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爾金娜秘密趕來安北,駱志遠離開副市長李學仁的辦公室,去見霍爾金娜。
酒店,524號房。當門鈴聲響起,霍爾金娜彈簧一般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飛奔過去開門。安娜也猜測是駱志遠到了,看到霍爾金娜如此急切和絲毫不加掩飾的情懷外露,不由暗暗皺眉且幽幽嘆息。
霍爾金娜打開門,果然是駱志遠。
駱志遠仍然是淺色襯衣黑色的褲子,棕色的皮鞋,打扮古板傳統,身上沒有一點年輕人該有的時尚氣息,與他沉穩的氣度倒是暗合。
但他的衣着雖然簡單,卻很整潔。而越是簡潔的裝束,其實越容易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駱志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如果穿得花裡胡哨,反而就不像是他了。
當然,也不僅僅是駱志遠,作爲官場中人,他的身份和職業也決定了他的衣着有別於同齡社會青年,這是必然的。
駱志遠微笑着望着眼前只穿着粉色吊帶睡裙的霍爾金娜,她的容顏依舊明豔,氣質依舊熱烈而高貴,金黃色的長髮溼漉漉地散在腦後,她慵懶地靠在門框上,白皙的脖頸幾乎全部暴露在空氣中,眼眸流轉,媚態十足,豔不可言。
霍爾金娜深吸了一口氣,張開雙臂笑着做擁抱狀,高聳的胸前一陣波瀾起伏。
駱志遠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鎮定自若地與霍爾金娜擁抱了一下。
本是基本的禮儀,但奈何霍爾金娜心有情懷、而身上的睡裙也極單薄,玲瓏曼妙的身體曲線和熱切的肢體語言都通過這深深的擁抱而表達出來,只是駱志遠心中有事,一些不該有的旖旎或者曖mèi感覺都不曾產生。
這未免讓霍爾金娜心生失望和薄嗔,暗怪駱志遠不解風情。
咳咳!
安娜在霍爾金娜的身後清了清嗓子。
安娜其實在霍爾金娜出迎的時候就同時起身跟了過來,見霍爾金娜如此不加掩飾地表露情懷,心生不滿,就適時發出“警告”的信號。
霍爾金娜卻不以爲意地依舊還是貼着駱志遠的面頰親吻了一記,完成了她一貫的禮儀,然後才若無其事地鬆開駱志遠,先去關了房門,然後笑着揮揮手:“志遠,進來坐。”
“霍爾金娜,聽說你在美國談業務,沒想到你會突然過來。什麼時候到的,也不提前打電話跟我說一聲。”駱志遠主動問起了正題。
霍爾金娜意味深長地回答:“就是要給你一個意外哦。怎麼,不歡迎我過來嗎?”
“這倒不是,我是希望你能過來——因爲,你們派來的這位談判代表克里莫夫,給我們造成了極大的困擾,帶來了不少麻煩。”駱志遠長出了一口氣:“既然你過來了,那一切都好解決了。”
霍爾金娜笑了:“看來,我猜的沒有錯,克里莫夫果然……”
霍爾金娜欲言又止。
霍爾金娜微妙的態度變化讓駱志遠心頭一動,心道霍爾金娜此番過來,看來不僅僅是爲了這個項目,難道還有更深層次的目的?與這個克里莫夫有關?應該是這樣吧?
“霍爾金娜,我簡單把這兩天的事情跟你說一說,安娜姐,你幫我翻譯一下。”駱志遠扭頭望着安娜,安娜點點頭,眸光中閃過一絲柔情,不過極其隱蔽。
霍爾金娜現在的中文水平雖然還可以,但大段大段地用中文溝通,還是力有未逮,必須要通過翻譯。
霍爾金娜無奈地聳聳肩:“志遠,我們見面難道除了工作之外就沒什麼好談的嗎?能不能先不談生意上的事兒?”
