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子明,關羽中計矣!(下)
第三十四章
子明,關羽中計矣!(下)
3
關羽正在帳中活動右臂。
周倉匆匆進帳報告。
“將軍,陸口守將陸遜,備了賀禮,來祝將軍大勝!”
關羽聽了,一驚,忙問。
“是陸遜差人?還是陸遜自來?”
“陸遜自來。”
馬忠一聽,頗爲驚喜,忙道。
關羽此時則一直注視着陸遜。待陸遜坐了,纔開了口。
馬忠聽了,肅然起敬,忙說。
陸遜一聽,先是一怔,繼之以笑,才說。
衆將聽了,也一齊應和。
“不。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關羽性本倨傲,且其心已驕,非劉備、孔明,恐無人能阻。我且稍安勿躁,必有佳音。”
日已西斜。
關羽聽了,仍不以爲意,說道。
“我傷已愈,一如傷前。此時若調荊州之兵,驟然攻之,樊城必下。取了樊城,我立即回軍荊州,何憂之有?”
“在下聊備薄禮,來賀將軍。乞將軍笑、笑納!”
陸遜繼續低頭沉思。他確信關羽已爲他所惑,心中暗道。
馬良雖見關羽已不悅,仍欲諫阻。
“那,依卿之意,當如何取之?”
“陸遜如此不堪,隨從卻泰然自若,這是爲何?”
江面浪濤更大,拍在岸邊轟然作響。
孫權聽了,急忙問。
馬良聽了,也立即說。
馬忠聞言,大爲敬服,說道。
陸遜久久不見荊州兵動,心中也不安起來,暗自思忖道。
“在下謝座!”
關羽欣喜難抑,回到帳中,立即召馬良、王甫、周倉等人傳令。
“黃口小兒,乳臭未乾,何能使詐?”
“曹、曹賊屢欺敝國,將軍大勝曹賊,威、威震華夏,亦、亦令敝國揚、揚眉吐氣。今我,噢,不是我,是在下,在下。”
還是“日後方知”。衆將聽了,相視搖頭苦笑。
孫權取荊州心切,聽了一臉焦急,連忙問。
船上,“隆興號”布幡在江風中盪來盪去。
關羽聽了,打斷了馬良的話。
“我所需者,正是此也!”
關羽想到此,纔開了口。
陸遜想着,說話時故意聲音抖抖的。
低着頭的陸遜聽到笑聲,心中暗道。
關羽見了,順水推舟道。
呂蒙神色嚴肅,靜靜地遙望對岸。江風拂動其衣帶,甚是威嚴。
馬忠見了,有些着急,忙說。
“多謝將軍賞臉!在下豈敢煩勞將軍?這就告辭!這就告辭!”
“汝等日後方知,日後方知。”
呂蒙聽了,笑了笑道。
陸遜退到帳門口,才轉身去了。
“大都督苦心,此役必獲全勝!”
其隨從也相隨出了帳。
二十步之外的帳簾,也被舞起的風掀了起來。
陸遜看完信,興奮得一躍而起,明顯露出了孩子氣,興奮地叫道。
“末將明白。潘家商船,誰敢小視?如此,便更有勝算!大都督可是此意?”
帳內衆人,除了陸遜隨從,聽了盡都忍不住發笑。
關羽又上下左右揮臂、伸屈、扭轉,盡皆自如。
“是啊。君侯,東吳並非無人,爲何獨用陸遜?其詐之意甚明呀!”
“請!”
呂蒙部署停當,立即調三萬精兵,登上八十艘大船。
關羽十分高興,過去提起了青龍刀。
呂蒙點了將,又說。
孫權聽了,仍興奮不已,急忙欣喜道。
“不對。今日此子親來,必是惑我,以圖荊州!我當提醒君侯纔是。”
呂蒙見孫權問,自信地點了點頭。
王甫聽了,卻憂色不減,又道。
呂蒙聽了,更加興奮,欣喜不已地說。
“大都督謀劃如此周詳,令末將萬分欽佩!”
此時,陸遜正在營中看吳軍操練。他一邊看,一邊小聲問身邊之將。
孫權言罷,退身一側。
衆隨從聽了,大爲不解,怒道。
此時,江邊浪濤拍岸,嘩嘩有聲。
呂蒙沒答話,而是看了看江面。
此時日已中天。
陸遜聽關羽一開始竟不知如何稱呼自己,心中暗喜道。
“還有。汝將奪之烽火臺,臺監姓文。其父爲‘隆興號’西門分號帳房師爺。汝此去,可以其父捎物之名近之,便一舉可下。”
此時,呂蒙已升帳而坐,大聲傳令。
衆隨從立其身後,一個個仍憤憤不平,嚷道。
“關羽全然不以我爲意,如此正好。我當再卑微一些,更可助其驕氣。”
關羽聽到此,已露不悅之色。
“‘隆興號’之掌拒,叫潘雄,乃潘浚胞兄。如今,潘浚暫督荊州之事。汝可明白?”
