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到這,突然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柳青雲連忙噤聲,朱一銘沉聲說道:“進來!”門被推開了,一個大大的光光的頭顱探了進來,滿臉堆笑地說:“兩位領導,我是本店的店主,特來敬你們一杯。”說完,把杯子在兩人的酒杯上分別輕輕地碰了一下,然後一樣脖子乾了杯中酒。
朱一銘看着他笑了笑,端起酒杯,溼了溼嘴脣,柳青雲則根本沒有端杯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老闆連忙低頭哈腰,連說,兩位領導慢吃,兩位領導慢吃。他邊說邊往門外退去,哎呦,一下子撞在了門框上,輕叫一聲,連忙退了出去。
柳青雲見狀,看着朱一銘笑着說:“市長,您別介意,老闆人是個實在人,就是有時候不知道輕重,呵呵!”
朱一銘聽後笑着擺了擺手,然後衝着柳青雲一打手勢,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過了兩天,也就是田市長出事的第二天,潘市長打電話給我,讓我去他的辦公室一趟。”柳青雲說道,“我到了他的辦公室以後,那個老闆居然在座,然後潘市長把我狠狠批評了兩句,說我怠慢了投資商,還說我打擊了人家投資的積極性,給市裡的工作帶來了被動。說實話,那感覺,我簡直就成了阻礙恆陽市經濟發展的罪人了。”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才知道原來這裡面還有這樣的事情,怪不得柳青雲這麼堅定地過來站隊。朱一銘聽後,沉思了一會以後,說道:“潘市長的話也有道理,我們確實應該積極地爲來我們市投資的老闆們做好服務工作,但這裡面也有個前提,就是剛纔青雲主任說的那個,我們得首先確認這個老闆是真心過來投資的,而不是來搞什麼鬼把戲的。”
“是啊,朱市長,您說的真是太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柳青雲迫不急待地說。朱一銘的這話,真是說到他的心坎裡面去了。
“他是不是過來真心投資的,我們現在還不能下定論,當然憑空臆測,也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所以我們要多多關注這事情。”朱一銘認真地說道,“青雲主任,在這方面你要多留點心,亞東市長雖然兼任你們開發區的黨工委書記,但是政府還是要履行好份內的職責,千萬不能有偷懶懈怠之心。亞東市長的工作非常忙,一心掛兩頭,你可要多多配合呀。”
柳青雲聽後,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是如翻起了滔天巨浪一般。這個朱市長看上去也就是個毛頭小子,但是人家說出來的話,讓他這個在官場沉浸十多年的老手汗顏不已。剛纔他話裡的意思,明明就是讓加強對那個投資商的關注與瞭解,但說出來的卻是另一個意思,讓人聽不出任何毛病出來。難怪年紀輕輕的就成了手握重權的常務副市長了,真是不服都不行。
朱一銘和柳青雲出來的時候,那個老闆在畢恭畢敬地站在包間門口。朱一銘見狀,上前一步,輕拍了兩下他的肩膀說道:“飯店經營得不錯,有兩道菜的味道特別不錯,看來以後,我要經常過來打擾了。”
老闆聽了這話以後,激動不已,愣在了當場,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柳青雲見狀搖了搖頭,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連忙緊走兩步,把朱一銘送出門去。
朱一銘剛纔的那番舉動,與其說是給老闆面子,不如說是給柳青雲面子。柳青雲和這老闆的關係不一般,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了。既然他是成心投靠,該給的面子,一定要給,否則人家憑什麼跟着你幹呢。
朱一銘把桑塔納穩穩地駛離了飯店以後,心裡卻很不平靜,通過和柳青雲的一番交流以後,他隱隱明白了潘亞東爲什麼一定要把開發區攥在手裡的原因,看來他是早有預謀。
朱一銘之前一直以爲他想要開發區,只不過爲了顯示一下他作爲一把手市長的權威,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麼一回事。這可一定要多加點小心,開發區是李志浩在恆陽期間一手搞起來的,絕不能讓他就這麼給禍害了,以後一定要加強與柳青雲之間的聯繫,這樣才能及時地防患於未然。
在朱一銘駕車回家之時,潘亞東和香港天成集團的老總賀天成正在泯州的水天一色洗浴城裡面洗澡。這是一家新開的洗浴中心,據說老闆是一個南方的老闆,裡面有很多新花樣,都是南邊剛剛時興的。潘亞東可以開開洋葷了,當然他是不是有那個膽量,就不得而知了。
此時,兩人剛從浴池裡面上來,到包間裡面坐定以後,賀天成遞過一支軟中,說道:“潘老闆,你抽抽這煙,看看和平時抽的有什麼不同。”
潘亞東聽了這話以後,微微一愣,連忙把點着的煙從嘴裡拿了下來。他可是
聽說南方那邊好多人把香菸裡面摻東西的,讓你一抽就能上癮,他嚇得有點不敢抽這個煙了。
賀天成一看,知道對方誤會了他話裡的意思,於是連忙說道:“潘老闆,你誤會了,絕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意思是你注意一下,這煙和你平時抽過的軟中有什麼不一樣。”不等潘亞東表態,他把頭談過去,低聲說道:“這煙可是從燕京弄過來的,來路遠不說,而且很不容易呀!”
