經相當的不容易。
若是讓他引領着自己的親軍,還是遼東新軍去平倭,朱載坖還是有把握的。但若是直的那麼做了,第一個饒不了他的就是老爹嘉靖。
爲長久之計,朱載坖只能暗中相助抗倭戰事。
好在與阮鶚搭上了關係,隨時可以給抗倭前線輸送物資錢財。這可不是白送的,朱載坖讓田義派人盯着,看阮鶚有沒有將這些銀子用到抗倭一事上。如果阮鶚是個貪財之人,自己將銀子留下,以後便不會再有這種事。
對於阮鶚的人品,朱載坖還是比較相信的。對方當年能籌集費用建立通惠書院,便能看出不是一個自私之人。
事情的發展果然不出朱載坖的預料,阮鶚將銀子拿出來,犒賞了狼兵。儘管阮鶚自己沒說,但是田義手下的眼線卻傳回信來。對此朱載坖很是認可,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自此,朱載坖對於阮鶚便經常提供一些銀子,贊助對方用於抗倭。
嘉靖三十四年剛剛出了元月沒多久,蘇鬆一帶的抗倭形勢居然有了變化。原本長的黑瘦的狼兵們,似乎人都變的胖了點,戰力也隨之猛增。
狼兵都是來自西南蠻荒之地,各族都有,全是由土司官來帶領。這些狼兵本來客軍作戰,雖然由當坡提供飲食和部分兵器,但是也受條件所限,並不是那麼好。
但是有了阮鶚時不時的提供銀子,殺豬宰羊是常事,身上的衣褲手中的兵器,也全都換成了新的。兩三個月來,狼兵與倭寇接戰大小數十次,每每都能有所斬獲,最差也能保持不敗。
隨着西南的狼兵的戰力提升,他們也成了對抗倭寇的主力,而衛所兵反而成了輔助打雜的。
到了五月,朝廷所徵調的狼兵陸續到達。而盤踞在柘林鎮的兩萬倭寇,在兵力上也不再有優勢。
說起來真是官軍之恥,徐海帶着兩萬倭寇,居然能在江南賦稅重地盤踞數月之久,而官軍卻不能將其奈何。好在狼兵比較爭氣,與倭寇每戰都佔上風。
因此,隨着狼兵的增加,倭寇的活動範圍也越來越小。
這數月以來,浙直總督張經頂着李大的壓力。他也深知狼兵戰力不俗,因此要等到狼兵大部前來,纔會對倭寇發動反攻。
只是這樣一來,江南百姓對張經頗有微辭。數月之間,江南的損失之多不可計數。每日都有平民不羣被倭寇所殺,天天都有人家披麻戴孝,民不聊生。
地方官員對於張經,也多有上本促戰的,因此朝廷的態度也是催其速戰。
爲此,還派了工部侍郎趙文華,前往江浙以巡海督師的名義來督戰。
張經其實是在等兵力匯聚,纔打算出手的。
可是趙文華的到來,卡的時間正好,此時狼兵也已經齊聚。
此事原本沒什麼可說的,但是趙文華是嚴嵩的乾兒子,也等於是嚴世藩的幹兄弟。由此也可看出,趙文華此人做人並無底限。
趙文華到了杭州的第一件事,當然是與張經相見。
只是讓張經沒想到的是,趙文華一開口就差點讓他氣的炸了。
“張尚書,這東南大局都在你一人之手,其是辛苦了。”趙文華開始還有點模樣,接下來的話就變味了,“素聞江南爲天下糧倉,富庶之地。張尚書在這裡抗倭,應該徵調了不少銀兩和糧草吧。只不知你將多少銀子用於抗倭,又貪墨了多少?”
張經除了掛着浙直總督頭銜之外,更是南京的兵部尚書,因此才被稱爲張尚書。也可謂位高權重,朝廷肱股之臣。
就是這麼樣一個正二品的大員,竟被趙文華如此無禮質問,此舉給誰也會氣壞了。
“趙侍郎,我與你不一樣。”張經冷冷的看了對方一眼,“本官爲官清正,可從來不貪墨黑心錢。”
趙文華的乾爹是嚴嵩,哪裡在乎張經的官銜,隨意的一擺手道:“張尚書不用撇清,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大家在官場爲官,誰不知道這點事情。我不管你如何,但是你要給我兩萬兩銀子。回京之後,我必定會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
啪!
張經猛的一拍桌子,“混帳東西!朝廷讓你來是督戰的,你竟敢以此來威脅本官!我張經自問,上對得起陛下,下對得起百姓,不用你美言半句。給我滾出去!”
趙文華面色僵硬,“張經,你不要給臉不要臉。要是我出了這個門,你就是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浙江巡撫李天寵早就不齒趙文華的爲人,躲去了嘉興,並沒在場。
“什麼?”張經一下子就急了,指着胡宗憲道:“胡巡按,你也是朝廷命官。爲何從朝廷府庫之中拿銀子,如同私人之物一般?這貪墨之事,豈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說出於口!你的聖賢書,難道都讀到了狗肚子裡!”
胡宗憲面色一沉道:“張尚書所言過了,我也是爲了抗倭之事着想,更是爲了張尚書的安然着想。你張尚書兩袖清風,難道沒收過冰敬炭敬?不過是多少罷了,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徒惹人不快!趙侍郎拿了這兩萬兩銀子,回京也要打點各部。如此纔能有工部的軍械、兵部的戰具、戶部的錢糧。也才能讓將士撫卹銀子發下來,才能讓有功的將士得了賞賜!”
張經冷冷的看着趙文華與胡宗憲,忽然搖了搖頭,“我倒是忘了,你胡宗憲與趙文華本就是好友。你能有今天,也是趙文華在嚴嵩那老賊面前舉薦。你替他說話,倒也不奇怪。只是,府庫的銀子乃是賞賜前方將士的,你趙文華想動動嘴便拿走,簡直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