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潘亞東和這個叫賀天成的香港商人之間一定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東西,否則的話,他不會費盡周折也要入主開發區。這個韓宇由蘇運傑的帳下轉投過來,也可以從一個側面說明這個問題,如果沒有巨大的利益驅使的話,試想一下,誰願意從一把手那投到二把手這來,那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在當朱一銘在思考之際,曾善學輕敲了兩下門,然後走了進來。他走到朱一銘的跟前,低聲說道:“老闆,招商局的韓局長來了,你看?”
朱一銘把筆往桌上一扔,大聲說道:“你讓回去幹好本職工作就行了,有事的話,我會找他的。”
曾善學聽了這話以後,立即退了出去,鸚鵡學舌般的像韓宇說了一遍。韓宇臉色突變,然後木然地轉身向樓梯口走去。他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心裡忐忑不安的,聽了剛纔潘亞東的一番話以後,心裡安定了下來。按照潘亞東說的,只要到朱一銘這來說兩句軟話,再做個自我檢討什麼的,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現在這個結果,讓他如同掉進了冰窟窿裡面,別說檢討了,人家連面都不讓見。這意味着什麼,他自然再清楚不過了。華夏的官場有這樣一個說法,不怕領導罵你,就怕領導不理你,罵你,是對你的愛護,不理你,那自然就意味着放棄了。
韓宇坐進車裡以後,立即掏出電話又給潘亞東打了過去。今天知道這事可能會有麻煩,所以他連司機都沒帶,自己開車過來的。潘亞東聽了韓宇的話後,說不用擔心,他會去找朱市長溝通的,讓他一定要抓緊時間,把那個香港老闆投資的事情辦好。韓宇聽了這話以後若有所悟,現在能不能把那個香港老闆的事情辦好,成了他保住官帽子的關鍵所在。想明白這個關鍵點以後,韓宇連忙發動了桑塔納,迅速駛離了市政府。
潘亞東之前敢在韓宇面前打包票,一方面是爲了安慰他,另一方面他覺得朱一銘剛坐上常務副市長的位置,再加上失去了田長業的支持,應該不會立即向韓宇發難。只要把賀天成的投資協議意向落實了,他纔不管是韓宇還是趙宇做招商局的一把手呢,那與他潘大市長何干。
一直以來,韓宇都是蘇運傑的人,就算因爲得罪了朱一銘被擼掉了,別人也不會說他什麼。現在這個如意算盤隱隱有落空的可能,看着架勢,朱一銘向韓宇出手已成定局,他現在對這個年輕的副手真有點摸不透之感,按說目前的形勢,他應該韜光養晦纔對,可他偏偏就決定出手了,還是年青呀。想到這以後,潘亞東拿起電話,給朱一銘打了過去。
朱一銘接到潘亞東的電話以後,一點也不意外,對方說有件事情要和他商量一下,問他現在是不是有時間。朱一銘裝作非客氣地說道,他這就過來。潘亞東放下電話以後,這才放下心來,他真怕對方年輕氣盛,直接說他有事呢,沒時間過來。那樣的話,讓他這個一市之長的臉往哪兒擱呢。
十多分鐘以後,朱一銘就來到了潘亞東的辦公室。潘亞東也沒有兜圈子,直接說了韓宇的事情,朱一銘聽後,沉思了幾許,說道:“市長,韓宇的事情,我正準備想你彙報,我個人覺得他已經不適合繼續擔任招商局的局長了,我昨天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去了招商局……”朱一銘就把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潘亞東,當然略去了吉海和周秋生討論香港天成集團的事情。
聽了朱一銘的話後,潘亞東久久沒有開口,他在心裡把韓宇一家都問候了一個遍,這傢伙真是不知收斂,明知道朱一銘新官上任,又是剛剛執掌招商局,也不稍微注意一點,現在給人家抓住了小辮子,鐵了心地要動他,有心想要求情,都不知道從怎麼張口。潘亞東想了許久,開口說道:“一銘市長呀,首先我表個態,對你的這個決定,我是支持的,不管在政府這邊,還是召開常委會的時候,不過……”說到這的時候,他故意停了下來。
朱一銘笑着說:“那我就先謝謝市長了,您有什麼意見請講。”
“也談不上什麼要求,只是有一個小想法。”潘亞東遞了一支菸給朱一銘,裝作很隨意地說道,“你剛主持招商局的工作,對這個部門的特殊性,可能還不是很瞭解。招商局的工作有很強的延續性,撤換一把手的話,容易給我們的工作造成被動,這樣我提個建議,給他一個月的時間,讓他把手頭的工作交接一下,到時候,我們再作出調整,一銘市長,你看怎麼樣?”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立即明白潘亞東打的是什麼算盤了,他是想讓韓宇幫他辦妥天成集團投資的事情。朱一銘此時猛地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就給他這個面子,然後緊盯着這個天成集團,看看其中究竟有什麼貓膩,值得潘亞東如此賣力。
