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官們押着鳳三山,帶着何媚走向路邊,待隱蔽停在對面農戶房後的兩輛越野吉普開出來後,準備駛往鄉派出所連夜訊問。
牛得草和小馬一起去敲何家的門,擬向何翠說明情況。
何翠一見到兩人,第六感告訴她何媚出事了,她失聲喊道:“哎呀!怎麼是你們?媚兒出事了?”
兩人趕緊一迭聲解釋今天事情的緣由,請她不要激動,積極配合。
何翠推開兩人,跌跌撞撞衝出來,一邊喊着:“媚兒!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車子已經開到了路邊,何翠看見了車邊的何媚,迅疾無比地衝過去,牛得草和小馬這樣的能跑的警員都沒有追上。
母女緊緊抱在一起,哭泣起來。
另外一輛車邊的鳳三山看着這一切,咬牙切齒,猛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惡狠狠道:“你們這些王八蛋!不得好死!”
車上的三位警官對視一眼,心道:“今天我們隊長夠意思了!讓你小子在溫柔鄉中呆了半小時才動手。”於是都不搭理他。
此時,這廂的動靜已經驚動了周邊一些村民開門出來查看,看到了停在路邊的兩輛越野吉普和這一行人,於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和圍觀。
“哎呀何家又出事了!”“美女真是麻煩多呀!”這樣的話語像飄過來,何家母女聽在心頭卻感覺像飛刀在扎。
何媚擦拭一下自己的淚水,然後用手擦拭母親的淚水道:“媽媽!我去去就回的,沒事。”
她拉着何翠的手走進鳳三山,介紹:“他就是我的男朋友鳳三山,‘藥婆婆’的乾兒子。前不久雲集市那幾個貪官壞蛋遭難都是他設計的,元宵節‘鬧狐仙’就是他和姐姐合作做的。他們可是爲了給我報仇哇!”
然後她對鳳三山道:“鳳哥!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女人!我會一直等你!”
鳳三山幸福和痛苦在糾纏,很想說一聲“好!”,又想說一句“別耽擱了你!”,終還是不言,緊緊咬着嘴脣,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何媚。
何翠熱淚縱橫,喃喃自語:“業障呀!業障呀!我何家的業障什麼時候是個頭喲!”
一旁的牛得草靜靜看了一會兒,終於揮揮手,“出發!”
齊所長早就率領幹警等在所裡,訊問立即開始。
首先詢問了何媚情況,她很配合,如實盡其所知全部講了。
接着訊問鳳三山。出乎預料,他始終一言不發,要麼低着頭閉着眼,要麼雙眼怒視着對面的警察。對恃近一小時,牛得草示意暫停,招呼齊所長和小馬,小王出去商議如何撬開鳳三山的嘴。
小馬和小王氣呼呼建議“上手段”,當即被牛得草和齊所長否決了。牛得草和齊所長一致的看法這個人物是案件的關鍵,訊問記錄馬虎不得,一定得待其仔細如實交待,經得起考驗,且其性格的乖張和倔強衆所周知,“上手段”很可能會適得其反效果。最後四人一致的看法是還得“攻心爲上”。那麼如何攻心?四人撓頭思量。
終於,齊所長若有所思,他拉過牛得草的手,在他手心用手指寫了一個字,然後問道:“是不是找他幫忙?”
牛得草哎呀一聲:“對呀!就這麼辦!”
他撇下三人,走到院子裡打電話,三人看見他在院子裡走來走去說話,約莫十分鐘後,他收起手機,舒了一口氣。
牛得草對齊所長道:“他明天一早就趕過來,還做了計劃。”
這樣當晚的訊問結束,牛得草派車送何媚回家,她死活就是不走,要陪着鳳三山,牛得草和齊所長商議後,只好安排她在所裡的值班室睡下,派一位女警陪着。
考慮到追捕組一連三天蹲點辛苦了,齊所長安排三位幹警看押着鳳三山,可是牛得草這七個人都不聽安排去招待所休息,全部在所裡沙發上或者行軍牀上躺着,齊所長理解他們的心情,只好作罷。
第二天清晨,小車駛進院子的聲音驚醒了正迷糊着的幹警,鳳翔宇一臉凝重走下車,和前來迎接的牛得草匆匆握手,就走進辦公室。
一見到鳳翔宇,幹警們都煥然大悟,原來前來攻心鳳三山的人就是他呀!
在會議室,鳳翔宇進一步聽取了情況介紹,他一根接着一根抽菸,良久無語。當他聽取完情況介紹,掐滅菸蒂,黯然道:“他是個苦命的孩子,我後悔沒有把他安置好。他走到今天這步,我也很痛心!”
他又從煙盒中抽出一根菸,想想又放回去,繼續道:“也罷!不管效果如何,我推心置腹和他再嘮嘮,希望有效果。這孩子,性格太倔了!”
不出所料,當鳳三山一見到鳳翔宇,他明顯身體一震,張嘴就來了一句:“叔!你怎麼來了?是不是他們爲難你了?”
“沒有!是我得到消息專門過來看你。”說完,鳳翔宇從包裡掏出塑料袋遞過去,裡面是裝着的六個包子和一盒牛奶。
鳳三山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去,很快狼吞虎嚥起來。
旁邊的牛得草和齊所長心裡點頭,因爲昨晚他們給鳳三山送的盒飯此時一點也沒動還放在茶几上。兩人對視一下,退出訊問室站在門口,但是門沒有關。
就聽兩人在拉家常,說的都是鳳氏家族的事情,從過去說到了如今藥婆婆的安葬、木屋和藥林得到林業站精心維護、母狗黑炭被林業站老劉收養等情況,就是沒有說起案件的事。就聽鳳三山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哽咽着、抽泣着。
接着鳳翔宇說起了何媚,感嘆兩人的感情終於有了結果,還感嘆這丫頭看來是動了真情,這會兒賴在所裡不走要陪鳳三山。
鳳三山終於被觸動了,他揚天長嘯,然後熱淚橫流,“叔!我懂你的心思!我求你一件事,我能去看看我的爸和媽麼?”
風翔宇走出房間,和牛得草、齊所長一商議,準了。
鳳三山父母合葬在龍鳳鄉日月坡附近的一個不起眼的山窩窩裡,由鳳姓家族的人出資修的墓。
一行人下了公路,深一腳淺一腳走在礫石滿地的野路上,十幾分鍾纔來到長滿半人高雜草的墳頭。
鳳三山撲通一聲跪下,咚咚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嚎叫:“爸!媽!不孝兒來看你們了!”他瘋狂地扯乾淨墳頭的雜草,又用衣服擦拭墓碑,然後開始一張張燒着鳳翔宇買來的火紙,嘴裡喃喃自語着。
鳳翔宇上前一起燒紙,順勢說了一句:“我們鳳家的男人個個頂天立地,沒有孬種!”
鳳三山燒完火紙,又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決然道:“叔!我知道該怎麼辦!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幫助。”
他又面朝牛得草道:“我配合你們辦案,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
當一行人返身走到公路時,赫然看見一輛摩托車駛來何媚坐在後座,她跳下車,匆匆遞給駕車人十元錢,然後衝過來。
牛得草趕緊吩咐衆人上車。
隔着車窗,何媚向鳳三山喊道:“我這就去拜祭我們的爸媽!告訴他們我是你的媳婦兒!你進去了要安心等我,我等着你出來!”
這對人兒都眼含熱淚,她在飛吻,他在點頭。
牛得草看看手腕上的表,五分鐘了,於是喊一聲,“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