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景王不能不答應,否則李成樑就不會出售火器。
景王儘管不情願,但還是給李成樑寫了一份字據,證明是自己強行逼迫李成樑出售的火器。
李成樑將字據收了起來,才讓人領着伊利布去清點火器彈藥。而景王那邊,也讓人將抓起來的女真人都放掉。
“殿下,顧承光可以放出來了吧?”李成樑對景王道。
景王現在還能怎麼辦,只得點點頭,派人將顧承光也請出來。
當初看押顧承光的時候,可是趾高氣揚的。現在又將對方輕易放掉,那是真的很沒面子。關鍵是他自己做了蠢事,還不能怪別人。就是想將顧承光當成替罪羊,怕是李成樑也不答應。
次日清早,女真各部的兵丁紛紛退走,只在鐵嶺衛的城牆外留下大片的狼藉。
但是景王也能鬆口氣,至少不會打起來,自己的安危也就有了保障。
景王邀請李成樑與顧承光一同赴宴,這是有求於人了。
三人入席,景王便笑着對顧承光敬酒,“承光,昨日是本王誤會你了,因此對你多有得罪,還請你海涵。”
顧承光搖搖頭,“配合殿下,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本分,承光豈敢有半句怨言。殿下說什麼,那就是什麼。”
李成樑差點笑出來,顧承光這小子倒會演戲。前幾天斷了女真人火器,就是他安排的主意。他是早就拿準了,對方戰事正緊,必然會提出購買火器的條件。而他自己卻一見景王,就故意頂撞激怒對方,雖然被看押起來,卻是脫身於事外裝無辜。
“承光,你心裡還是有怨氣。本王再次給你賠罪,此杯酒,就是我的誠意。”景王沒辦法,有求於人便要放低姿態,一口將面前的燒酒灌下。
鐵嶺衛的燒酒很辣,景王只覺得嗓子和着了火一樣,肚子裡熱烘烘的。他當場就臉色變紅,兩眼有點發直。
“殿下莫要再喝,此事揭過不提。”顧承光急忙勸阻道:“若是殿下傷了身體,承光可擔待不起。”
景王這時頭也暈了,昨日在那伊利布的面前,表現可真是窩囊。想起此事來,就有些自苦,不由得又給自己倒上一杯酒。
也不管顧承光與李成樑兩人,自己又是一口灌下。
李成樑急忙勸道:“殿下,此次私售火器給女真的事情,我們兩人不會對任何人說。殿下回了京城,也不會受什麼影響。”
顧承光點點頭,“確是如此,只要我不說,李大哥不說,殿下也就無事。”
“哪裡有這麼簡單。”景王搖頭,極爲頹喪的道:“朝鮮使者還在京城之中等着消息,若是這邊不差出些問題,父皇又如何回覆朝鮮使者?本王總不能讓你們兩個當替罪羊,這豈不是太過無情。”
顧承光李成樑兩人都對這話不以爲然,要是能做到,他早就做了。
“說起來,此事確實相當棘手。”李成樑心中所想不能說出來,還是要安慰景王,“不如說是別的衛所私售,那樣殿下就能交差。”
景王眼中一亮,兩手一拍道:“這個主意不錯,你們在附近哪個衛所有看不順眼之人,我就將這個罪名給他安上,保證辦成鐵案!”
“此事切不可如此行事,否則後患太多。”顧承光急忙道:“那樣怕是會得罪其他衛所之人,在遼東這種羣狼環伺的險地,若是衛所不合死的更快。”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若是他們軍中好友鬧將起來,確是麻煩。”景王想了想,也放棄了給自己人栽髒的想法,“還有沒有更加穩妥的辦法,沒這麼些的首尾。”
顧承光心裡卻樂開了花,自己早就挖好了坑,就等景王來跳。
他假裝皺眉苦思,半晌纔開口道:“我有一計,應該可以試試。”
“是何計策,快快講來!”景王急忙催問道。
“將火器也賣給朝鮮。”顧承光盯着景王的雙眼道。
景王臉上表情一呆,“這算什麼計策,將火器賣與朝鮮……或許真的可行!”
他越是回味,越是覺得這個主意確實不錯。將火器賣給女真和朝鮮雙方,讓兩方面不停的消耗,自然而然的便會平衡。
朝鮮人若是有鳥銃等火器,還會追究私售火器之責嗎?顯然不會,否則他們又從哪裡去買這些火器。
既然都沒人追責了,嘉靖還會閒得沒事,主動去給對方解釋?天朝上國,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李成樑對着景王點點頭道:“此計可行,鐵嶺衛中也有朝鮮人,現在便可安排人去給朝鮮送信。”
景王現在有了這個主意,哪裡還坐得住,立時修書一封,讓李成樑找人送走。
“本王身爲皇子,奉欽命查證軍中私售火器之事。然聞女真攻略朝鮮正急,上下軍民深陷水火。女真既得火器,追繳則必日久。太祖列朝鮮爲不徵之國,本王亦甚爲痛惜。現有一策,可解朝鮮眼前之困。鐵嶺衛軍器所,現正打製鳥銃火器。若需用,則可提銀來購。此爲軍中重器,不可外流。若來,則事涉機密不可外傳……”
看到景王自己主動寫信給朝鮮,顧承光與李成樑相視一笑,搞定了。
將信送出之後,李成樑拍拍手,便有人擡着一口沉重的大木箱子進來,放到地面上便退出房間。
“這是何物?”景王詫異道。
李成樑將箱蓋打開,便露出裡面一塊塊的雪亮銀錠。
“殿下,那一千杆鳥銃是你賣出的,這是賺來的銀子。”李成樑指了指箱子道:“下官雖讓殿下立了字據,那也是不得已。這些銀子,還請殿下收起。”
景王眼中一亮,居然有這麼多的銀子!
“這是多少銀子?”景王問道。
“紋銀五千兩。”李成樑道。
景王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道:“跟着我幹,不會虧待了你們!貨賣女真和朝鮮兩家,這生意必定長久。到時你們自己留下一部分,剩餘的交給我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