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的眉頭一皺,非常的不高興。
裕成商號可是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而且也是自己主動將份額讓與了父皇。可是父皇倒好,轉過頭來就讓景王入主裕成商號。
這代表了什麼?擺明了就是對於自己並不信任。
同樣都是皇子,一個主動交權交錢,卻成天被提防。另一個一無是處,卻信任有加。這種事放到誰的身上,都會心中極不舒服。
“此事我不是早有安排,你讓他們看的是別一套帳冊吧?”朱載坖拍了拍徐文壁的肩頭,讓他進屋去坐。
“是讓他們看的另一套帳冊,但是這只是一時之計。”徐文壁有些喪氣的道:“時間長了,可就真不好說。今天景王要從銀行直接取走百萬兩的銀票,被我阻攔,已經惡了他。他若能抓住我們的把柄,怕是不會放過我與殿下。”
朱載坖卻並不擔心,“四弟的氣量確實不大,但也容易衝動。你也不必太擔心,父皇豈能將如此財源,長期置於四弟之手。否則,那不是自己要頭疼的很。”
這些話就有些誅心了,徐文壁的心中一凜,急忙點頭稱是。
身爲帝王,嘉靖不可能讓景王手握如此大的一塊財源,否則就是按下葫蘆起來瓢。兩個皇子誰也不能獨大,這關係到嘉靖立儲的問題,他不會給自己找這個麻煩。
“還有一事,我聽說這次陛下讓景王入主裕成商號,主要是爲了查實遼東邊鎮走私火器,是誰將許多鳥銃賣與了女真人。”徐文壁看着朱載坖,將聽來的消息講出,“此事,景王說與我們裕成商號脫不了關係。”
朱載坖嚇了一跳,急忙道:“父皇如何知道遼東走私火器?難道是裕成商號裡面,有人告訴的父皇不成。”
徐文壁知道朱載坖誤會,擺擺手道:“這倒不是,聽說是朝鮮使節,到鴻臚寺告狀。說女真人拿着大明的火器,攻打他們的會寧城,這才上報給陛下知道。適逢廣寧大捷,陛下將顧承光所帶參戰的裕成護礦隊,與之聯繫到了一起,才覺得應該是裕成商號在走私火器。”
朱載坖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他鬆口氣,只要不是裕成內部有人報信,這事情就不難辦。
“此事也好辦。”朱載坖道:“有兩個辦法,其一就是死不承認,反正沒有證據。其二麼,就是砸銀子。”
“我覺得,砸銀子應該可以。要是死不承認,怕是說不過去。”徐文壁皺眉糾結道:“就是景王的胃口太大,要多少銀子才能封他的口啊?”
“此事不用我們掏這銀子。”朱載坖看徐文壁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便詳細解釋道:“這火器以前是顧承光在賣,等我四弟去了,就讓四弟出面去賣。他收了賣火器的銀子,還肯還回去嗎?若是他敢不賣火器,女真還不是要發兵攻打鐵嶺衛,他能擔得起這個責?到時進退兩難,他不上船也要上船。再回京的時候,這黑鍋就是他的。當然,光背黑鍋也不成,畢竟是我四弟,那賣火器的銀子,就讓他掙了吧。如此,他纔會主動掩飾。”
徐文壁目瞪口呆,這坑挖的,真是讓人歎爲觀止。裕王殿下真高,實在是高啊。
“殿下真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徐文壁憋了半天,才說了這麼一句。
“派人給顧承光打個招呼,具體的他自己看情況安排。”朱載坖笑道。
其實景王再怎麼入主裕成商號,一些主要的東西,還是掌握在朱載坖自己的手中。
他將裕成商號最重要的銅鐵作坊,還有火器、火炮製造,都安排在了自己的皇莊當中,可沒有交出去。現在擺在明面上的,就是裕成銀行和裕成超市,還有遼東的礦場。
這些東西拿走了,朱載坖一點也不怕。他只要手中握有槍桿子,這些東西就遲早還是他的。另外海上的王直那邊,也是不小的助力。
何況現在的景王也只是表面上入主裕成商號,實際的掌控還是在朱載坖手中。
徐文壁見過了朱載坖,心中也有了底氣。再回過頭來看景王,便覺得不過如此。
送走徐文壁,朱載坖就給顧承光寫了信。讓人將信快馬送出,另有一批新造的火炮則裝船,都給顧承光李成樑運送過去。
何林重炮五門,弗朗機炮二十門,這也是炮廠這些天的產量。知道遼東那邊正在吃緊,朱載坖便給顧承光和李成樑送過去,讓他們禦敵。
他這邊的炮剛剛裝船,京城裡景王也帶着人出了京城,直奔永平府。
過了永平城就是廣寧城,再往東北走,便是瀋陽中衛和鐵嶺衛。
顧承光先接到了朱載坖的信,看完之後才知道,走私一些老舊的火器,居然引起了陛下的注意。
“不過是些老舊的鳥銃,真算不得什麼大事。”顧承光頗有些不屑,對李成樑道:“要是殿下新弄出來的掣電銃被人買走,那纔是大事。也不看看咱們,連穿山銃都賣給了廣寧城,這生意還挺划算的。”
“裕王殿下讓你將事情辦好,你可有什麼安排?”李成樑現在沉穩許多,看向顧承光道:“若是辦不好,第一個倒黴的可就是你。”
“此事不難,等景王到了這裡,我自有安排。”顧承光的腦子裡,正在醞釀一個大膽的想法。
過了沒幾天,景王便帶着一隊侍衛來到了鐵嶺衛。李成樑與顧承光一同出面相迎,將其接回鐵嶺衛中。
第一件事當然是接風洗塵,這都是慣例。
朱載圳也沒急着去查走私火器之事,那多煞風景。
席間顧承光給朱載圳敬酒道:“景王殿下一路辛苦,我代裕成商號在遼東的人,敬殿下一杯!”
景王擡了擡眼皮,冷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顧承光這種在鐵嶺跺跺腳,整天嚇唬別人的人,竟被景王如此看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