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剛表情誇張地哇了一聲:“原來是省裡的領導,厲害,嘖嘖,人事廳的領導,將來前途無量喲!”
駱志遠一眼就看出,謝剛八成跟自己一樣來自基層,對於謝剛這種基層幹部來說,省直機關之人事廳,那可是高不可攀又讓人無比豔羨的好單位。
謝剛的動靜引起前後一些人的回頭張望,樑寧厭惡地皺了皺眉,卻是沒有迴應謝剛,繼續望着臺上。
駱志遠笑了笑,也轉頭望向了臺上。
謝剛有些悻悻地坐下,心裡卻是暗暗冷笑起來:拽什麼拽啊,不就是省直機關嗎?牛啥?在這天子腳下,省部級幹部都多如牛毛,何況是你一個科級幹部?
駱志遠沒有太放在心上。人各有脾氣,樑寧驕傲架子大,那是他的事情,人家又沒有惹上自己,自己何必自討沒趣或者多管閒事。
這時,又來了一個青年女子,面容清秀,身材修長,穿着中規中矩的職業套裝,手裡捏着一個黑色的女士包。她按照工作人員的要求坐在了駱志遠的旁邊。
駱志遠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這女子善意地微笑着:“你好。”
駱志遠也笑着:“你好。”
“我叫張雪麗,來自團省委。”女子優雅地向駱志遠伸出手去,手白皙而粉嫩。
駱志遠哦了一聲,“你好,我叫駱志遠,來自安北市。”
張雪麗聞言立即眸光一亮認真打量着駱志遠,片刻後才笑了起來:“原來你就是駱鎮長,久仰大名了。”
駱志遠一怔,心說自己在安北市固然有點名氣,但在省內就沒有幾個人知曉了,況且他非常確定自己之前並不認識張雪麗。
張雪麗旋即解釋了一句:“駱鎮長,我跟高欣慶是大學同學,我昨天剛跟她通過電話,知道咱們是一批集訓的同學。”
駱志遠恍然大悟,又笑着跟張雪麗握了握手。
他並沒有意識道,他身側的樑寧正在用某種熱切的眸光凝視着張雪麗,有心插話卻是插不進來,待駱志遠話音一落,立即起身向張雪麗伸過手去,滿臉堆笑,一掃剛纔的傲慢:“雪麗,你也來了啊。”
看樣子兩人是熟人。想想也是,都在省直機關工作,認識也是正常的。而能被選拔到這一次集訓班,說明兩人都是省直機關上的男女精英,早有接觸也不奇怪。
張雪麗其實早就看到了樑寧,但她卻裝作才發現,神色淡淡地笑着起身跟樑寧握了握手,旋即抽回手來,“樑科長,我也是剛聽說你也來參加集訓了。”
樑寧又熱切道:“雪麗,中午咱們一起吃飯吧。”
張雪麗一笑:“樑科長,我們在黨校集訓,不是要在學校食堂吃飯嗎?我看學校有安排喲。”
那邊叫“雪麗”叫得親熱,這邊卻“樑科長”喊得陌生,就連駱志遠和謝剛這種局外人都看得出來,樑寧對張雪麗有意,但奈何女方不買賬,堪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樑寧見張雪麗變相拒絕,心頭不爽,就有些悻悻。
他一向心高氣傲,早就對張雪麗愛慕萬分,一直在追。如果是兩人獨處,他並不介意在張雪麗面前放低身段,但當着駱志遠和謝剛的面,大庭廣衆之下,張雪麗不給他面子,他臉上也很不好看。
正在這時,身前身後突然傳來雷鳴般的掌聲。
掌聲雷動中,四人不再交談,立即扭頭望向了主席臺。
六個面相威嚴沉凝的領導幹部邁着四方步按照次序上了主席臺,臺下學員拼命鼓掌,有些甚至起身來有些忘形。
領導幹部依次就坐,坐在正中的是一個頭發烏亮目光炯炯有神的一箇中年男子,端坐其上,雖默然不語卻也氣象萬千。而旁邊則是一個戴着眼鏡看上去有點學者氣質的五十七八歲的男子,看他面前的桌籤,應該就是中-央黨校的李副校長。
中-央黨校的常務副校長是正部級領導,普通的副校長則是副部級。而由此來看,坐在正中的那個男子,身份顯然非同小可。
前面有學員小聲議論說,那是中組部的馬副部長,位高權重,是京城裡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駱志遠心頭一動,驚訝之餘就倍感凝重。按說,一次青幹班培訓,不要說中組部的領導無需出席,就連中-央黨校的校級領導也沒有必要露面,有個廳級層面的教研部主任出面主持典禮就足矣。由此可見,這次集訓受到了中-央的高度重視。而同理,作爲本次集訓的學員,這無疑也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政治上鍍金的輪訓。
