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志遠雖然對印國瞭解不多,但同樣作爲擁有數千年絢爛歷史文化的文明古國,印國的底蘊其實一點也不比國內差,只是兩國間的相互友好往來目前來看還是少了些。加上兩國曾有十幾年的交惡期,很多國人對印國的印象暫時還沒有調整過來。
1988年印國甘地總理打開僵局。12月他訪問華夏。這是自印國政府首腦1954年訪華以來的首次印國總理訪華。從此,兩國領導人頻繁互訪。1991年華夏總理訪印,1993年印度總理拉奧訪、副總理拉吉夫相繼訪華,這些訪問都積極推動了兩國關係走上穩定健康的軌道。
如果用一對戀人來比喻兩國的關係,那麼,目前的華夏與印國其實正處在難捨難分的熱戀階段。
某種意義上說,這是拉吉夫通過外交渠道提出邀請而馬上得到華夏方高度重視的關鍵因素。
吃過晚飯後,穆青這才向兒子說了另外一件事,就是安娜回國了。
駱志遠離開安北迴京掛職後,安娜就關閉了在安北的中醫診所,帶着黨燕燕返回京城,她旋即結束了在京城醫科大的學業,辦妥有關手續,帶着黨燕燕返回莫斯科去了。
穆青本來想要安娜再呆一段時間,等駱志遠回國再走,但也不知爲何,安娜堅持要走,穆青沒有辦法,也只好依了她。
穆青說完,將安娜留給駱志遠的一封信遞給了他。
駱志遠拆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紙,紙上用俄語寫着一行字,這行字看得他心頭汗顏。
如果不是要分別,今後或者再無機會見面,安娜或許永遠都不會表露自己的真實心跡。
駱志遠捏着這張紙,心頭百感交集。
穆青掃了兒子一眼,默默地走向了廚房去收拾衛生,而駱破虜則悄然出門去散步。每天晚上他會散步一小時,雷打不動。
駱志遠默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了一根菸,然後突然想起一事,就抓起電話打給了遠在安北的趙寒,電話直接打到趙寒的家裡。
駱志遠突然進京掛職,走得這麼急,甚至連回來一次都沒有,這讓趙寒心頭鬱悶,也有些緊張,他不能確定,駱志遠還回不回來。如果駱志遠不回來,他的前途又在何方?
趙寒正在家裡看電視,聽到電話鈴聲響起,抓起電話淡淡道:“哪位?”
“老趙啊,我是駱志遠。”
當電話裡傳來駱志遠那熟悉沉穩中帶有磁性的男中音,趙寒心頭一震,大喜道:“駱書記,您在哪!”
駱志遠笑了笑:“我在京,安北情況咋樣?”
趙寒心頭微有失望,但他還是恭謹地回答道:“鎮裡還那樣,高書記繼續按照您指定的大政方針在推進工作,按部就班,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俄國人的那個醫藥項目,似乎進展不利。”
“怎麼說?”駱志遠訝然:“不是已經資金到位,準備開工建設了嗎?”
趙寒苦笑:“您走了之後,俄國人的項目代表也開撤了,市裡聯繫了幾次,都沒有聯繫上,後來勉強聯繫上了,對方說根據他們的戰略規劃,在安北的這個項目要往後放——他們沒有說不建,只是明顯是在拖。”
駱志遠眉頭緊蹙:“資金到位了,怎麼能說撤就撤?這不是亂來嘛。”
趙寒嘴上不說,心道這是你拉的項目,俄國老闆是你的朋友,人家一聽說你不在這裡任職了,投資興業的熱情就降到了冰點。現在還是在拖,但至於日後還建不建,又有誰說得清楚呢。
駱志遠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離開安北市的消息,霍爾金娜肯定從安娜嘴裡知道了。霍爾金娜當初把項目放在安北,本身就是一種“愛屋及烏”,如今她所在乎的人離開了,她對這個項目的熱情肯定不復存在。
項目未必真撤,但效率必然不高。
駱志遠沉吟了一下,又轉了一個話題:“老趙,高新區的情況如何了?”
“沒什麼新的變化,不過我聽說何主任基本上沒有上班,在家養病呢。自打你離開之後,何主任就請了病假,而市裡對高新區也沒有什麼動靜。”
駱志遠哦了一聲,笑了笑:“老趙,我一時半會可能還回不去,不過,你放心,我遲早會回去的,這個時間不會太晚!”
趙寒聽到駱志遠這個保證,激動地聲音都在抖顫:“駱書記,我等着您回來,鎮裡的同志都在盼着您回來!”
