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逸風辦公室出來,關允又敲響了柳星雅辦公室的門,將李逸風的意思一說,柳星雅毫不遲疑地說道:“先走借調,借調比較快,下週一就可以到縣委辦報道。調動手續,以後再補上。”
柳星雅確實是一個聰明人,會辦事,手法也老道,關允就又和柳星雅說笑幾句,轉身正要離開時,柳星雅又說話了:“小關啊,黃梁市的三大宗姓是崔姓、王姓和鄭姓,你不會不知道吧?”
關允心中一陣暗笑,上次他問柳星雅三大宗姓的問題,柳星雅含糊不答,現在卻又主動說出,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柳星雅基本上每週都會回黃梁市,怎麼這周沒有回去?是不想回去,還是爲了避開黃梁市的風浪?
“以前是知道一些,不敢確定,現在是完全知道了,謝謝柳秘書長。”關允客氣地謝過了柳星雅,才一出門,就見李逸風的司機急匆匆來到了柳星雅的辦公室。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關允纔回到秘書科,見柳星雅陪李逸風一同上了車,汽車一溜兒煙消失在了縣委大門的門口,不由搖頭一笑,柳星雅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不想回黃梁市,但現在還是身不由己地陪同李逸風去了,想必他的心中,也是無奈了。
柳星雅一走,關允就只好找政府辦主任李華中安排一輛專車口李華中在政府辦是老資格了,平常副縣長見到他都得陪着笑臉,在他面前,關允幾乎沒有開口提要求的資格。
但當關允提出要安排一輛專車時,李華中問也沒問,直接就調動了幾名副縣長共用的一輛專車給了關允,還拍着他的肩膀說道:“小關呀不,關主任,需要用車的時候,儘管說一聲,哪怕副縣長沒車用,你也有車用。”
聯想到教委主任劉建廷親自跑來一趟,只爲了母親民辦教師轉正的事情,關允算是真正體會到了權力的巨大魔力當然,也和孔縣的局勢大變有關,不少人都認爲李永昌即將轟然倒塌,而在李逸風和冷楓時代,關允將會是孔縣的政治明星。
坐上專車,到賓館接上夏萊、金一佳和溫琳,關允一行數人先去孔縣東面考察沙性土質。溫琳似乎忘記了在關家關允點夏萊的一幕,又和夏萊、金一佳有說有笑了。
金一佳話不多一路上一直在沉默地思索什麼,等到了孔縣最東面的二莊鄉,下車之後,司機坐在車裡等候金一佳就來到關允身邊,忽然就冒出一句:“李逸風這人不簡單你不要被他表面上的軟弱欺騙了。”
溫琳和夏萊到遠處田地裡撒歡去了,見溫琳和夏萊還能心無芥蒂地一起開心,關允也心中大慰,也想青春飛揚地跑上一圈,冷不防金一佳一句對李逸風的評價,讓他的心思又拉回了現實。
如果說一開始關允也以爲李逸風確實軟弱並且手腕不夠,選擇和李永昌合作,還被李永昌擺佈於股掌之間,實在不像一個一號人物的所作所爲雖然可以理解李逸風爲了和冷楓對抗而聯合李永昌的策略也算是官場之上常見的妥協,但也不得不說,李逸風似乎除了妥協之外,再無還擊之力。
那麼從瓦兒來後,關允開始接觸到李逸風縣委書記面孔之外更真實一面的時候,他才發現,他對李逸風的認識過於表面化了,而到了李逸風和他在縣委後面的荒草院子中的一番長談,更讓他恍然驚醒意識到李逸風遠非表面上的軟弱那麼簡單!
李逸風其實是一個很有謀略的縣委一號,他隱忍、退讓,忍受着被李永昌架空的屈辱,其實一直在等待一個可以一舉將李永昌扳倒的機會,而他和冷楓之間的對抗除了政見不和和執政思路上的原則性衝突之外,何嘗沒有他故意爲之之意?就是爲了迷惑李永昌讓李永昌不停地爲冷楓製造麻煩,從而讓冷楓對李永昌痛恨到極點,也讓冷楓和李永昌之間的敵對關係,到了有你沒我的地步。
李逸風夠有耐心,他一聲不吭地等待,等於等到了蔣雪松視察的一天,等到了讓李永昌睜大眼睛跳坑的一天,正是在蔣雪松視察時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才讓關允對李逸風的看法發生了根本性的逆轉,至此他才完全確認,李逸風在孔縣的隱忍不是軟弱,而他也不是沒有政治手腕,更不是被李永昌玩弄於股掌之間,而是李永昌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或者更確切地講,李永昌被李逸風和冷楓聯手玩弄於股掌之間。
李逸風和冷楓之間的政治鬥爭,和而不同,鬥爭是爲了經濟發展的需要。看似李逸風和冷楓之間的較量刀光劍影,甚至上升到了有你沒我的地步,但實際上,兩人之間並沒有你死我活,相反,卻隨時可以和光同塵,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握手言和。
而李永昌卻被兩人之間的看似不可開交的假象所迷惑了,一步步掉進了李逸風和冷楓配合默契聯手爲他挖的一個大大的陷阱之中。他並知道,他盤踞孔縣二十餘年,是每一任書記和縣長的眼中釘,難道就不是李逸風和冷楓的肉中刺?
