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銘把田長業送到了樓上的房間,自從出事以後,田長業就沒有再回過家一直住在聚龍都裡面。他本來準備直接去蘇夢雅那住的,後來細一考慮,沒有那樣去做,要是老婆起訴他一個重婚罪什麼的,恐怕誰都救不了他了。看着田長業酣睡的模樣,朱一銘再次覺得剛纔的決斷是多麼的正確,在這個時刻,大醉一場絕對是一個解脫,明天又可以開始一段嶄新的人生。
雖然喝了不少酒,朱一銘還是堅持把車開回了家,踉踉蹌蹌地上樓,打開防盜門以後,直奔臥室而去,倒在牀上,直接一覺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覺得渾身發冷,朱一銘醒轉過來了,一看身上居然什麼也沒有蓋,就這樣睡着了,難怪會覺得冷。他猛地覺得小腹部一陣發漲,於是連忙往衛生間跑去,撒了一泡尿以後,刷了個牙,再洗了一把臉,重新回到牀上的時候,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朱一銘想起剛纔田長業說的話,心裡不由得有點發慌的感覺,田長業出事以後,最多和老婆離婚,然後拍拍屁股走人,去泯州任市委辦副主任。如果自己出了類似的事情的話,那結果會是怎樣呢?
朱一銘想到這以後,只覺得頭上冷汗直冒,不要說鄭相國不會放過他,恐怕李志浩的眼裡也不會容得下沙子。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朱一銘從內心深處涌起了一份後悔之情,然而想想歐陽曉蕾、季曉芸對他的好,又覺得今生恐怕都割捨不下了。都說人是一種矛盾的動物,從這個角度來說,還真是一點也沒錯。這樣思前想後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朱一銘才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六點鐘左右,朱一銘猛地一驚醒來了,剛纔他在夢中隱隱約約地看見陷害田長業的那個人了,就在那人即將要轉過身來的時候,他被驚醒了。朱一銘不由得暗恨不已,不能再晚個兩分鐘醒來,看看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在後面使壞,真是讓人鬱悶。
朱一銘此時睡意全無,其實這段時間以來,他和田長業一樣,也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誰在背後下的黑手。說實話,不把這傢伙找出來,朱一銘連睡覺都不得安生,這段時間夜裡就經常做噩夢,可是想來想去,也是毫無頭緒。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現象,這次似乎不怎麼靈驗,不過朱一銘倒也不急,他相信只要注意觀察,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刻,那些信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自己飛到大家的抽屜裡面去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朱一銘居然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手機鬧鈴響起的似乎,才一驚而醒,連忙開始刷牙、洗臉,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到辦公室以後,朱一銘第一件事情就是和曾琳聯繫,這段時間,他已經和對方聯繫了好多次,之前是在外出差,後來是在泯州開會。朱一銘就覺得很是鬱悶,宣傳部怎麼一下子這麼忙碌起來的。
這次電話打過去的時候,曾琳終於沒有再推脫,說上午電視臺有個活動,下午兩點半左右,她應該有時間。朱一銘連忙說,到時候一定過去。他之所以一直堅持聯繫曾琳,一方面衛生局那塊的工作,確實離不開電視臺的支持;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曾琳究竟打的什麼牌,一直推三阻四的,究竟是因爲什麼。這次曾琳的表現,對朱一銘來說,和一個謎一樣,如果不揭開最終的謎底的話,心裡總是不淡定。
下午兩點一到,朱一銘立即向曾琳的辦公室走去,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該我做的,我都一樣不落地做一遍,我看你還能找出什麼藉口來。
到了宣傳部的部長辦公室門口,只見曾琳的秘書正在小辦公室裡面打資料,他剛準備上前,秘書已經站起身來,恭敬地問了一個好。
朱一銘說明了來意以後,她說曾部長還沒有過來,是不是需要打個電話和她聯繫一下。朱一銘連忙擺了擺手,示意沒有必要,然後指了指那張沙發,直接坐了下來。秘書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麼,幫他泡了一杯茶以後,繼續忙她的事情了。
曾琳兩點半差兩分的時候,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朱一銘連忙站起身來迎了上去。曾琳見了朱一銘先是客氣了兩句,然後把他讓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兩人來到會客區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朱一銘爲了防止對方再顧左右而言他,直接開口說道:“曾部長,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一直急着要到你這來,主要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要向你彙報。”
