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客棧裡幾乎是空無一人, 連店小二都出去看熱鬧了。現在纔回來的祁瀾等人已經搶不到觀禮的好位置,只能拼命在道路兩旁擠出幾個能站人的位置。老百姓對咸宜公主的婚禮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和身邊的人說話都要用吼的, 比現代粉絲見偶像還要瘋狂。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來了來了”, 人浪再次被掀起, 大唐皇家的儀仗隊漸漸走入衆人的視野中, 大紅帷幔迎風飛揚,鑼鼓齊鳴,緩步而行的駿馬後正是咸宜公主的鳳架, 不少女子見之驚呼出聲。幾個風姿綽約的少女相伴在鳳架左右,正是祁瀾纔在行宮見過的漂亮姑娘, 她們手裡拎着花籃, 臉上帶着練習過百次千次的微笑, 灑下漫天的花瓣。

祁瀾擡起頭,看着各色的花瓣在洋洋灑灑地落下, 就像在下一場花瓣雨,即使是直男如他有些精神盪漾。他忍不住尋找起心裡的那個人,不出意外的,他很快就找到了。說來也是奇怪,無論是有多少人, 無論在哪裡, 他都能一眼就看到顧臻銘。

顧臻銘在酒樓上憑欄而立, 也在看着他, 如水般的眼裡似有千迴百轉的情緒, 祁瀾心頭猛地一跳,咬着牙逼迫自己移開了目光。

百姓的狂歡一直持續到夜幕降臨。晚餐時間, 客棧老闆宣佈要爲咸宜公主慶祝婚禮,所有酒菜一律八折,來自21世紀的幾位土豪雖然都不差這幾個錢,還是被這歡樂的情緒感染,包了個包間,點了一大桌子菜。

“今天是大家在洛陽的最後一天。”常雨桐舉着酒杯微笑道,“雖然出了點小意外,旅程總體來說還是順利的。相信大家在這一個多月的相處中也培養出了那麼點小感情,希望等回去之後還有機會再聚。在這裡我先乾爲敬。”

“好!”張錦榮興奮得滿臉通紅,“來來來,大家一起來一杯!”

今夜衆人興致都很高,即使一致認爲古代酒的味道實在不怎麼樣,幾位男士還是喝了不少。在這個時候味道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氣氛。喝多了的許星輪摟着顧臻銘打着酒嗝,嚷嚷道:“顧臻銘!你他媽怎麼長成這樣的……比女人還好看……”

啤酒肚彷彿又大了一圈的張錦榮拉着呂清揚滔滔不絕:“那些黑我們家臻銘沒演戲的黑子,我就想問,沒演技怎麼了,那一個個大牌導演製作人還不是腆着臉上來求咱們。演戲什麼的根本不重要,能賺錢就行,臻銘的家產你知道有多少了嗎!”張錦榮一個巴掌差點甩到呂清揚臉上,“我告訴你,是這個數!”

莫名中槍的顧臻銘面無表情地推開許星輪,他酒量很好,喝到現在也沒什麼醉意。他強行和已經神志不清的許星輪換了個位置,對正在埋頭吃菜的祁瀾道:“祁隊不多喝一些?”

祁瀾垂着眼睛道:“馬上就回去了,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喝酒誤事。”

“真是可惜。”顧臻銘意味深長道,“祁隊喝醉的時候,十分可愛。”

祁瀾還是不看他,扒完最後一口飯,放下筷子,“吃飽了,先走一步,明天見。”

“你準備一直躲着我?回去以後,你是不是不打算再見我了?”

祁瀾愣了愣,平靜道:“我們,似乎也沒有要見面的理由。”

酒過三巡,衆人才漸漸散去。今夜是他們在大唐的最後一夜,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傷感。在這個時代,他們看到了政治開明,思想解放,外邦來朝,強大鼎盛的大唐帝國,親身體驗了古老而燦爛的中華文明。這是一個連女子都可以當皇帝的時代,又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是夜,月光如水,泄入幽深的庭院中。微風襲來,蟬蟲鳥鳴,好不愜意。一直失眠的祁瀾獨自一人前來賞月,沒想到已被人捷足先登。

“嗨。”

謝研嚇了一跳,驚恐地轉過身,見到來人是祁瀾,拍着胸喘氣,“是你啊,祁隊。”

祁瀾找了個石凳隨意坐下,仰頭看着她,“這麼晚了,你來這裡幹嘛?”