潘亞東低聲訕笑了兩聲,看來是誤會人家了,仔細想來也是,要是他真的在眼裡面摻什麼東西,怎麼會說出來呢,那不是不打自招嘛。聽了這話以後,他連忙裝作很感興趣地樣子,說道:“既然賀老闆這樣說,我倒要好好地品一品。”說完,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抽起手上的那大半支菸來。
抽了兩、三口以後,潘亞東說道:“賀老闆,你這煙確實不錯,和一般的軟中確實很不一樣,看來確實很有一番來歷呀!”嘴裡雖這樣說,他的心裡卻不以爲然,說實話,他並沒有抽出來這煙和一般的軟中有什麼不一樣的。
“呵呵,潘老闆果然識貨。”賀天成笑着說,“我特意爲您準備兩條,就在我的後備箱裡面,還請笑納!”
“這倒不……”潘亞東剛準備拒絕,篤篤篤,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他連忙收住了話頭,賀天成則衝着門口說道:“請進!”
話音剛落,鎖把一轉,門被輕輕地推開了,只見一個三十雖出頭的少婦領着五、六個二十歲左右的年青女孩,走了進來。潘亞東裝作不經意狠狠地剜了兩眼,當即相中了以爲鴨蛋臉的性感小女生,剛準備出聲招呼。賀天成卻衝着少婦說道:“怎麼這麼沒有眼色,沒見到正在談事情嘛,一會再讓她們進來。”
少婦雖心有不捨,但也不敢得罪客戶,一看這位就像財大氣粗的樣子,還操着一口南方普通話,說不定是香港過來的大老闆,她還真不敢得罪。少婦轉過身來衝着幾個女孩使了一個眼色,一起退了下去。臨出門之際,少婦把門給輕輕地帶上了。
潘亞東雖捨不得那女孩,但賀天成已經開口了,他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心裡卻充滿了不捨。賀天成見狀,笑着說道:“市長,那塊地的事情,你看?”
“那個事情,你就放心吧。”潘亞東滿不在乎地說,“等過段時間,我召集他們開個會商量一下,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賀天成聽後,滿臉堆笑道:“那我就先謝謝潘市長了,噢,不對,是潘老闆,哈哈哈哈!”大笑兩聲以後,賀天成接着說道:“我的那兩條煙絕對是極品,潘老闆回家以後,一定要拆開來仔細品鑑一番。”
潘亞東聽對方再次提起了兩條煙,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但卻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心想,都說香港人精明,我看未必,有些事情做了以後,自然會有人知道,用得着不斷地放在嘴上嘛。看來拿下這個開發區的一把手,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如果讓朱一銘那小子去負責的話,這事可就難說了。他到時候把頭一擰,非和你上綱上線,你還真對他無可奈何。
見對方已經領會自己的意思,賀天成也不再糾纏,於是重重地摁下了手邊的按鈕,不一會,門再次被推開了,那個少婦滿面堆笑地帶着人又出現在了包房裡面。潘亞東連忙向人羣中望去,還好剛纔的那個女孩還在,於是連忙向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過來……
第二天早晨,朱一銘處理完了手頭的工作,就悄悄地來到了紅梅酒家。韓冬梅倒是並不覺得意外,因爲之前朱一銘就有說過,等有時間會過來。朱一銘在一番磨蹭以後,終於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韓冬梅聽後,很是詫異,難道他過來,就是爲了打聽歐陽曉蕾的事情,難道他們……想到這以後,她有點不敢再往下想了,這事對於現代人來說,雖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兩人的身份都很不一般,要是傳出去的話,總歸不好,尤其是對眼前的這位。韓冬梅終於明白,歐陽曉蕾在離開之前爲什麼會向她鄭重做了交代,看來自己真是疏忽了,應該多關心關心閨蜜。
她笑着說道:“朱市長,你打聽的這事,我還真不是很清楚。曉蕾在走之前,來過我這一趟,說是要出去一段時間,等回來以後,會再和我聯繫的。我也就乜嘢太注意,經你這麼一提醒,看來我得多關心一下她。這樣吧,我來想想辦法,要是有她的消息了,我一定和你聯繫。”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知道對方已經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了,於是很坦然地說道:“那就拜託了,有消息的話,一定要告訴我,這是我的名片。”說完,他雙手恭敬地遞上了名片。他知道韓冬梅不可能沒有他的聯繫方法,仍如此可以地去做,只不過爲了表明一個態度,他相信對方能懂的。
韓冬梅見了對方如此做派,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幫着好好打聽一下,一方面歐陽曉蕾是她的朋友,另一方面朱一銘是常務副市長,以後依仗他的地方還有很多,所以於情於禮都應該幫着弄清楚這個事情。
朱一銘出了紅梅酒家以後,覺得心裡舒服了許多,好像壓抑許久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被搬開了一般。他雖不清楚韓冬梅是不是能給他歐陽曉蕾的消息,但是她去打聽這事,最少比他要容易許多,歐陽曉蕾的離開,顯然和他之間有非常直接的關係,所以自然不會讓他輕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