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瓦兒,身上幾乎沒溼,只有頭髮被雨水打溼了一片,反倒更顯得她可愛清純,她正叉着腰衝王車軍大發脾氣,樣子像極了一頭髮怒的小老虎。
冷楓則坐在關允的座位上,臉上的表情意味深長,既不勸架,也不走,反倒像是故意看熱鬧一樣。如果僅僅是被瓦兒呵斥也就算了,卻當着冷楓的面,而冷楓的目光不但玩味,還頗有耐人尋味的意味,就讓王車軍臉上火辣辣地發燒,恨不得變成螞蟻鑽到牆縫裡面。
王車軍本來一早去照顧瓦兒時,就被瓦兒劈頭蓋臉一頓嘲諷,他陪着笑臉說着好話,想哄瓦兒開心,瓦兒卻就是不聽,翻來覆去就一句話——她要找關允。
關允……關允什麼好?王車軍憤憤不平。
本以爲有機會和瓦兒走近並藉機和李逸風的關係再近一步,王車軍就十分在意能和瓦兒走近的寶貴機會,認爲憑藉他的形象和花言巧語,必定可以哄得瓦兒開心。瓦兒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能有多少心思?卻不成想,任憑他說得天花亂墜,瓦兒就是不爲所動,到最後,瓦兒甚至推他出門。
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被人趕到門外,王車軍幾乎要發狂了,他被瓦兒關在門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是平生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換了任何一個人,他轉身就走了,纔不會低聲下氣、死皮賴臉地留下,但對方是縣委書記的千金,而且照顧瓦兒又是李逸風交給他的一項政治任務,完不成的話,會讓李逸風認爲他無能。
王車軍在門口好話說盡,瓦兒就是不爲所動,王車軍臉皮夠厚,索性將心一橫,就是懶着不走了,不信瓦兒能一直不出門。結果瓦兒比他有耐性,憋在屋裡整整一個上午,又看電視又唱歌,又吃零食又喝水,還故意弄出各種響聲,擺明就是要氣王車軍。
瓦兒連中午飯都沒吃,過了中午,天氣突變,忽然間就雷雨大作,王車軍在門外實在站不住了,正要坐下休息一會兒時,門突然開了,露出瓦兒燦如朝霞的笑臉。
“我要去縣委!”
“好,好,你說去哪裡就去哪裡,只要出門就行。”王車軍已經被瓦兒折騰得沒有一點兒脾氣了,起身就走,才下樓不遠,雨就下大了。
瓦兒卻不緊不慢地漫步雨中,還不忘回頭衝王車軍一笑:“你不說要照顧我?好呀,就陪我雨中散步吧。”
王車軍叫苦不迭,卻又只能答應,現在他才知道瓦兒的刁鑽古怪,敢情就是故意整他,他沒想到要下雨,沒有傘,瓦兒卻打了一把粉色的雨傘,蹦蹦跳跳地踩着水花,可憐他只能跟在瓦兒身後,被淋成了落湯雞。
到了縣委,瓦兒是玩得開心了,咯咯直笑,他卻凍得牙齒打顫,想換衣服,又被瓦兒叫住,非要他陪她說話。他被瓦兒捉弄得欲哭無淚,又聽到副科的名額最終花落關允頭上,眼前一黑,差點沒氣暈過去。有心扔下瓦兒去找李逸風問個明白,又怕一時衝動之下,顧此失彼,被李逸風看輕,正左右爲難時,冷楓邁着方步來到了秘書科。
冷楓說是來找關允,他坐在關允的座位上,似乎非要等到關允才走,一個縣長坐等一名通訊員,絕對不是正常現象,冷楓是何用意,王車軍想不明白,但隨後瓦兒轉眼翻臉,衝他喊叫非要找關允時,他才明白了過來,敢情冷楓在等着看他笑話。
堂堂的一個縣長也要看一個通訊員的笑話,真是滑稽,冷麪冷臉的冷楓什麼時候也有這個雅興了?王車軍在丟了副科又被瓦兒擺佈的雙重打擊下,心中更是對冷楓冷笑連連。但他也只能冷笑了,否則他還能怎樣?他再依仗有一個縣委副書記的舅舅,也不敢衝冷楓甩臉色,哪怕冷楓現在在縣委已經是孤家寡人也不行!
怎會這樣?王車軍欲哭無淚,怎麼就丟了副科?和瓦兒的嘲弄以及冷楓的冷眼旁觀相比,丟掉副科纔是他最大的恥辱,他現在最痛恨的不是冷楓,也不是瓦兒,而是關允。
正想到關允,一擡頭,關允就推門進來了。
肯定是關允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肯定是!白臉奸臣,王車軍惡毒地挖了關允一眼,忽然就感覺身上一陣寒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本想再站直一下,也好顯示他比關允高上一頭,就想起現在關允是副科而他不是,一下就又不由自主矮了幾分。
關允一進門也被房間內的情景驚了一下,隨即穩定了心神,先是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縣長。”又衝瓦兒點頭,“瓦兒。”
最後又看向了王車軍:“車軍,聽溫琳說,你有事找我?”
王車軍確實有事找關允,他想當面向關允問個清楚,爲什麼最後副科的名單沒有他,關允到底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當然,還有一件事情是要把瓦兒轉交給關允,他實在侍侯不起瓦兒了……但冷楓在場,話到嘴邊就只成了一句:“我淋雨感冒了,瓦兒你先替我照看一下,行不行?”
“行,怎麼不行?”關允痛快地一口應下,“昨天縣長也說了,照顧瓦兒也是我的職責所在。車軍你怎麼感冒了?身體要緊,要趕緊吃藥。”
如果不是冷楓在場,王車軍恨不得立刻揪住關允的領子質問關允一番,但現在只能還要裝作感謝關允的樣子,拍拍關允的肩膀說道:“謝謝你關允,可算是幫了我的大忙。”
“客氣什麼,又不是外人。”關允回了一句,恍惚間,一天前王車軍在他面前得意洋洋地說到副科人選時,說的就是這句話,山不轉水轉,轉眼間,他邁進了副科的大門,而王車軍卻被臨門一腳踢到了一邊。
人生的際遇確實令人感慨,關允的目光又落在冷楓身上,心知冷楓不走並不是爲了看王車軍的笑話,而是特意在等他,由此可見,他是不是做細做好流沙河治理方案的工作,對冷楓而言意義重大。
王車軍轉身要走,門一響,又一人推門進來,頭上頂着一個白布,正是被人打破了頭的李永昌。
李永昌一進門,一見王車軍的狼狽樣子,臉色就變了,再見到冷楓端坐,關允微笑,他一下就火大了,上來就是一句:“關允,你乾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