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組開始工作的頭二日.是在整理資料和思路中度過的.
丁向陽把雲集市紀委掌握的幹部中參與‘怪力亂神’的人員列成表格.對應左邊的名字在右邊一一列舉每人的具體事例.小王把趙金華案的有巫事嫌疑的疑點以及推理也一一列舉出來.同時吳明把自己掌握的雲集市仙道巫事類型列舉並概括其特徵.三人把目前掌握的資料攤在桌上一對照.大家一起分析.很快就看出問題了.
首先.在雲集市幹部中流行的主要是占卜前程運數、看相、勘風水、用符篆.做道場消災驅邪這幾種.前面的幾種居多.很符合官員們求官運財運平安等心理.
其次.除了這次的趙金華案.還沒有發現其他的下藥、攝魂術、送讖語詩這類典型的黑巫術手段.
同時.根據吳明提供的雲集市歷史上仙道巫事類型和“四大仙家”、“四大神師”資料.知道了這些歷史上的當年主宰了很多人精神世界的厲害人物.死的死.殘的殘.躲的躲.老得老.早就過氣了.
小王出於職業敏感.見吳明列出的資料語焉不詳.又多文化術語.建議他透徹地再介紹一下“四大仙家”和“四大神師”背景資料.他認爲也許這些人物會有後人或者傳人.也許和今天的事情有關.
聞言吳明的臉抽悸了一下.沉默了.低下頭.他並不情願講自己是“四大仙家”之首的吳家的後人.不想和遙遠的巫事歷史扯上關係.只想做一個純粹的文化研究者.
但是看今天情形不講是不行了.管事壓人呀.尚未體會透徹官場有所言有所不言的他覺得.自己的爺爺的事情和自己何干講了無妨.於是.他擡起頭.迎着面前的一干人等滿懷期盼的看着他的眼神.輕輕嘆一口氣.開講.
..“四大仙家”之首的“吳陰陽”本名吳明德.即是本人的爺爺.十年浩劫中受批鬥後抑鬱而終.據我所知他沒有傳授我父親任何東西.他的事情我也是通過父母和親友得知的.
語畢.會場立刻有一種微風一般的騷動掃過全場.大家快速地面面相覷.然後不約而同很快把目光重新集中在吳明身上.
吳明預料到了大家會驚訝.他想到了他的這番話猶如一顆石頭扔進池塘.會在大家心頭激起漣漪；但是他想不到之後會有人順勢跟着扔更大的石塊.在他的生活中擊起更大更猛的小浪頭.
..“四大仙家”之“何仙姑” 本名何秀姑.跳神的神婆.十年浩劫中被殘酷折磨留下癲癇後遺症.一次秘密跳神時突然發病身亡.她家很奇怪三代單傳都是女兒.何秀姑和女兒都是招的上門女婿.
..“四大仙家”之“歌仙”本名崔珍.擅長傳唱民間史詩《地母傳》.並結合現實改進成勸人向善說理說事的小曲.十年浩劫中受批鬥.被罰唱革命“語錄歌”一萬遍.嗓子啞了.不能再登臺唱了.
講到這裡.他忽然想到了李巧雲.想到了兩人常常偎依在崔珍奶奶膝旁聽她絮絮叨叨哼歌.用愛憐的目光注視着兩人的情形.想到了李巧雲送自己的那個“三寶如意盒”.下意識停下話語.眼神迷離.自顧自臉上泛出發自內心的微笑.
衆人再次面面相覷.大家的職業決定了都是透視人心的行家.都明白吳才子想到了幸福的事情在走神.於是不約而同微笑着看着他.也不催他.等着.
..“四大仙家”之“怪郎中”本名杜小康.鄉村醫生.善於解毒.此人十年浩劫中也受到衝擊.但是憑着其醫術加入赤腳醫生行列.特別是醫好了縣鄉一批革命幹部及其親屬.得以保全.近況只知道他女兒遠嫁他鄉失去音訊.他老來無人照顧.呆在龍虎鄉福利院快十年了.目前老年癡呆很嚴重了.
這時小馬遞上吳明隨身帶的炮彈型茶杯.招呼吳明歇會兒喝水.
他不經意間一瞥.看到肖聖金在筆記本上寫着什麼.對於這個超有氣場的江城空降紀委幹部他很好奇.於是提着水瓶走過他身後時.快速掃了一眼筆記本.心裡一驚.赫然見他在筆記本上寫着“‘吳陰陽’...吳明.”.而且一連寫了好幾遍.
很快.吳明的聲音又響起.
..“四大神師”之“相師”本名劉貴.善於揣摩人心.時不時使一點欺詐手段.十年浩劫中被受其欺騙的羣衆羣毆死在公社牛棚.
..“四大神師”之“花臉神”本名曹旺財.端公.做法時帶着花臉面具.亦正亦邪.十年浩劫中躲避他鄉.八十年代中期才返鄉.目前老來癱瘓在牀.
..“四大神師”之“藥婆婆”本名蓋花妮.嫁給採藥後也成爲採藥人.人們傳說她表面上售賣藥材.其實暗中善於使毒行蠱.性情乖逆.由於隱居臥牛山中.批鬥她的人苦尋不見.躲過十年浩劫.據近年進山採藥接觸過她的其他採藥人說.她丈夫多年前就去世了.無兒無女的她老態龍鍾.孤身一人住在自己的木屋裡.
..“四大神師”之“拳師”本名趙登科.所學拳術雜.岳家拳和武當劍是其招牌.十年浩劫中尚年幼讀書.據說其師傅交代保密.故無傳說.其功夫顯露卻是在近十幾年.此人爲人耿直.因爲被人欺騙幫人撐場子打殘人入獄.入獄後又因爲毆鬥腿部殘疾.出獄後做了看門人.
吳明的講述打開了一扇塵封已久的歷史大門.也開啓了衆人的思路.
大家研究決定.兵分兩路行動.一路在雲集市區活動.成員有小王.丁向陽.主要是走訪羣衆.一是繼續調查幹部中的神鬼之事.二是搜索可能的在市區禍害人們的黑巫師.一路直奔龍鳳鄉和龍虎鄉.小馬陪吳明一起去.調查“四大仙家”和“四大神師”的後人或者傳人.從巫風神事的源頭找線索.
肖聖金留在江城居中指揮調度.同時要拜見雲集市的幾方面的要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