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志遠平躺在病牀上,安娜小心翼翼地給他喂着小米粥。
病房門一開,高欣慶、魏豔秋、唐根水、趙寒和王倩幾個鎮裡的幹部走進來,見到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女郎在照料駱志遠,高欣慶有些愕然。
不過,她馬上就想起,這應該就是駱志遠以前跟她提過的學醫的安娜了,也是他母親穆青的乾女兒。
高欣慶憂心忡忡地走過去,急急道:“志遠,你身體不要緊吧?”
“駱書記,我們來看你來了。”
駱志遠向高欣慶苦笑了一聲,微微點頭:“我沒事,一點小傷,大家別擔心。”
安娜掃了高欣慶等人一眼,也沒有說什麼,放下手裡的飯盒,走出病房去打水。駱志遠在安北沒有什麼親屬,安娜算是最親密的人,她當然要來病房照顧駱志遠。
安娜本來要打電話跟京城通氣,但被駱志遠攔住了。駱志遠不想讓父母和謝婉婷擔心,同時唯恐此事引起駱老和謝老的震怒,無意中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
安娜從水房打了一壺熱水回來,見高欣慶幾個人還圍攏在駱志遠周圍說個不停,就皺了皺眉頭輕輕道:“他需要休息靜養,你們還是走吧。”
高欣慶等人無奈,只得起身告辭。臨走的時候,高欣慶提出讓王倩留下照顧駱志遠,駱志遠笑了笑搖頭拒絕:“不用了,我的傷不是很要緊,在醫院呆兩天觀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醫院這邊,有安娜姐在就可以了,鎮裡現在工作忙,同志們該幹嘛幹嘛,不用考慮我!”
高欣慶知道讓王倩留下照顧駱志遠,男女有別又是領導和女下屬,實在不方便,還要避避嫌疑,也就沒有堅持。其實她心痛如絞,恨不能自己留下親自照料,但是,作爲鵬程鎮鎮長,她又不能不考慮影響。
一旦傳揚出鵬程鎮女鎮長跟男書記有曖mèi關係的傳聞來,恐怕對誰都不好。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高欣慶才一直壓抑着自己的真實情感,沒有表達出來。
高欣慶向安娜微笑點頭致意:“麻煩你了,安娜小姐。”
安娜不以爲意地笑了笑:“他是我弟弟,我照顧他是應該的。”
高欣慶一怔,輕輕一笑:“拜託你了,走吧,同志們,讓駱書記安心養病,好好休息,我們先回!”
安娜回頭向駱志遠投過溫柔的一瞥,徑自又俯身下去,用毛巾爲駱志遠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動作輕柔而專注。
高欣慶目光復雜地帶着衆人離開病房,在走廊裡遇上了專案組的兩個人,一男一女,一個三十多歲,一個二十多歲。男的是市局刑偵大隊的副大隊長馬龍,女的是專案組的女警小趙。
馬龍和小趙走進病房,兩人已經來過兩次醫院,跟駱志遠也不陌生了。
“駱書記,身體好點沒有?”馬龍笑着招呼道。
駱志遠笑:“基本上沒什麼大礙了,馬大隊,小趙,你們來了。”
馬龍坐在病牀邊緣,小趙則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打開了自己的記錄本。馬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駱書記,不好意思啊,爲了案情進展,不得不再次來打擾你養傷了。”
駱志遠哦了一聲:“請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如實向兩位彙報。”
馬龍點點頭,肅然問道:“駱書記,你跟史可仁認識嗎?可有什麼私人恩怨?”
“認識,打過兩次交道。但談不上很熟。至於私人恩怨,應該沒有吧。”駱志遠如實回答。他跟史可仁顯然沒有私人恩怨,史可仁之所以向他下手,無非是因爲他爲楊柳鍼灸治好了她,威脅到了史可仁。
馬龍沉默了一下,他覺得駱志遠沒有說實話,他不相信如果沒有私人恩怨,史可仁會僱兇殺人。這該是多大的仇恨,才能促使一個縣處級官員如此瘋狂呢?
駱志遠掃了兩人一眼,見此情狀,他就知道專案組還沒有撬開史可仁的嘴巴。
直到現在,史可仁肯定還存在一定的僥倖心理。貪腐罪名,頂多判幾年就出來了,但如果供認僱兇殺人,還要牽扯出一年前的案子,他就是死路一條了,同時還要因爲試圖強jiān繼女而身敗名裂遺臭萬年。
女警小趙心直口快:“駱書記,我有個話說了您別介意。現在,史可仁貪腐的證據確鑿,可以定罪了,但他僱人行兇卻暫時沒有查出直接的證據——如果駱書記不跟我們說實話,我們專案組也沒法把案子辦結,駱書記難道要眼睜睜地看着兇手逍遙法外?”