“我——”謝研猶豫了片刻,道:“我和星輪吵架了,看到他就煩,我出來透透氣不行呀。”

許星輪的確對女友的不告而別不滿,今天兩人重逢他也沒什麼好臉色,祁瀾對小情侶之間的吵吵鬧鬧不感興趣,問她:“你今天給楊玉環化妝了。怎麼樣,她漂亮不漂亮?”

謝研輕蔑的表情有些刻意,“一般般吧,也就那樣,和娛樂圈那些大美女來比還是差了些。”

祁瀾輕笑一聲,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木盒,“接着。”

謝研下意識地接住木盒,“這是……”

“我在行宮裡撿到的,應該是你的吧?這是粉底?”

謝研打開木盒,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你見過紅色的粉底?這是腮紅好不好!”

“我對女人的東西不太瞭解。”祁瀾雙手交叉,枕在腦後,“但我知道,也沒有哪家腮紅會是辣椒味的。”

謝研到底是胸大無腦,被祁瀾這麼一說,花容失色,剛想說些什麼又被變態的辣味刺激得連打噴嚏,眼角溼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懂憐香惜玉的祁瀾在一旁看好戲,“你說你這是圖啥?想把這個用在楊貴妃臉上,讓她毀容,然後不去禍害他們大唐李家,讓大唐盛世多存在幾年?不對啊,你應該沒這種覺悟,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謝研含着淚瞪着祁瀾,又開始戲精附體,“今日我落在你手上就沒什麼好說的!要殺要剮我謝研隨你的便!”

祁瀾:“……”

“祁隊,”不知何時,何篤優也來到了庭院中,看他的表情是把兩人方纔的對話都聽了去,“這件事,是我拜託她的,請你不要爲難她。”

謝研咬着牙跺腳,“何教授!”

祁瀾嘆了口氣,“我就知道。何教授,歷史是無法改變的,你難道不明白?就算沒有楊玉懷,沒有安史之亂,大唐盛世也遲早有一天會隕落。封建社會的結局,只會有一種。”

何篤優苦笑一聲,“我當然知道。可親眼目睹了真正的大唐盛世,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嘗試,哪怕只是讓這繁華盛世多持續那麼五年,十年,我都覺得值得。”

“傻,”祁瀾毫不客氣道,“蝴蝶效應你知不知道?如果大唐國運的軌跡改變,以後的所有都是另外一種可能,你和我甚至都不一定會出生,近代史說不定會更慘烈。何教授就別操那個心了。”

何篤優也長舒一口氣,笑了笑,“以後都不會了。不過,祁隊是怎麼看出來的?”

“何教授應該也是臨時起意的吧?”

何篤優點點頭,“我也知道謝研要去咸宜公主府當妝娘,纔想到了這個計劃。”

“你的計劃有不少漏洞,你和謝研又舉止反常,你一個廣東人買什麼變態辣的辣椒,好吃懶惰的謝研居然主動留在公主府幫忙,這想讓我不懷疑都難。”

謝研怒道:“你說誰好吃懶惰!”

“你爲什麼幫何教授?”祁瀾好奇道,“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哼,我樂意,你管得着?”

何篤優溫溫和和道:“祁隊你誤會謝研了。她和我一樣,只是不忍看到大唐盛世毀於一旦而已。”

“哇!”祁瀾發出極其誇張的感嘆,“真沒看出來。”

“怎麼?網紅臉就不能有點不一樣夢想嗎?你看現在的大唐人民多幸福啊,安居樂什麼業,戰爭一下子就能將這一切毀於一旦,我不忍心不行啊?”

“行行行,”祁瀾舉手投降,“你這麼善良,我想法官會讓你再牢裡少蹲幾年的。”

謝研瞬間瞪大眼睛,“啊?我、我們會坐牢嗎?”

何篤優安慰她,“應該不至於,頂多罰點款,拘留教育,被時管局拉黑。”

謝研泫然欲泣,“那我以後豈不是不能再進行時間旅行了……嚶嚶嚶……”

“你可以把握現在,展望未來……你別哭了,是我對不起你……”何篤優手忙腳亂地安慰自己的戰友,祁瀾搖搖頭,打着哈欠回去睡覺。

第二天,在常雨桐的催促下,衆人準時出發。宿醉的幾位男士臉上很不好看,在馬車上顛簸了沒多久就要下車嘔吐。祁瀾不給他們休息的時間,緊趕慢趕,總算在規定時間回到了位於長安的時間通道。時間通道準時打開,大家陸陸續續走了進去,視野再次恢復時,他們已經踏上了二十一世紀的土地。

“北京時間,2018年9月25日,18點整,歡迎回來。”一名帶着口罩的工作人員道,“現在請跟隨我去體檢中心,體檢完之後你們就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