“我曾令人,潛入荊州,私作暗訪。”
呂蒙聽了,又笑了笑道。
“休說一乳臭小兒,即或孫權,安敢覬覦我荊州?好了,不必草木皆兵!都退下吧!”
陸遜聽了,冷冷一笑道。
呂蒙聽孫權問,仍笑着說。
“此役,無需汝等用命。餘事日後方知。”
陸遜一行得邀,便隨陸遜向大帳走來。
“將軍,果如您所料,荊州之兵,已大舉出城,徑往樊城!”
呂蒙一聽,笑了笑道。
關羽舞了一陣,收住刀,仍氣不喘,汗不流。
“此役,荊州必得,稱孤夙願!卿與孤之弟孫皎,同引大軍前去,如何?”
“我沿江有烽火臺,即或吳軍有動,我回軍亦不爲晚。”
陸遜神色怯怯地進了帳。因年少且矮小,看起來像個大孩子。他只望了關羽一眼,便怯生生地一直低着頭參拜。
聽了三人之言,關羽仍堅持己見說。
“呂將軍守陸口有年,並未下荊州,如何今日拜了大都督,便可下了?”
“彼進帳以來,便不敢仰視,言語哆嗦,舉止戰慄,有何能爲?即惑有詐,一黃口小兒,其奈我何?”
王甫聽了,十分憂慮,忙道。
刀光起處,風聲呼嘯。
“陸、陸將軍此來,不知何事?”
衆隨從聽了,纔沒再言語。
“正是。據伯言急報,荊州之兵,已大半調往樊城!”
“孤久欲得荊州,今日終得良機矣!”
“‘隆興號’乃潘家商號,大都督如何得知其詳呀?”
“又是‘日後方知’!‘日後方知將軍’,你葫蘆裡到底裝的甚麼藥,可否讓我等略知一二?否則,我等還如何用命啦?”
“是!呂蒙遵旨!”
衆人聽了,相視嘆息,無不搖頭。
此時,呂蒙大步進來了。
“在!”
“君侯,陸口之重,孫權不會不知。此前守將,始周瑜,繼魯肅,後呂蒙,皆爲都督親自鎮守。今孫權必欲得荊州,反令一小兒守之,恐有慢我軍心之意呀!”
關羽立即揚起手,阻止了衆人,開口道。
“在!”
“吳侯,我動大軍,關羽必知。關羽英勇善謀,荊州焉能得下?”
呂蒙聽了,笑了笑道。
此時,陸遜正傲立在船頭,自信地遙望着遠方。江風吹拂,衣帶飄舞,儼然一英姿勃勃的少年將軍!
陸遜說到仰慕關羽時,一副孩子氣的激情。
“今令汝七人,各率兩萬人馬,按計回營待命。得我之令,立即各赴所在,迎戰關羽,不得有誤!”
“吳侯,今呂蒙之才,不及周瑜;而令弟之親,則勝於程普;若生不睦,恐誤吳侯大事矣!”
陸口帳中,陸遜面帶喜色,正在看信。
“君侯,神醫囑您養足百日,今僅三分之一,如何便要起兵?”
呂蒙一側的馬忠擡頭看了看天。
“爲何?”
見關羽思索,王甫又開了口。
“噢!如此說來,取荊州之事,大都督謀劃甚久呀?”
陸遜說到此,自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陸遜聽了,連忙拜辭。
“此人竟敢自來,倒也有些膽略。我且看他如何。”
“好好好!收下禮物,與我擺酒,爲陸將軍洗塵!”
船上,四十個身着白色坎肩的強壯櫓手列於船舷兩側。
陸遜聽了,笑了笑說。
坎肩背後,也大書“隆興”二字。
“大勝而歸?將軍,你沒喝酒呀?”
關羽見臂上箭傷已愈,十分欣喜,手提青龍刀出了帳,便在帳外舞了起來。
陸遜戰戰兢兢地說完,還假裝抹了把汗。
陸遜聽了,也不生氣,只說了一句。
“衆將聽令!”
馬忠看着“隆興號”布幡,開口問道。
“荊州之兵,可有動靜?”
“我自率三萬精兵,往取荊州!其餘八萬人馬,隨吳侯策應!可都清楚?”