駱志遠默然片刻。
他沉吟半響,心裡明白,專案組如果從別的頭緒下手也或許能查出眉目來,但受市裡領導的破案壓力,他們就選擇了從自己這裡下手,無疑,自己作爲苦主——史可仁不會無緣無故僱人行兇,如果自己配合,專案組很快就能結案。
可問題的關鍵在於,楊柳案情的事兒太靈異,駱志遠沒法開口解釋。他總不能說自己遇上了一個以靈魂體存在的楊柳,然後從楊柳口中知道了史可仁是一個人面獸心的畜生,然後再爲楊柳治病,最終引起了史可仁的殺機。
這種話說出口來,搞不好公安局的人會認爲他精神錯亂出了問題,也不可能作爲證據和證言。
女警小趙又逼問道:“駱書記,麻煩你配合一下我們的工作。”
駱志遠擡頭望着眼前的這位女警,見其清秀的面孔上流露出些許懷疑的神情,不由苦笑一聲,輕輕道:“兩位,我跟史可仁肯定是沒有私人恩怨的,他爲什麼要僱人向我下手,我到現在也想不明白,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小趙柳眉一挑,話鋒一轉道:“駱書記,你認識史可仁的繼女也就是市電視臺的主持人楊柳嗎?”
駱志遠皺了皺眉,小趙這種先入爲主帶有某種懷疑的態度讓他感覺不對勁。
小趙頓時目光曖mèi地望着駱志遠,她也聽說過駱志遠是楊柳男朋友的傳言,她之所以拖着馬龍再次來找駱志遠談,就基於此。她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心說你不說實話我們也能調查出來,還不如老老實實說實話。
“楊柳怎麼了?據我所知,她一年前出了車禍,成了植物人,現在剛剛有了好轉的跡象,還在醫院進行治療——”
“呵呵,駱書記,我聽說您跟楊柳是男女朋友關係?”
咳咳!
駱志遠意識到女警的聲音有些曖mèi,就清了清嗓子淡淡道:“這都是一些無聊無恥的傳言,小趙同志還能相信這種謠言?我跟楊柳並不認識,更沒有你說的那種關係,好了,我言盡於此,兩位請便吧,我有點累了。”
駱志遠說完,就閉上了嘴,開始閉目養神。
駱志遠有些厭煩了。他本來想說點實情,給專案組破案提供幫助,但女警小趙這種拐彎抹角的懷疑態度和話裡話外的“指桑罵槐”,讓他心裡很不滿,就拒絕再談了。
小趙很不甘心,正要張嘴繼續追問,卻被馬龍給止住了。
駱志遠的身份畢竟不一般,是基層的黨政領導幹部,又是市裡領導看重的後備年輕幹部,就算是因爲破案,也要講究方式方法,不能跟駱志遠鬧翻。
安娜冷冷道:“你們走吧,他需要休息。”
馬龍拖着小趙離去,小趙皺着柳眉出了病房後跺跺腳道:“馬大隊,你這是幹什麼?我還沒有問完呢?再說了,我們大老遠跑一趟來,什麼頭緒都沒有問出來,不是白白耽誤時間吶。市裡領導可是給了限期破案的命令!”
“你再問下去,他也不會說什麼的。”馬龍苦笑:“他身份不一般,咱們不能硬來!再說了,他還是受害者,不是我們的嫌疑對象,你要注意方式方法!”
小趙撇了撇嘴:“馬大隊,他肯定沒有說實話。你想想看,史可仁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地向他下手?我們在史可仁和那個小混混身上消耗時間,不如從他這一頭下手,簡單明瞭啊!只要他配合,線索和證據就有了!”
“他爲什麼不說實話?爲什麼排斥我們的調查?這明明是爲他出氣,他這種態度很奇怪……”小趙又嘟囔道。
馬龍皺了皺眉:“好了,你不要再說了,哪有那麼多的爲什麼?!我們再去查查別的,這事兒過後再說!”
馬龍見有兩個hu士走過來,就拍了拍小趙的肩膀:“小趙,走了!”
小趙遲疑了一下,追了上去:“馬大隊,要不然我們去查查駱志遠的社會關係,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馬龍點點頭:“也好,去查查!”
來的是hu士馮蘭和康曉惠。馮蘭本不是這個病區的hu士,但聽說駱志遠被人砍傷住院,就主動過來探視。她躡手躡腳地站在病房門口瞅了瞅,見果然是駱志遠臥在牀上,也沒有進門,就扭頭回到hu士站,用hu士站的電話給自己哥哥馮國樑打了電話。
馮蘭的想法很簡單,大老闆住院,作爲下屬的馮國樑怎能不來醫院探視一番呢?
但電話卻沒有打通,因爲這個時候,馮國樑陪着唐曉嵐去了香港,與朱迪進行合作談判。
唐曉嵐意圖借這個機會進軍香港市場,同時在香港資本市場實現上市,對此很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