“沉住氣,稍安勿躁,安心在鎮裡配合高書記的工作,等過一段時間,我抽空給高書記說一聲,讓她向上面推薦進鎮政府班子,看看能不能成。”駱志遠的語速極快,還沒有等趙寒反應過來,就輕描淡寫地掛了電話。
趙寒放下電話,滿面紅光。
駱志遠是什麼性格的人,他心裡最有數。如果駱志遠真的一去不回,他肯定不會給自己打這個電話,而他打電話的目的,除了瞭解安北的情況之外,恐怕更重要的考慮是要給自己吃一顆定心丸。
而如此則說明,他在駱志遠心目中還是佔據了一定的位置。
那頭,駱志遠扣了電話後,本想接着給何縣臨打一個電話問候一聲,但想了想,又作罷了。兩人現在根本無話可談,單純的問候反而顯得更虛僞,不如保持沉默。
何縣臨如今在安北市的狀況和處境,駱志遠心知肚明。只是他也沒有任何辦法,如果何縣臨是聰明人,就一定會藉此機會韜光隱晦保持低調,而不是鬧情緒喋喋不休地抱怨。
什麼都不做,任憑市委書記勞力安排。這就是以不變應萬變了。
反正,不論如何,何縣臨是市委剛任命的高新區一把手,而高新區則是鄧寧臨一手主抓的政績工程,只要鄧寧臨還在省委常委、秘書長的崗位上,勞力基本上不會將剛剛進入籌建狀態的高新區推倒重來。
他甚至不會動何縣臨。
但相應的邊緣化和變相的打壓是少不了的,何縣臨作爲宦海沉浮多年的縣處級幹部,應該有這種基本的政治覺悟。
所以,他請病假在家休養,未嘗不是一種沒有辦法的辦法。
駱志遠抓起電話打給了唐曉嵐在北方省省城的住宅電話。
接電話的是一箇中年婦女的聲音,方言口音很重,不是唐曉嵐的母親,而應該是她請的保姆。
“你找唐董啊,你稍等啊,我去喊喊她!”
不多時,唐曉嵐就在自己的臥房接起了電話,電話是串聯的,其實還是同一條線,唐曉嵐無論是在書房還是在臥房,都能接聽。
“志遠,是你嗎?你從y國回來了?我本來還想出去一趟,說不準我們能在l城碰面呢。”唐曉嵐的聲音輕柔,卻又隱含幽怨:“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啊?”
駱志遠歉意地笑道:“姐,我這不一從國外回來就打給你了。不過,就像你說的,我們下一步說不準會在國外碰面的。”
“哦?這是怎麼說?”唐曉嵐好奇地追問。
“組織上又安排我去印國幫一個政府首腦看病,我在y國給他鍼灸過一次。正好我聽說你正在印國開拓市場,這豈不是我們有機會在國外碰面了?”駱志遠笑。
唐曉嵐聲音振奮:“你什麼時候走?呆多久?去哪個城市?我們一起吧。”
“好像是去蒙麥,行程大概在十月下旬,過了國慶節,我是以訪問學者的身份去蒙麥大學醫學院講學,可能要在那裡生活一段時間吧。”
唐曉嵐嘻嘻笑了起來:“我去印國首都,與你不是一個城市,不過,我會過去找你的。這樣吧,你定下行程後給我電話,我也抓緊辦手續安排下去,我們爭取同時過去。”
“好。你是要在印國開拓電動車市場?”駱志遠問。
唐曉嵐嗯了一聲:“算是嘗試着開拓一下海外的業務。不過,我考察過印國的環境和市場情況,單純的出口貿易——我們的電動車很難在那邊站住腳。”
駱志遠笑了:“姐,我們真是想到一起去了,要想拿下這個大市場,我看只有跟印國人合作,乾脆不要幹出口,而是直接在印國生產加工製造,這樣反而會更容易一些。否則的話,根據現行印國的貿易保護政策,把電動車出口到印國去,難度其實比較大。”
“沒錯,不僅工廠要建在印國本地,僱傭本地的工人,還要註冊和推廣印國本土化的電動車品牌——志遠,你放心,我有信心在兩到三年內拿下整個印國市場,把我們的電動車公司真正做成世界貿易商。”唐曉嵐聲音堅定,揮了揮手。
駱志遠輕笑:“姐,我相信你的能力。同時呢,我提一個建議,你要真正對印國市場感興趣的話,不如在電動車項目之外,考慮一下新興的計算機軟件行業,這是一個朝陽行業,也是未來幾年內印國重要的推動經濟發展的產業鏈條。”
唐曉嵐似是早有考慮,聞言只是笑着點頭:“我跟兩家印國企業有過接觸,等具體的思路成型有了眉目,我再跟你往細裡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