接下來,李副校長主持會議,馬副部長作開訓講話。講話無非是圍繞當前深化體制改革、推進改革開放、三農問題以及應對金融危機等幾個熱門話題,提了提要求和希望,大概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就結束了。
領導講完話還有一個環節,那就是學員代表發言。其實就是形式上的表態,類似於運動會上運動員發言的程序。
代表全體學員發言的是來自中直機關的一個女幹部,留着一頭短髮,個子中等,不胖不瘦,顯得精明幹練,駱志遠沒有看清她的長相,但卻記下了她的名字:姜珊。
姜珊操着一口純正的京片子,一聽就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
學員講話完畢,開訓典禮就宣告結束。然後就是給學員劃分宿舍和教室,報道第一天,沒有安排課程,讓學員熟悉一下學校的環境和住宿上課場所。
兩人一間宿舍,不管你住不住,都安排有宿舍。
跟駱志遠一間屋的是謝剛,隔壁則是樑寧。至於張雪麗這些爲數不多的女學員,則安排在了宿舍樓的頂層,後來駱志遠才知道,跟張雪麗一個屋的正是姜珊。
駱志遠沒有打譜在學校住宿,所以也就是去宿舍轉了一圈,就出門去教室看了看,大概也就到了中午吃飯的點。因爲下午是自由活動,駱志遠就離開了學校。
謝婉婷這次親自開車來接上了他,兩人去找家館子吃了午飯,駱志遠陪着謝婉婷逛了逛街,就去了謝家。
兩人本打算窩在謝婉婷臥房裡卿卿我我過二人世界,不成想,謝老一句話就將他打發出去,要求他去姜家給姜大成繼續鍼灸。
姜大成的病基本痊癒,出院休養了。但既然謝老提出來,駱志遠無奈之下,也只得讓謝婉婷陪着去姜家走一遭。好在姜家離謝家也不遠,來回一趟耽擱不了多長時間。
與謝家和駱家不同,姜家所居的是一幢前蘇聯建築風格四層小洋樓,環境非常清幽,謝婉婷介紹說這是當年蘇聯專家工作生活的地方。
姜家院中有一個三四米見方的小花壇,還有一個小水池,池中隱有幾尾紅鯉魚來回搖曳。
WWW ●тTk дn ●c o 駱志遠和謝婉婷跟着姜家的工作人員進了姜家大院,又推開了一樓的客廳正廳,定了定神,進去。
一樓空寂無聲,女工作人員禮貌地讓駱志遠和謝婉婷先去沙發坐着,倒上水,這纔去請姜家的人。
讓駱志遠驚訝的是,從樓上下來的似乎就是上午黨校集訓開訓典禮上代表所有學員進行發言的女學員姜珊,當時因爲距離較遠沒有看清她的長相,但大概的輪廓還是印象深刻的。
“婉婷!”姜珊跟謝婉婷是熟人,看到謝婉婷就笑着招呼起來。
謝婉婷起身來也笑道:“姍姍姐,你今天不上班嘛。”
姜珊笑着過來拉住謝婉婷的手:“今天我在黨校培訓,下午沒事,就回家了。哦,這位就是……”
姜珊深深打量着駱志遠,非常客氣卻又有些曖mèi地說:“婉婷啊,這就是你傳說中的未婚夫駱志遠嘍?”
謝婉婷俏臉一紅,點了點頭:“姍姍姐,他就是駱志遠了,今天來給姜爺爺鍼灸。”
駱志遠微笑相對,心裡卻是啼笑皆非:自己何時成了“傳說中的人物”了?
姜珊笑着讓座,然後就跟駱志遠兩人攀談起來。不要說駱志遠是她爺爺的救命恩人,此刻又是爲給姜大成鍼灸看病而來,就是沒有上述這一層,單憑駱志遠的駱家孫輩和謝家孫女婿的雙重高貴身份,姜珊也不敢怠慢。
聽說駱志遠也是來中央黨校集訓,姜珊有些意外,當然態度上就更熱切了。
駱志遠來的時候,姜大成正在午休,在客廳等了大半個小時,姜大成纔在保姆的攙扶下下樓來,接受駱志遠的鍼灸。在京集訓這40天,駱志遠免不了要常來姜家給姜大成做保健性的鍼灸,主要是疏通血脈,提高他的免疫力和抵抗力。
給姜大成鍼灸完,姜老要留駱志遠和謝婉婷留下吃飯,兩人婉言謝絕,離開姜家開車去了市區。因爲晚上,跟安娜說好了一起吃飯的。
駱破虜夫妻剛好下午返回,得到安娜的消息,聽說兒子返京,自然是高興不已。一家人親親熱熱地在西餐館吃了俄國菜,這才又回了家。
當然,半路上,先把安娜送回了她租住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