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臉名叫方大臉,還真是名如其人,他冷不防被陳楠砸了一棍,差點沒被砸暈,頓時火冒三丈,正要發作,定睛一看,不由頓時矮了三分。
“陳哥……怎麼是您老人家?”
“怎麼是我?怎麼就不能是我?”陳楠氣得七竅生煙,一擡腿一腳又踢在方大臉的腿上,“你孃的眼睛長褲襠裡了,也不打聽清楚就下手了,你的年齡活狗身上了?你的菜刀幫不想在燕市混下去了?”
方大臉再也沒有了剛纔的氣焰,眼神躲閃,神情慌張,點頭哈腰地連連說道:“陳哥,對不起,我真不知道是您,我也是奉命行事……”
菜刀幫是燕市三大幫派之中實力最弱的一個,主要人員20多人,分散人員30多人,主要分佈在燕市西部的興頂村一帶,又稱興頂幫。由於興頂幫一夥人出動時,人人拎一把菜刀,曾經十把菜刀大鬧燕市,所以又被人稱爲菜刀幫。
燕市是新興城市,號稱火車拉開的城市,建國後才初露頭角,成爲省會前經濟產值在全省十幾個城市中還排不上名,成爲省會後才飛速發展,直到今天城市規模不大,人口不多,在全國的省會中,排名靠後。
不過作爲新興城市,雖然比歷史悠久的古城遺留問題少,但在大規模的擴張中,遇到的問題也不少。黃梁的癥結在於市民過於守舊,思想落後,得少爲足。並且土著居民多,形成了團體和宗姓。燕市雖然因距離京津較近,市民思想還算開放,有進取精神,但由於是移民城市,大多數居民是外來人員。
外來居民無根無底,而且又沒有親戚或是同鄉觀念。就不抱團,一盤散沙。
在燕市不斷擴張的過程中,周圍許多村落被燕市吞併並形成了城中村。由於城市擴張的速度過快。村民搖身一變成了市民,而且拆遷補償的金額頗豐,導致許多村民一夜暴富。從年收入不足一萬元的破落戶一躍成爲坐擁百萬財富的暴發戶,由此,問題也就接踵而至。
人生就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任何突然的轉折或是暴發都有可能帶來不可預期的嚴重後果。暴發之後的村民,既沒有文化知識的修養,又沒有高尚的人生追求,除了收房租打麻將吹牛溜狗逗鳥之外,成天無所事事,反倒滋生出許多社會治安問題。
老一輩村民還好,人老了。心氣也不高了,除了打打麻將之外,充其量就是找個小三,彌補一下失去的青春,但年輕一代就不行了。有錢沒文化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而且錢又來得太容易,就以爲錢就是一切,就認爲只要手中有錢,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老天老大他老二,於是。經過十幾年的飛速發展之後,到今天,燕市過度擴張的後遺症初步顯現……
新興城市的好處是,沒有歷史包袱,一切都可以推到重來,沒有傳統勢力的約束,所以燕市的街道上,別說十幾年的大樹了,連三五年的大樹都沒有,全是粗不過小孩胳膊的小樹,城市顯得光禿禿而沒有生機。正如城中村中已經長大的村二代一樣,躺在父輩賣地而暴富的財富上,從小享受了豐厚的物質生活,卻沒有受到父輩知識和文化上的教育,最終長大後,忽然發現人生是如此迷茫,既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又不知道人生有什麼樂趣。
人活的是感受,換言之,活的就是思想,沒有思想的人,就是行屍走肉。如果一個人沒有身爲人類應有的道德規範和思想高度,就如吃了睡睡了吃然後吃睡到死的動物沒有區別。村二代們長大後,眼中的世界充滿了誘惑,但他們身無長技,雙手空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想要追求新生活奔向新時代,靠出賣一身力氣,對從小到大養尊處優的村二代們來說,顯然不現實,他們也不屑於去扛大包當小工。
那麼對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來說,什麼活計最賺錢也最省事?只有一個選擇了,混黑社會。
混黑社會的村二代中,有的是經過十幾年的揮霍,家中坐吃山空家產耗盡的一類,有的是家中還有積蓄,卻不夠再花天酒地的一類,還有的是家產被父輩敗盡,而且還欠了一屁股外債的一類,總之,有着共同迫切發財想法的村二代們聚在一起,一拍即合,就成立了所謂的治安聯合隊,要向外地來燕市經商的小商小販們收取一定額度的保護費,美其名曰,爲了保護商販的利益不受侵犯。
外地來燕市經商的商販們,不管來自哪裡,天南地北也好,五湖四海也罷,都是纔來燕市幾年的外來者,立足不穩,在燕市又沒有根基,再加上燕市擴張的速度過快,警力不夠,治安跟不上,而且作爲新興的城市,燕市處處是城中村,幾乎每一條街道十年或是十幾年前,就是某個村莊所在地,遊手好閒的村二代們,打着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此處是家祖宗三代的口號來收取保護費,沒人敢不交。
村二代們本來是想試水,抱着收上錢就幹收不上錢就算的心態來混黑社會,沒想到,事情順利得讓人做夢都能笑醒,於是,無數村二代們開始紛紛投身到偉大的收取保護費的行動中去,抱着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可是收取保護費的行動是無限的光榮想法,一時之間,混黑的村二代們如過江之鯽,充斥了燕市的大街小巷。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黑社會的地方就有爭鬥,久而久之,黑社會團伙多得如蜈蚣的腳,數都數不清,商販們苦不堪言,東家收了西家收,南家要了北家還要,一份保護費要交四五家還不算完,到底誰是老大?
