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抓人事,任何書記在任上都會有調整人事的想法,想法最後能不能落實成爲舉措,就看書記對一地的掌控力度和政治手腕了。
一個聰明的書記,不是說一定不插手政府事務,而是要儘可能不直接插手政府事務,只緊緊抓住人事大權就可以確保地位穩固了。人事問題是所有問題的重中之重,謀事在人,所有事情的主體都是人,不管事情有多大,只要用對了人,都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關允此時站在李逸風的對面,離李逸風不過半米之遙,可以說自從他分配到縣委辦以來,還從來沒有和李逸風這麼近距離地面對面談過話。
李逸風將辦公室從西院搬到東院,是一次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舉動。但在官場之上,有時候只有象徵意義並無實際意義的事情還必須去做,就如花花轎子衆人擡一樣的道理,四人擡轎子和八人擡轎子在乘坐上沒什麼不同,但八人擡就比四人擡身份高了許多。
之前,李逸風的辦公室從西院搬到東院,是聽從了王車軍的建議。如今,他又想從東院搬回西院,卻來徵詢他的意見,風水輪流轉,關允也有春天。
關允卻沒有興奮和喜悅,他清楚一點,剛纔李逸風爲他指出了另一條可行的道路,絕對不是隨口一說,官場中人,哪怕只是一個縣委書記,也不會做無用的事情,有空閒,他還不如和老領導通通電話,聯絡一下感情。
那麼李逸風就是提了出來,他的真正用心關允無從猜測,說不定是爲了埋下一個長遠的伏筆。
但突如其來的一問,讓關允犯難了。
“李書記,搬回西院的話,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相信和冷縣長一提,他也會同意。”關允就擡出了冷楓。
“我正要和冷縣長商量一下,這不,先問問你的意見,畢竟你是孔縣人,對於東院西院的說法,是不是有什麼講究?”
“還真沒什麼講究,在孔縣,坐北朝南的房子是正房,東房和西房,都算偏房。”關允討巧地回答了問題,東院和西院的房子其實都是坐北朝南的房子,他的回答,其實是答非所問。
李逸風明白了什麼,哈哈一笑,沒再說話,轉身走了,留給關允一個可堪回味的背影。
關允也笑了笑,轉身回了秘書科,李逸風當年從西院搬到東院,是因爲他比較在意細節,聽從了李永昌和王車軍的建議,也是爲了顯示他壓冷楓一頭的用意,但現在要重新搬回,就是十分耐人尋味的暗示了,是向縣委宣告,他要和李永昌保持一定的距離了。
看來,李逸風真要緊緊抓住孔縣即將變動的機會了,好事,大好事,關允興沖沖地推開秘書科的門,又是隻有溫琳在,王車軍不知去了哪裡,他徑直坐回到座位上,對正在磨指甲的溫琳說道:“聽說了沒有,大書記想搬回西院。”
因爲縣委有兩個李書記,有時私下說話,就以大書記代表李逸風。
“搬就搬唄,不關心。”溫琳懶洋洋擡頭看了關允一眼,“領導愛怎麼折騰是領導的事情,身爲小兵,只有無條件服從的命。哎,我告訴你呀,剛纔接到了金一佳的電話,她說三五天之內就會來孔縣,初步投資意向是一百萬。”
話一說完,溫琳如看怪物一樣看着關允,直着眼睛,一言不發。
關允嚇了一跳:“你的眼神太嚇人了,怎麼這樣看我?”
