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來下人,將徐文壁擡入客房。
嚴世藩自己則洗了把臉,清醒一些。
此時天色已晚,他徑直去了老爹嚴嵩的書房。
嚴嵩年老,晚上睡的也晚,此時正在書房之中看着各地的來信。
身爲首輔,便有許多官員來抱大腿。各種巴結逢迎的書信數不勝數,偶爾一看也能延年益壽。
“父親。”嚴世藩徑直進了書房,“好消息!”
嚴嵩轉向兒子,皺眉道:“有什麼好消息,讓你這麼不懂規矩闖進來。”
然而嚴世藩卻不以爲意道:“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剛纔我可是爲陛下造船的事情,籌來了銀子。”
“籌來了銀子?”嚴嵩一挑眉,“你從哪裡籌銀子,可別說是打着我的名號,逼迫下面的官員孝敬的。”
“怎麼可能,爹的名號雖然好用,但也不是這麼用的。”嚴世藩不滿道:“咱們給陛下造船,可以從裕成銀行貸款。剛纔裕成銀行的管事,小公爺徐文壁到訪,主動提出貸款之事。而且,這貸款銀子的利錢,只有每年一成的利息,算得上分外優厚。”
嚴嵩恍然道:“這裕成商號最大的股東就是陛下,我倒是了忘了。這麼說來,徐文壁主動提出貸款也對。只是這小子,向來與裕王走的很近,此次倒有些出人意料。”
嚴世藩輕蔑一笑道:“這些勳貴都是牆頭草,看誰得勢,便往哪邊靠。他們都是與國同休的世家,哪裡肯在裕王這個冷竈上燒火?若站錯了隊,將來沒了富貴不說,能保住命就是好的。”
“這樣就說得通了。”嚴嵩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去和陛下說。你們工部可不要拖了後腿,寶船圖紙、海圖,工匠和巨樹木料,都要先有所安排。”
“爹你不用說了。”嚴世藩不耐煩道:“這些東西都好說,明天我就去兵部索要寶船圖紙和海圖。遼東那邊的巨樹木料都爛在山上沒人要,這也不是問題。那邊有鎮遠候家的世子顧承光看着,不會出問題。他可是最早投靠景王的勳貴子弟,完全信得過。”
嚴世藩認爲顧承光信得過,也是因爲顧承光給景王賺了不少銀子。在他這種人看來,只要肯出銀子,那就是信得過。人家都掏出真金白銀,還有什麼好處能大得過錢?自然是要信任的。
次日一早,嚴嵩便進了西苑求見嘉靖。
黃錦帶着嚴嵩進去,便看到嘉靖面前擺了許多雜物。
“陛下,這是……?”嚴嵩問詢道。
“哦,這是遼東各部進京朝貢,所貢獻的方物。”嘉靖搖搖頭道:“都是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野人女真更是送了數頭活鹿過來,真是莫名其妙。對了黃伴伴,那根虎鞭也算名貴藥材,你要收好。”
“內臣遵旨。”黃錦急忙上前,將一個盒子取了下去。
嚴嵩咳了一聲,“陛下,老臣此來,是向陛下報喜。這造船的銀子,已經有了。”
嘉靖將目光從眼前雜物轉移到嚴嵩身上,“戶部居然這麼識趣,竟肯掏出銀子嗎?不過,朕覺得戶部應該沒有這麼多的銀子吧。”
“自然不是戶部,那方鈍說要明年才能湊出一筆銀子,今年是不可能的。因此,這造船之事也就只能拖着。”嚴嵩拱手道:“但是陛下可是忘了一件事,裕成商號最大的股東可是就是陛下啊。昨日定國公世子徐文壁,找到犬子嚴世藩,提出可以貸款一百萬兩白銀,只要一成利息。如此的條件,可謂十分優厚。而造船之事,更可立即動工。”
“非常好!”嘉靖沒想到除了每月可以從裕成商號拿分紅,居然還有借錢這種好事,“定國公父子,真是公忠體國。雖然是勳貴世家,但是不驕不餒實心用事,堪稱公候楷模。”
“犬子身爲工部侍郎,也已經找好巨木來源。他曾對老臣言道,遼東深山多生巨木。於虎豹出沒之處,巨木倒伏朽爛而無所用,正可伐之以造船。”嚴嵩接着道:“此事據說,是景王前次去遼東親眼所見,甚爲惋惜。得知陛下欲尋巨木,因而特意告之於犬子。”
嘉靖聽到嚴嵩的話,更是滿意,“景王能有此心,也是難得。造船之事,可由景王統管,嚴侍郎輔之。讓他們兩個用心辦事,選地造船,爭取早日通貢諸邦萬國,以耀大明之國威。”
嚴嵩心中一喜,立時躬身道:“老臣這就擬旨。”
他喜的並不是造船之事,而是自己一句話,在嘉靖的面前讓景王也留下了好印象。而且景王身爲皇子,能參與督辦朝廷造船,那便是實職任命。
凡是皇子被委以實事,所代表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尤其是嘉靖還沒有立太子,這個所代表的意義就更大。
等嘉靖的旨意一發,便會傳遍朝野,驚掉一地的眼球。若是沒有其他波折,將來太子之位,便毫無疑問的將是景王的。
正當嚴嵩心中狂喜之時,嘉靖突然道:“等等,景王督造寶船,不可以朝廷的名義。他現在既然是裕成商號的主事人,便由裕成商號來造。景王也以裕成商號的主事身份,來督辦此事。”
嘉靖剛纔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皇子豈是可以輕易委以實事的?那等於表明自己屬意於景王來做太子,將來繼承自己的大寶。要真的這麼辦了,只怕等不到明天,就會有許多臣下前來求見。不是質問自己,就是請自己收回成命。
同時嚴世藩讓人去請景王,造船之事既然交於景王督辦他來輔助,兩人便可光明正大的商議。
景王得知這個消息,第一個感覺便是無數的銀子滾滾而來。這一百多萬兩銀子,自己要撈多少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