當然是了,只不過和前幾任書記、縣長不同的是,李逸風和冷楓一個用無條件妥協僞裝軟弱,一個用冷峻掩藏強勢,二人手法不同,但隱忍的高明卻是相同,更可怕的是,二人在激烈的鬥爭之餘,始終沒有忘記一點,鬥爭的最高境界不是你死而活,而是將李永昌拍死!
從李逸風和冷楓來到孔縣之後就開始的和而不同的鬥爭,到最後,卻是風向陡然一轉,二人卻是雙劍合璧,劍光直指李永昌的喉嚨,意圖一劍刮喉!
好一手漂亮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官場之中,三分運氣,五分背景,七分運作,關允此時此刻站在傍晚的田間,看夕陽斜照,聽秋風陣陣,猛然聽金一佳一言,一時思緒紛飛。
也是,化確實缺少五分背景,但現在卻是有了五分悟性,官場之中,運氣要有,背景不可少,運作最重要,但如果沒有背景怎麼辦?那麼就一定要有悟性,悟性通透的話,可以彌補沒有背景的缺憾,再加上了七分運作得力,一定就可以官運亨通。
所謂悟性,就是在官巧之中審時度勢的大局觀和撥雲見日的眼光,關允不敢自認已經完全看透了孔縣局勢,也不敢盲目樂觀地認爲他對李逸風和冷楓的爲人已經瞭如指掌,但至少他現在可以自豪地說,整個孔縣,誰也沒有他對李逸風和冷楓的研究深入。
關允也是謙虛了,實際上整個孔縣,不但誰也沒有他對李逸風和冷楓的性格和政治意圖把握得準確而到位,更沒有一人如他一樣可以將孔縣的局勢放到全市乃至全省的大局上分析!
平心而論,雖然關允對李逸風的印象也在不知不覺中改觀,但他一直將落腳點落在了冷楓身上,對李逸風的關注就不是很多,對李逸風爲人也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沒有金一佳當頭棒喝一般的點醒,他也許還需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對李逸風的認知有了剛纔系統而全新的改變,說來,他真應該好好謝謝金一佳纔對。
“一佳,謝謝你。”關允誠懇地向金一佳道謝,金一佳對政治的參悟力和敏感度,讓他驚訝。
“謝我什麼?謝我提醒了你?”金一佳換了一身褲裝,是淡藍色的牛仔褲,緊緊地包裹在她青春美好的身體之上,在秋天的田野中,更顯曼妙悠遠,“不用謝我,我是爲了自己。
只有你在孔縣的地位越穩固,我的投資就越有保障。”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真誠地謝謝你口你剛纔一句話點醒了我,讓我困擾很久的一個問題,豁然開朗。”關允一臉真誠十分真心。
金一佳掩嘴而笑:“這麼說,我是你的幸運星了?”
“當然,何止是幸運星,簡直就是福星。”
“就是嘛,上次有人說我沒有旺夫相,我當場和她翻臉了,說她纔是掃帚星。”興奮之下,金一佳就口不擇言了。
“嗯,這個,這個。”關允好不尷尬,“你旺的是姐夫,不是丈夫。”
“去,你還想打我的主意?我可警告你,休想。就算你和夏萊成不了,我也不會考慮你。”金一佳倒也大方。
“說說我哪裡不符合你的要求,我好改正。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以後也好提升個人魅力,吸引更多的美女。”關允哈哈一笑。
“你還真是花心大蘿蔔,有了一個夏萊一個溫琳還不夠,還想怎樣?小心我向夏萊揭穿你的本來面目。”金一佳笑眯眯地威脅關允。
關允還沒有應答,遠處,傳來夏萊的呼喚:“關允、一佳,你們快來。”
關允和金一佳快步來到夏萊面前,夏萊青春的臉龐被夕陽映照得紅潤多嬌,她將手機遞給關允,將手指放在嘴脣上,小聲說道:“爸爸的電話,他要和你通話……”。
夏德長?關允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