“一百萬呀,你一個創意就拉來了一百萬的投資!要是算到招商引資的業績裡面,你在縣委就又露面了。我就不明白了,你也是長了一個腦袋一張嘴兩個胳膊兩條腿,怎麼好像處處比我聰明,比我有眼光?我怎麼就看不出來一個平丘山就值一百萬?你承包了三十年可是隻花了三百元,我真服了你了。”溫琳震驚的是如果一百萬的投資真能落到實處,轟動效果比上馬流沙河大壩還要驚人。
而且金一佳直接提出關允的承包合同以入股的形式參預經營,並不是直接買斷。她算了一筆帳,以入股的形式參預經營,如果前景看好,將是一筆不菲的收入,關鍵是,還會源源不斷。
關允笑了:“其實我的本意是我們自己承包經營,但正好夏萊來了,又介紹了風險投資過來,我們就省省心,只負責一些幕後工作就行了。”
“可是……”溫琳欲言又止,猶豫了一會兒才說,“金一佳說,我們一方也需要出一個人具體參預到經營中,要負責一攤子事情。我也知道風險投資來了之後,肯定需要一個當地人負責方方面面的協調工作,可是我還沒有想好要辭職下海。”
“誰要你辭職下海了?你就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就行,一手抓經濟發展,一手做好通訊員工作,我相信你的能力。”關允鼓勵溫琳。
溫琳眉開眼笑:“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就好。”溫琳開心了,收起了指甲刀,拿起杯子喝水,喝了一半又急忙放下杯子,“對了,我告訴你一件事情,李永昌和郭偉全去市裡了。”
此時天色已晚,黃昏將至,現在出發,一個小時到黃梁市,正好趕到飯點上,關允明白了,李永昌和郭偉全是去市裡求助了。
李逸風和冷楓似乎和市委的關係都一般,印象中,孔縣大概有十幾年沒有市委一二把手來視察工作了,自從李逸風和冷楓上任之後,市委領導來孔縣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也可以理解,一是孔縣是窮縣,沒什麼值得驚動市委領導大駕的事情,二是李逸風和冷楓是省裡空降的幹部,市委對省裡空降的幹部多少都有一定程度的偏見。
問題是,李永昌和郭偉全去市裡,能請動誰出面?關允猜不透,官場上的事情,許多時候都是明一半暗一半,李永昌在孔縣多年不倒,固然與他在孔縣根深蒂固的關係網有關,也和他在市委有強硬的後臺不無關係。
不管了,李永昌能暗中活動,李逸風和冷楓也可以聯手抗衡,以李逸風和冷楓的實力,如果真的聯手的話,不信沒有和李永昌一戰之力。孔縣的局勢已經箭在弦上了,眼下,就看誰最先射出第一箭了。
“晚上你沒事吧?”關允笑眯眯地問溫琳。
“幹嗎?”溫琳假裝一臉警惕,“你想請我吃飯?”
“猜對了,一起去和寶家、鑌力、李理吃個飯,慶祝他們光榮出所。”
“什麼光榮出所,真難聽。”溫琳微有失望之意,“我以爲你會單獨請我,沒想到,一大幫人在一起,多沒意思。不過……好吧,正好一起商量一下平丘山的開發。”
關允嘿嘿一笑,當即就打了電話,約了劉寶家。
和溫琳並肩走出縣委大院的時候,正是日落西山之時,又是一個微風習習紅霞漫天的傍晚,秋天最美的季節,不知不覺中已經悄然來臨。
溫琳的耳朵被夕陽一照,在細小的絨毛的映襯下,紅通通的,幾近透明,她的耳朵長得好看,耳垂很大,從面相上講,耳大有輪是福相。
而且溫琳的鼻子長得也好,鼻子雖不小巧,卻和眼睛搭配得十分協調,鼻若懸膽,不受飢寒,從面相上講,鼻子主財,鼻子長得好的人,多半有財運。
由財運又聯想到了官運,關允又暗暗打量了溫琳一番,想從中觀察溫琳有沒有官運,其實他並不懂什麼相面之術,就是聽老容頭說過,相由心生,一個人的性格和運氣,全在臉上,如果有一雙慧眼,可以一眼看穿一個人的一生的命運。當時他聽了嗤之以鼻,將老容頭的話當成了封建迷信和歪理斜說,不過最近老容頭對局勢的分析越來越準確,他突然心好奇心大起,想試着將老容頭的話用在溫琳身上對比一下。
“看什麼看,沒看過呀?”溫琳被關允看煩了,推了關允一把,“你的目光色眯眯的,肯定沒想什麼好事。”
“冤枉,天大的冤枉。”關允叫屈,“溫琳,你的想法以後能不能正常一些,不要總是過分引申男人的目光,有些男人看女人,會浮想聯翩,而有些男人看女人,只是單純的從美的角度欣賞。”
“喲喲,說得好像你多高尚一樣,關允,你現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現在青春期的衝動每五分鐘就來一次。”溫琳攏了攏頭髮,她和往常一樣束了馬尾辮,不過額頭有幾縷頭髮總是不聽話地亂跑。她攏頭髮的姿勢最是誘人,每每都讓關允沉迷。
不過對於溫琳對他的誣衊,關允還是據理力爭:“你是女人,男人的青春期衝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知道?我還想問你,你的青春期衝動,幾秒鐘一次?”
溫琳臉紅了,揚手就打關允:“叫你胡說!我是女的,你得讓我幾分,不能事事都和我計較,聽到沒有?”
關允嘻嘻一笑:“聽到了,溫姐。”
“誰是你姐?少套近乎。”溫琳噘嘴衝關允做了個鬼臉,呵呵一笑向前跑了幾步,她的背影在夕陽的照耀下,細腰盈盈一收,如滿月一般的臀部圓潤而飽滿,確實是一個生在鄉村卻天生麗質的女子。
到了美食林飯店,劉寶家三人已經到了,關允和溫琳一到,劉寶家立刻起身來到關允面前,說道:“關哥,換個地方,有點情況,王車軍在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