關羽聽了,也笑了笑。
“將軍遣一人便了,何必躬親呢?”
呂蒙聽了,自信而笑,又說。
孫權聽了,神情慷慨,興奮地說。
關羽聽了,撫髯大笑道。
“正是。”
孫權聽了,大感意外,忙問。
一隨從聽了,冷冷問道。
陸遜聽了,頗爲欣喜,忙道。
“清楚了!”
帳中,關羽巍然而坐。
八十艘大船停在江邊。江風獵獵,旗幡飛揚,氣勢甚爲壯觀。
“將軍叮囑我等,你做何事?”
“君侯,孫權取荊州心切,我恐其意在荊州啊!黃口小兒,僅孫權手中布偶也!”
“孤知矣。”
呂蒙又擡頭看天。
“汝等不得違令!”
“曹仁、徐晃,豈在話下?再則,呂蒙病危,孺子居陸口,我無後顧之憂。此乃取樊城之良機也。此事我已思之再三,汝等無復多言。即傳我令,速調荊州之兵,攻取樊城!”
孫權聽了,點了點頭說。
王甫送走陸遜一行後,關羽在帳中仍忍不住撫髯大笑。
“稍安勿躁,我自有計較。”
此前,關羽一直盯着陸遜,未曾關注陸遜隨從,聽了王甫之言,仍捋髯而笑道。
呂蒙聽了,又笑了笑說。
王甫見關羽仍執意調荊州之兵攻樊城,又力諫道。
孫皎聽孫權稱呂蒙爲大都督,頓時怔住了。
“是!”
候在帳外的陸遜,此時正悄悄囑咐隨從。
衆將聽了,卻將信將疑,說道。
“哼!我是誰,關羽日後方知。我爲何,汝等日後方知。”
王甫與馬良聽關羽叫他們住口,相視搖頭,怏怏而去。
呂蒙領令畢,又說。
又是“日後方知”!衆隨從聽了,一個個莫名其妙,搖頭不止。
關羽見陸遜竟如此怯懦,已全然不以爲意,淡笑着隨口說。
陸遜聽了,僅淡淡一笑。其沉穩,與他的年紀大不相稱。
馬良聽了,也贊同王甫之意,忙說。
“將軍有所不知,在下自來,一示修好之誠,二是瞻仰將軍尊顏。不瞞將軍說,在下乃聽着將軍之英雄故事長大,自幼仰慕將軍,豈可錯過瞻仰將軍尊顏之良機?”
“進帳之後,關羽之神色舉止,汝等與我盯仔細了!”
王甫見關羽仍輕視陸遜,有些急了,忙道。
“將軍,適才我觀彼等,陸遜謙卑惶恐,而隨從卻泰然自若,我疑那小兒在演戲惑我呀!孫權遣小兒惑我,小兒又演戲惑我,不可謂無詐呀!”
馬忠聽了,又問。
“是啊是啊!將軍且透露一二吧!”
馬忠聽了,靜候着,百無聊賴地望着船上。
“是啊。俗雲:巴地草根多,矮子鬼心多。我觀此小兒,定非常人啦!”
“免了,看座!”
“吳侯若以爲呂蒙可用,則獨用呂蒙。若以爲令弟可用,則獨用令弟。”
“君侯,陸遜謙卑,隨從卻倨傲靜觀,顯然在探我虛實,惑我心智,我恐有詐呀!”
“伯言果然能惑關羽,不負我望!不知吳侯將如何舉措?”
呂蒙聽了,微微一笑道。
孫權一見呂蒙,欣喜上前,抓住呂蒙的手,用力握着,興奮地說。
呂蒙看了看江面,又望了望天空,纔開了口說。
“君侯,曹仁死守,徐晃五萬大軍伺機而動。我若攻樊城,徐晃必襲我之後。此時我已腹背受敵,首尾難顧,樊城還能下麼?樊城不下,君侯之計便難行,若到時不能回軍,則荊州之危,即在眼前呀!”
“卿可謀定?”
陸遜聽了,淡淡一笑道。
陸遜想着,裝出惶惶然的樣子,偷偷掃了一眼關羽與衆人,又低下頭說。
呂蒙回到江堤,坐在青羅傘蓋下,靜靜地望着江對岸。
衆將在注視着陸遜。
衆隨從聽了,全都哭笑不得,叫道。
“可是荊州兵動?”
關羽聽了,眉頭跳了一下,心中暗想道。
“當用奇謀。”
呂蒙一聽,也立即興奮起來,忙欣喜地問。
關羽見陸遜簡直像個大孩子,怯生生地連正眼也不敢看自己,已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不屑的淡笑,隨口道。
“好!今日由你笑,來日便要你哭!”