對呀,到底誰是老大?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黑社會也要分一個三六九等和高下出來,要不長期無序競爭下去,商販們賺的錢還不夠交保護費,用不了多久,商販們都不做生意了,到時大家都活不了。
正是在這種憂患意識的警醒下,在燕市紛立的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山頭,開始了一系列的重組運動。當然,重組的過程血腥而慘烈,遠不是和風細雨式的談判或是彬彬有禮式的握手,而是一言不和就撥刀相向,然後你砍我一斧,我切你一刀,你斷我一根手指,我斷你一根肋骨。
經過一系列此起彼伏的爭鬥、較量加磨合,燕市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山頭,有的被吞併,有的被消滅,有的主動投降,還有的改邪歸正,總之,重組的過程並不漫長,不到一年時間就塵埃落定,最後的勝利者不是一家,而是三家。
如果將燕市按照火車道穿市而過進行區域劃分的話,鐵路以東是橋東,以西是橋西,以鐵路爲中心,向東向西各劃出3公里的地帶,作爲緩衝地帶或是楚河漢界,出於渴望長治久安的美好願望,被命名爲久安,由此,三家黑社會團伙就分區而治,劃分了各自的勢力範圍。
橋東的團伙,善使飛斧,領頭者一把斧頭揮舞得出神入化,人稱鬼斧張,團伙成員出動時,人人一把板斧,故稱斧頭幫。
久安的團伙,打架喜歡赤手空拳,據說領頭者是少林俗家弟子,武藝高強,鐵臂銅拳,信奉拳頭裡出地盤的理論,謂之拳頭幫。
橋西的團伙,人人一把鋥亮的菜刀,而且骨幹所配的菜刀全是來自日本的名牌關孫六——據說當年侵華日軍中創下臭名昭著的百人斬的日本鬼子手中的軍刀就是關孫六品牌——爲首者的菜刀更是特製的大號菜刀,揮舞起來寒光閃閃,讓人不寒而慄,是名菜刀幫。
三大幫雖說劣跡斑斑,爲非作歹並且無法無天,但由於和普通百姓交集不多,也不怎麼爲害鄉里,甚至一度不被燕市市民所知,除了被迫上交保護費的商販們之外,最對三大幫恨之入骨的就是從事非法生意的小姐和雞頭們。
但近年來,三大幫逐漸被市民所知,原因無他,只因三大幫形成氣候之後,開始作威作福並且橫行鄉里,再加上胃口越來越大,滲透到了市民的生活之中,而且經常犯事,動不動就在大街上動刀動槍,民怨漸深。
不過三大幫卻依然屹立不倒,公安機關似乎並不知道三大幫的存在一樣,市民就私下議論,三大幫的背後,不一定是誰在撐腰。
方大臉在菜刀幫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除了幫主兄弟二人之外,他能排到第三,但儘管他是三號人物,見到陳楠,也是不敢放肆。
說來也是,所謂道上混的,終究不過是一些城中村的村民和社會最底層人員組成的烏合之衆,和陳楠、陳喬的久經沙場相比,不可同日而語,況且陳楠和陳喬自恃後臺強硬,又奉命保護關允的安危,哪怕是出了人命也在所不惜,再加上剛纔被堵在出站口半天,早就憋了一肚子氣。
方大臉正不知該怎麼收場之時,忽然後面又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一輛汽車攜帶風雷之勢衝了過來,直朝陳楠陳喬兄弟二人直直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