曾琳聽了這話以後,滿臉微笑地說:“朱市長,你這話言重了,歡迎你能過來坐坐,但是說到彙報什麼的,你可就扯遠了。呵呵”她輕笑兩聲後,繼續說道:“前段時間接二連三的,還真是有點小忙,說句不怕你笑的話,我們宣傳部門的工作就這樣,閒的時候閒得慌,忙的時候,也能忙得人頭疼,你可不要見怪喲!”朱一銘聽後連說不敢、不敢。
一陣寒暄過後,朱一銘就把衛生局需要在恆陽電視臺打一個流動字幕的事情,說了出來,但是有一個他特別注意了,就是提都沒提,衛生局的人已經和電視臺聯繫過的事情。
曾琳聽了他的話以後,主動說道:“朱市長,想不到你過來是爲了這件事情,要是你早點在電話裡說一聲的話,我就讓你不要過來了。”
聽了他的這話以後,朱一銘沒有開口,只是眉頭稍稍皺了皺。曾琳的這話確實讓人有點不爽,作爲對你一個市委常委、宣傳部長的尊重,我特意過來一趟,貌似照你的話說,這個做法反而有點多餘了,真是讓人覺得不解。
曾琳見朱一銘沒有說話,但是臉上不爽的表情已經非常明顯了,心裡只有暗歎一聲,繼續說道:“朱市長,你別誤會我的意思。你剛纔說的那事,衛生局的人已經和電視臺的蔡臺長聯繫過了,他也向我作了彙報。說實話,我沒有同意,相信你也聽衛生局的人說了。”說到這兒以後,曾琳故意停下了話茬,等待朱一銘的回答。
朱一銘見狀,嘴角微微向上一揚,說道:“曾部長,不瞞您說,衛生局負責這事的同志確實向我彙報過了。我聽了以後,有點不太相信他們的話,這應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知爲何……”
曾琳聽了朱一銘的問話以後,心裡暗讚了一聲,之前他一直聽外甥女曾雲翳說這年青人如何如何出色,她還真有點不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就剛纔的那兩句話,一點也不像出自一個二十多歲的年青人之口,該說的說了,該問的也問了,還讓聽的人沒有半點脾氣。
曾琳想了一下說道:“朱市長,你剛纔的那話一點沒錯,這確實是一件小事,小到連我這個宣傳部長來過問,都顯得多餘,但現在不光我對這事很關心,連市委主要領導都很關心,所以我也很爲難,纔不得不否決了這個事情,還請你多多體諒。”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大吃一驚,剛纔曾琳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這事不是她不同意,而是市委主要領導不同意。這市委主要領導自然指的是蘇運傑,這樣的話,可就值得推敲了,蘇運傑爲什麼不同意電視臺播放讓老百姓舉報藥品虛高價格的流動字幕呢,這也有點太讓人費解了。朱一銘想了一下,裝作一副不解的樣子問道:“曾部長,請恕我冒昧地問一句,市委主要領導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妥嘛?我真是好奇得緊。”
曾琳心裡想到,這年青人真是太厲害了,要不是之前做了一番準備,還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呢。曾琳裝作認真思考狀,過了好一會以後,才說道:“朱市長,你的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該怎麼回答你,因爲領導下指示的時候,我也不好多問什麼,你說是吧?”
朱一銘聽了這話以後,臉上微微一紅,曾琳這話是在提醒他剛纔的那話有對領導不尊重之嫌。朱一銘之前早就想到了可能會是這麼一個結果,之所以還要提問,是因爲他想一探虛實,究竟是曾琳蒙他,還是蘇運傑確實發了話。這兩種不同的情況,對他下一步的做法有非常大的影響,所以要儘可能地弄清楚。
朱一銘正在思考該如何作答的時候,曾琳又繼續說道:“朱市長,我把我的猜想說一說,供你參考,你看怎麼樣?事先聲明,這只是我個人的一點想法,說得對也好,錯也好,請不要過分較真。”
朱一銘聽後點了點頭,他對曾琳的這番話語倒是很感興趣,想聽對方究竟能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語出來。
曾琳端起辦公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茶以後,看着朱一銘說道:“朱市長,我是這樣想的,你們要求的那個字幕如果在電視上面一播,是不是會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好像我們市醫藥行業的價格很不正常,是否有誤導老百姓之嫌。如果這事被有心人加以利用的話,說不定會搞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動作出來,那樣的話,可不利於我們維護社會安定團結的大環境,市委領導可能是從這各方面考慮的。”
朱一銘聽後暗暗點了點頭,不得不說,曾琳的這個理由找得確實很高明,讓人不禁有爲之拍手叫好的衝動,不過她好像疏忽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朱一銘凝視着眼前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笑着說:“曾部長,聽君一席話,真有勝讀十年書之感,一銘今天真的受教了,不過……”
曾琳聽了朱一銘的話後,心裡樂開了花,這可是她這兩天琢磨了許久,纔想出來的託辭,現在聽到讚美之聲,不開心纔怪呢。聽了朱一銘的“不過”以後,曾琳仍是異常開心地說道:“朱市長,有話請講,別來什麼不過、可是的。”
朱一銘聽後衝着她微微一點頭說道:“曾部長,那我就直說了,據我所知,衛生局的呂遠才副局長去電視臺談這件事情的時候,蔡茂盛臺長就告訴他說你有過指示,這段時間不得播放任何和醫藥行業有關的廣告、字幕等等一切相關的東西,不知是不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