“今荊州空虛,不用大軍一鼓而下,那當如何?”
“誰說本將軍自觸黴頭?嗯?今日,我等乃大勝而歸!”
“子明之言甚當!孤今拜卿爲大都督,總督江東人馬,往攻荊州!”
“君侯,曹仁閉門不出,我奈其何?樊城不下,若荊州震動,則大勢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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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侯,非蒙爭權,爲免不睦也。”
帳中,關羽袒出右臂,正在驗看傷口。他的右臂膚色如常,刀口已愈。
“將軍,那關羽狂傲之極,欺人太甚,全然不以將軍爲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孫權得陸遜急報,說荊州之兵已大舉出城往樊城,興奮得坐下又站起,踱幾步又站住,興奮得忍不住揮手自語道。
衆人齊答,聲如雷震。
呂蒙聽了,立即叩首領令。
“依關羽之性,依那日之情,荊州之兵,必往樊城!爲何至今仍不見動靜?難道關羽已察覺,我乃驕其心?”
“君侯,孫權用陸遜惑我,意在荊州呀!東吳已蠢蠢欲動,此時當傳嚴令,誡沿江與荊州嚴加守備纔是,如何敢動荊州之兵?”
“吳侯,今攻荊州,不當用大軍。”
馬良聽了,也很擔憂,說道。
關羽聽了二人之言,也思索起來。
“子明,關羽中計矣!”
孫權聽了,沉吟起來,久久不語。
一向少言的周倉,這時也開了口。
馬忠聽了,大爲驚訝道。
“大都督,我等已靜候半日,眼見江風愈大,白浪翻卷,如何還不發船呀?”
“我今養傷月餘,傷已痊癒。適才帳外試刀,一如傷前。我意調荊州之兵,攻打樊城。”
在陸遜就坐時,王甫掃了一眼陸遜的隨從。隨從們人人神色泰然,都注視着關羽。王甫見了,頓生疑色,心中暗想。
王甫這時進了帳,憂心忡忡地開了口。
陸遜邊告辭,邊弓身往後退。其形甚爲謙卑。
此時,呂蒙率衆將立於江邊。
“孫仲謀竟用孺子爲將,東吳何足慮哉?”
次日,孫權便聚文武於廳中,宣佈出兵取荊州之令。
“也罷,陸將軍既居陸口,來日方長。送客!”
“吳侯拜子明爲大都督,荊州指日可下矣!”
王甫立即相送出帳,將陸遜一行一直送到寨門外。看着陸遜一行遠去,王甫疑惑地想。
一艘船上,只掛“隆興號”布幡,別無旌旗,與其他戰船炯異,儼然一艘商船。
“有請陸將軍!”
“不可呀!君侯!”
他身邊之將見問,搖了搖頭。 шωш •тTk án •℃O
“在下陸遜,參拜關將軍!”
“衆卿,孤今決意取荊州。請大都督呂蒙點兵!”
“吳侯,昔周瑜、程普,命爲左右都督,事雖決於周瑜,然程普自以舊臣居其下,頗不相睦;後因見瑜之才,方始敬服。此事,吳侯當知也。”
“大都督,荊州商號林立,我等爲何獨打‘隆興號’旗幡呀?”
周倉出現在帳口,對陸遜一行叫道。
聽關羽說到此,帳中衆人大驚,一齊反對。
關羽仍笑着,全然不以爲意。
陸遜聽了,仍不敢正視關羽,只低頭而語。
關羽用手按了按刀口,立即露出了喜色
呂蒙聽了,立即答道。
此時,陸遜突然轉過身,神色嚴肅地盯着衆人,全然不像個少年,卻像一位過關斬將的將軍。他盯衆隨從一會兒,才威嚴地大聲說。
“甚麼?將軍領了我等,特意去觸黴頭?”
孫權聽了,又不明白了,忙問。
“打仗用兵,無所不用其極。所知越多越詳,自有益處。”
這時,一偏將神色興奮地匆匆而入,欣喜地報道。
呂蒙原來,點點頭說。
櫓手們也無聊地或坐或立,三五成羣閒聊着。
偏將一聽,頗爲不悅,說道。
孫權聽了,恍然大悟,忙說。
“韓當、蔣欽、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七將聽令!”
呂蒙起身一揮手,高聲下令。
呂蒙見了,又開口說。
關羽見了,立即以手止之曰。
“出發!”
“是!”
馬忠領令,大步奔向江邊,縱身上了船,高聲下令。
“出發!”
衆水手得令,整齊有力地蕩起了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