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廣亮放下茶杯以後,繼續說道:“部裡的意思是,那壓縮出來的一個月,你們互換着進行一次複檢。我申明一點,絕不是部裡對兩位所各自帶領的督查小組信不過,而是爲了避免出現差錯或是紕漏,算是有備無患。”
朱一銘和黎兆福互相對視了一眼,這個措施倒是真有點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讓他們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黎兆福自認爲和鄒廣亮的關係不錯,於是開口說道:“鄒部長,部裡這樣做,讓我們有種戴上緊箍咒的感覺,在工作的過程中,極容易出現瞻前顧後的情況,這樣一來的話,反而會拖慢工作的節奏。”
朱一銘聽了黎兆福的話以後,更是一愣,他想不到對方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倒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對於剛纔鄒廣亮說的互換着複檢,倒不是十分反感,只是覺得心裡有點不太舒服。這樣搞的話,確實有點對他們不夠信任的感覺,但不可否認的說,對於最終督查結果的客觀公正性倒是有好處的。
既然黎兆福已經搶先表態了,雖然這並不能完全代表他的觀點,朱一銘倒是並不着急,他想先聽聽鄒廣亮會怎麼說。
鄒廣亮聽了黎兆福的話,不怒反喜,他無奈地說道:“你們二位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說實話,我也覺得這樣做沒有什麼必要。在寶新區的實踐證明,督察組的同志都是完全可以信任的,最終的結果,也說明了兩個督查小組都是很有戰鬥力的。在這種情況下再搞互換複查的話,確實有點冷了大家的心。我也爲大家據理力爭了,但是領導們也有他們的考慮,這事就這樣定下來了,今天在這就不討論了,就算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也要堅決執行。”
“堅決執行領導的指示!”朱一銘猛地大聲說道。
他這猛地一大聲,鄒廣亮和黎兆福都吃了一驚,過了好一會,黎兆福才反應過來,跟在後面說了一句,我也沒有意見。
鄒廣亮聽兩人說完以後,眼珠一轉,看似很隨意地說道:“這就是部裡的要求,在具體執行的過程中,你們看着辦。如果真遇到什麼問題,一定要加強溝通,互通有無,這樣才能保證兩個督察組的人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自己人揭自己人的短,那不是讓別人笑話嗎,尤其是讓地方上那些被查的人,你們說我說得對不對?”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點了點頭,雖然鄒廣亮說得頭頭是道,但他總覺得這話裡似乎另有所指,可究竟所指爲何,一下子還看不出來,只有等到實際操作的過程中再留心了。他相信只要細心觀察,就一定能有所發現,所謂要的人不知,除非己莫爲,說得就是這個道理。
鄒廣亮看了兩人的表現以後,很滿意地說道:“今天找你們過來,主要就爲這個事情,總之下去以後,大家心裡有數,爭取向上次在寶新區一樣,幹出點成績來。當然,我們下去的目的是爲了督查幹部作風問題,絕對不是整誰,或者和誰過不去的,這個尺度一定要把握好了。”
聽了鄒廣亮的這話以後,朱一銘更有點雲裡霧裡的感覺了,對方最後的這幾句話顯然是在暗示他們,可究竟暗示什麼呢?
他特意掃了黎兆福一眼,見對方也是一臉木然的樣子,這就更讓他覺得奇怪了。這兒可就他和黎兆福兩個人,如果鄒廣亮的暗示,兩人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話,那他搞這個暗示還有什麼意義呢?
朱一銘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不過很遺憾的是,從鄒廣亮的辦公室到車上,再到大賣場,他都沒有想明白其中的關節。
到了大賣場以後,他就無心再想這個問題了,這兒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朱一銘不知不覺也加入其中了。
過了七點,纔算暫時告一段落,吳天誠便招呼過去吃飯。吳天誠、朱一銘、陸蔓還有她的助理秦娟,四人先過去的,沈衛華忙着把那一大幫子員工安排妥當了以後,才趕去離大賣場不遠的望江樓飯莊。
這是一家新開的飯莊,在鬧市區開飯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狀元樓的主人就做到了,這讓別人不禁有刮目相看之感。吳天誠顯然和這家飯莊的老闆很熟,他們這段時間基本都在這吃的,並且一直都是記賬。
朱一銘曾問過對方這個問題,吳天誠只是說一個朋友,至於說買單的事情,他過後會處理的。對方既然這樣說了,朱一銘自然不會再去打破沙鍋問到底了。
這兒的飯菜味道還是挺不錯的,符合大多數人的口味,就連從米國歸來的陸蔓也不例外。她是一個南方人,但在這也能吃得有滋有味的,也算是一種幸福了。
飯吃得很快,由於有事情要忙,大家都沒有喝酒,再加上肚子餓了,所以吃起來一個個狼吞虎嚥的,很快就完事了。由於還有事情要商量,朱一銘便提議找一家茶樓,邊喝茶邊說,其他人自然沒有意見。
賣場的事情雖然由陸蔓領頭,還聚集着十來個智囊在忙,但大事還是需要三個股東拍板的,所以五人在茶樓裡面聊得很晚才結束回家。
陸蔓和她的助手小秦就住在韻瑤女子美容中心斜對面的小區裡面,從茶樓裡面出來以後,幾步路就到了,但由於時間不早了,沈衛華還是主動承擔了護花使者的任務。
朱一銘回到家以後,把賣場的事情暫時放了放,一心鑽研起鄒廣亮說的那幾句話來。他雖然猜不透其中的道道,但是有一個可以肯定的,他是很不支持兩個督察組爲期一個月的互查的,但由於盧魁和崔楷文都有這個意思,他也只好贊成。這樣一來的話,對方就在他和黎兆福身上動起了腦筋,不管方案如何,關鍵還是執行嘛,這個道理,鄒廣亮一定是懂的。
這點,朱一銘能想得明白,但是他卻搞不清楚,鄒廣亮這麼做,究竟是爲了什麼。就算他和兩位大佬的意見相左,但也不至於有如此過激的表現呀,他剛纔的那番話,暗示的味道非常明顯,這可和他的身份很不相符。
第二天一早,朱一銘剛起牀就接到了盧魁的電話。他見到號碼以後,吃了一驚,還以爲出了什麼事情,接通以後,對方還是說的關於兩個督查小組互查的事情。朱一銘便把昨天鄒廣亮已經向他們傳達過這事了,告訴了盧魁。
盧魁聽後,明顯地打了一個愣,然後才說道:“廣亮部長的速度還真快呀,我還以爲他今天才會找你們談呢,想不到昨天下班之前,就已經找過你們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多說了,總之,不要有任何想法,只管按照部裡的要求去做就行了。”
“行,盧叔,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朱一銘答道。
“行,沒事了,我掛了。”盧魁說完以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朱一銘掛了電話以後,越發覺得這事情有意思。按盧魁的理解,鄒廣亮應該今天才會向他們傳達這事,可實際上對方在昨晚就已經找了他們了。這是不是意味着點什麼呢?朱一銘頭腦裡出現了一絲亮光,但還是想不明白。
他本來準備把鄒廣亮昨晚對他們說的那一番話告訴盧魁的,想想還是沒有那麼去做,他決定自己去琢磨琢磨這事,看看能不能搞清楚其中的狀況。促使他這麼做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鄒廣亮的話說得非常隱晦,他向盧魁轉述的話,未必就能準確表達其中的意思,說不定反而會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