駱志遠苦笑:“這事對我來說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先聽我說一說。”
霍爾金娜哦了一聲:“好吧,好吧,你說,我聽聽看。”
霍爾金娜單手托腮,凝望着駱志遠,舉手投足間風情萬種。安娜在一旁看了暗暗嘆息,知道霍爾金娜對駱志遠的感情已經深植於心,已經很難再消弭了。
這世界上最難解的就是感情上的問題,作爲局外人,安娜知道自己對此無能爲力,只好聽之任之了。
駱志遠旋即將克里莫夫來的這幾天的過程簡明扼要地介紹了一遍,同時把己方提出來的包括修路、生態補償和同步上馬環保設備在內的要求,一併提了出來。駱志遠並沒有誇大其詞,甚至沒有因爲自己對克里莫夫的惡感而多言幾句,只是就事論事,只說過程、只談項目和合作談判本身,沒有摻雜個人的情緒化態度。
他要看看霍爾金娜的態度。霍爾金娜的態度決定着這個項目是否可以實質性地推進下去,如果霍爾金娜與克里莫夫的態度一致,或者說,克里莫夫本就是秉承霍爾金娜父女的態度而來,那麼,對於駱志遠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所以,駱志遠說完,凝望着霍爾金娜,表情非常嚴肅。
霍爾金娜認真聆聽着,等安娜翻譯完,她沉默了片刻,才用俄語飛快地說着。
安娜聽了,慢慢開始翻譯:“志遠,霍爾金娜說,既然是你提出來的要求,她可以做主答應下來,儘管這會增加西伯利亞集團的投資成本和項目建設成本,但這點錢不算什麼,從長遠來看,這個項目對西伯利亞集團的回報是巨大的,不能只看一時的投入,不能鼠目寸光。”
“對,就是不能鼠目寸光。”霍爾金娜操着生硬的中文,重複了一遍安娜口中所引用的這個中文成語,自己又忍不住嬌笑起來,望向了駱志遠。
駱志遠也笑了:“謝謝你沒有鼠目寸光。”
霍爾金娜聳聳肩,繼續用俄語飛快地說了一大段。
安娜有些驚訝地掃了霍爾金娜一眼,這才緩緩翻譯過去:“所以,霍爾金娜同意你們的要求,請你不要擔心。”
“志遠,霍爾金娜還說,西伯利亞集團目前正在逐步將產業轉移向國外,以美國和歐洲爲主,亞洲和遠東地區爲輔,進行佈局。下一步,還將在香港、馬來西亞、日韓等地設立分公司。所以,她看重的不是這一個項目,而是長遠的佈局,這是西伯利亞集團的秘密戰略,暫時還沒有公開。”
駱志遠也很吃驚。因爲霍爾金娜的這番話不是隨隨便便說的,這意味着西伯利亞集團的重大戰略轉移,俄國能源寡頭波羅涅夫似乎已經洞穿了俄國潛在的政治風險和經濟危機,開始提前下手,準備轉移資產,“逃離”莫斯科了。
如果消息外泄,這將是驚天動地的新聞,震動俄國上下和莫斯科城。
而由此可見,波羅涅夫敏銳的政治嗅覺超乎常人,如果他能順利完成資本轉移,哪怕是最終放棄一些利益,他也將成功“轉型”,從而“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俄國的政治權貴想要控制他就成爲不可能。
而在駱志遠前世的記憶中,俄國寡頭因爲***而身陷囹圄者其實不在少數,這不是什麼杞人憂天,而是現實的危機。
波羅涅夫父女未雨綢繆,顯然具有大智慧。駱志遠深深望着霍爾金娜,伸出了大拇指。
霍爾金娜嘻嘻笑着:“志遠,這個項目是我們在華夏國和東亞地區的第一個項目,未來我們肯定還會有更多更大的合作呢。”
駱志遠哈哈笑着:“那是,我倒是很期待。霍爾金娜,不能不說,波羅涅夫先生真是非常高瞻遠矚的一個企業家,他的當機立斷和戰略決策,令人佩服。”
“這種決策非常英明,是對你們家族產業和個人的一種保護,很高明。”駱志遠深知日後俄國權貴對付各種領域寡頭的殘酷性,所以這番話是有感而發。
霍爾金娜的神色卻是慢慢凝重起來,她緩緩點了點頭:“我們也沒有辦法,國內呆不住了,只有走。如果不是國內政局太亂,我們也不可能做出這種決定。就我個人來說,我是不希望離開莫斯科的。”
霍爾金娜的聲音有些沉重。
但不走又能怎麼樣呢?風險太大,危機迫在眉睫,家族財富朝不保夕,沒有任何的安全感。別看波羅涅夫現在莫斯科和俄國政壇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風光無限,實際上波羅涅夫家族資本帝國大廈的坍塌或許就在一夜之中,灰飛煙滅。
安娜如實地翻譯過來,駱志遠也心有慼慼焉,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霍爾金娜。
不過,既然波羅涅夫提前下手,想必已經有了萬全之策。幾年的時間作爲過渡,慢慢轉移,也不會引人注意,而只要實現了資產重心的轉移,作爲資產擁有者的人,就有了安全感,可進可退,進退自如。
從這個角度上看,霍爾金娜其實也沒有必要再擔心什麼。如果俄國國內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她和她的家族都可從容而退,定居美國或者其他可確保安全的國家,然後遙控在全球的產業。
實際上,當初駱志遠在莫斯科時,也曾經暗示過霍爾金娜。或許正是他當日的暗示,引起了霍爾金娜父女的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