朱一銘打定主意以後,裝作很爲難的樣子說道:“市長,這個,這個……我剛剛負責招商局,對這個部門確實不是很熟悉。既然市長給出了建議,相信對我的工作一定是有幫助的,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潘亞東聽了朱一銘的話後,鬆了一口氣,他很清楚,朱一銘要是鐵了心地要把韓宇立即拿下的話,他是無法阻止的。首先他是師出有名,然後蘇運傑正爲韓宇反水的事情不爽呢,有人願意爲他出頭,他自然樂得做順水人情,這樣一來的話,根本不是他潘亞東所能抵擋得住的。
兩人又客氣了兩句,朱一銘就起身告辭了。潘亞東看着朱一銘的身影,不由得陷入了沉思。這個年青人真的很讓人捉摸不透,有時候看上去很衝動,一副血氣方剛的樣子,有時候又很老成,說話做事,大有滴水不漏的意思。看來以後,真得多花點心思研究一下這個副手,都說後生可畏,這話還真不是危言聳聽。
此後的兩、三天時間裡面,招商局長韓宇得罪了常務副市長朱一銘的消息,在恆陽市裡面風傳起來。曾善學聽到以後,在第一時間向朱一銘做了彙報,有了上次的教訓以後,他一直非常關注和老闆相關的任何信息。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心裡很清楚是誰把這個消息散發出去的,除了黨委那邊就不會又其他人了。潘亞東這是避之不及,怎麼會主動把這個事情往外說呢,至於說蘇運傑爲什麼如此樂意傳播這個消息,很顯然,他是想借刀殺人。韓宇從他這跑到了潘亞東那,你要說作爲一把手的他,沒有半點想法,恐怕打死人也不會相信。
朱一銘這兩天的心思不在這上面,衛生局那邊的情況更加讓他牽掛。自從關於舉報虛高藥價的流動字幕播出以後,衛生局的熱線就熱得燙手。呂遠才當即決定把原先的兩部電話,增加到了四部,就是這樣,接線的女孩還是忙個不停。這裡面雖有不少老百姓出於好奇撥打的,但更多的卻是真實的舉報。只要接到舉報,檢查組的人立即過去檢查落實,短短的一天時間,就查封了兩家鄉鎮的藥店。這讓檢查組的人堅定了信心,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做下去。
呂遠才通過電話向朱一銘彙報了目前的進展情況,朱一銘很開心,當即指示他們一定要仔細甄別,找出其中有價值的線索,及時行動,爭取更大的成果。呂遠才代表檢查組的人表態,一定會繼續努力,把工作做紮實。
一週以後,朱一銘打電話給吉海讓他過來的。吉海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有點難以置信的感覺。本來那消息剛剛傳出的時候,他和周秋生很是得意了一番,以爲他們的機會來了。誰知主管市長那邊竟然沒有半點消息,他們的心也就冷了,於是繼續開始混起了日子。他們本來以爲是遭到韓宇的報復,不過出乎意料的是,對方並沒有出手,這讓他們兩人又對朱一銘抱有一線希望。
朱一銘並沒有和吉海交流過多的內容,只是讓他踏實工作,一定要把每一位投資商的情況都瞭解清楚,如果發現什麼異常情況的話,及時向他做彙報。這樣的話看上去平淡無奇,應該每一位主管市長都會這麼說。
他懷着失落之情回到了招商局,本來以爲朱一銘會給他什麼許諾的,想不到卻是這樣一個結果,真讓人很無語,他甚至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周秋生期待的目光。
聽了吉海的話以後,周秋生說道:“老吉,你真是聰明一世胡塗一時呀,領導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明白?”
吉海聽了他的話後,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說道:“老弟,你可別蒙我,我怎麼什麼也沒聽出來?”
“你,你真是……”周秋生大有一副對吉海無語的架勢,略作停頓以後,他對吉海說道:“人家的意思是讓你多關注近期投資的情況,這是對你工作能力的一定考察,爲什麼作爲主管招商局的市長,無緣無故要考察你的能力,你難道真以爲人家閒得蛋疼?”
聽了這話以後,吉海恍然大悟,大聲說道:“你的意思是朱市長在考察我,所以才讓我……”
“你覺得呢?”周秋生反問道。
吉海埋着頭反覆思考了一陣,看着周秋生笑着說:“老周,經你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有幾分這個意思呀,呵呵!”
“得瑟!”周秋生笑着說,“你那瓶五糧液還在吧,晚上我出菜,我們哥倆好好樂和一下,媽的,憋了這麼長時間,眼看着我們哥倆也有出頭之日,一定要好好慶祝一下。”
“別,別。”吉海連忙說道,“不是我捨不得那瓶五糧液,而是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先別忙着慶祝,還是先把領導交代的工作幹好,慶祝的事情不忙,等成功的那天,我們倆一醉方休。”
“好,就聽你的,要是有朝一日,你……”周秋生邊說邊用手向上指了指,“你可別忘了老弟我呀!”
“怎麼可能呢,我的爲人,你還不清楚。”吉海連忙拍着胸脯保證。
“好,那我現在就去把相關的資料拿過來,我們哥倆好好研究一下。”周秋生邊說就邊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