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薛大年猛然一拍桌案,冷冷道:“既然駱總一意孤行,那就休怪我們不客氣了!錢秘書長,領導們也看到了,看看他們是什麼態度?!今後發生任何後果,都由康橋公司來承擔責任!”
邱大川也冷笑着:“真是沒有見過這麼做企業的,駱總,你們要爲此承擔所有的後果和責任!我們會向市政府提出抗訴,如果市裡不管,我們也會採取相應的反制措施!”
薛大年和邱大川的話裡充滿着隱隱的威脅。
駱志遠聞言淡然輕笑,“薛總,邱總,難道還是要讓貴公司的司機來我們公司堵門?你們可是要想清楚了,這是違法行爲,如果影響我們的辦公秩序,我們會報警處理。至於說反制措施,誰沒有呢?你們有幾百司機,我們可是有上千的老國企職工喲?到時候要是出現問題,你們未必能佔到便宜嘛,哈哈哈!”
駱志遠半開了一句玩笑,卻是對邱大川威脅的迴應。他的意思很明顯:你們不是喜歡讓司機來堵門嘛,我這裡可是也有上千的國企老職工,真要鬧事,看誰能鬧得過誰?
薛大年和邱大川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早有腹案,如果駱志遠不識相,他們就會一邊向市裡抗訴,一邊通過交通局,在運營手續和日常監管上對康橋公司施加壓力,做企業的可經不起政府部門的挑毛病,時間長了,早晚把康橋出租攪黃了。
錢學力默然端坐在那裡,神色淡然不語。他不吭聲,周濤和孟坪也就都保持着異樣的沉默。
對於三方企業的利益,錢學力都是無所謂的,無所謂站在誰的一邊,對於他來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最重要的。此番,雙方爭得面紅耳赤、甚至不惜撕破臉皮,讓錢學力非常惱火。可他卻很難表態。他的態度代表着常市長,代表着市政府,不能隨便表。
孟坪心裡更鬱悶。
用強力520小說,奈何康橋公司是常市長分管主抓的項目工作,據說背後還有市委書記鄧寧臨的影子,駱志遠又與如今炙手可熱的市委副秘書長安知儒關係很近,打壓康橋公司就相當於打市領導的面子,這如何能行?
想必這小子就是拿捏準了這一點,纔有恃無恐絲毫不怕薛大年和邱大川聯手的威脅。孟坪擡頭掃了神色平靜的駱志遠一眼,心裡更加煩躁。
會議室裡的氣氛充滿着濃濃的火藥味。
駱志遠緩緩起身,望着氣急敗壞的薛大年和邱大川,突然沉聲道:“在這裡,我想跟薛總和邱總說幾句開誠佈公的話。不瞞兩位說,我這裡還跟莫斯科的拉達汽車製造廠有一個後續合作協議,易貨貿易還有第二步、第三步,如果時機成熟,我會在最短的時間裡,從俄國置換進口500輛拉達小汽車,甚至更多!”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有更大的資源參與市場競爭,並通過人性化的管理舉措來吸引司機加盟!”
駱志遠的話一出口,薛大年和邱大川的臉色驟變,非常難看。
駱志遠這同樣也是赤果果的威脅,是對他們兩人前面那番威脅的更深度反擊。要知道,大衆和紅星公司目前加起來也不過是400多輛車,一旦駱志遠再弄進500輛車來,安北市的出租車市場就會陡然間處在飽和狀態,如果康橋出租繼續這種優惠政策,加盟的司機必然趨之若鶩,倘若如此,大衆和紅星就完蛋了!
就算是他們東施效顰,被動地跟着降低管理費,可也一切也會慢上半拍,今後將直接受制於康橋出租——今後這個市場,將由康橋出租主導。
薛大年呼呼地喘着粗氣,邱大川擡頭望着駱志遠,心頭咯噔一聲:孃的,這小子不好對付啊,這他孃的是從哪裡冒出這麼個怪胎來,不按路數出牌!
駱志遠好整以暇地坐了下去,他輕描淡寫的一席話,就變被動爲主動,掌握了制動權,死死捏住了薛大年和邱大川的命門。
馮國樑暗暗苦笑,他當然知道駱志遠是故作聲勢虛晃一槍。他曾經建議駱志遠再搞一批車來,但駱志遠明確答覆他已經不可能。既然不可能,如今駱志遠說這茬,無非是一種策略了。
在談判桌上,不管是明刀子還是暗匕首,駱志遠都一概照單全收,針鋒相對,不但不落下風,還死死壓制住薛大年和邱大川兩個老油條,這種手腕和口才、這種權謀和城府、這種頭腦和隨機應變能力,讓人歎爲觀止!
韓大軍和夏侯明禮也是暗暗叫絕。從始至終,他們就是這場談判的旁觀者,沒有參與進去,康橋公司這邊,完全是駱志遠一個人的獨角戲。
錢學力無語而苦笑,對於駱志遠的評價,又深了一層。
孟坪的臉色也不好看,他有心要爲大衆公司和紅星公司說說話,可卻偏偏一句話也不能說——在他看來,駱志遠太狡猾了,他站在了公理立場上,任何的質疑和詰難,都無濟於事。
……
駱志遠緩緩坐下,點上了一根菸,深吸了一口,才又淡淡道:“各位領導,說實話,康橋出租公司的運作成立,不過是我們康橋公司爲了安置兩家毛紡廠部分待崗職工而設立的一家子公司,在我們的產業鏈條規劃佈局上,康橋出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環,不可能是我們的主業。我們無意獨佔這個市場,只是出於整體考慮,作一個戰略佈局。將來,我們的主要精力還是會放在商業地產置業和能源附加產品開發上……”
駱志遠這顯然是打一棒子又給了一個定心丸,暗示薛大年和邱大川,康橋出租不是康橋公司的主業,他們無意吃獨食,也沒有心思在這個市場上投入太多精力——可前提是兩家公司不要逼人太甚,如果真正撕破臉皮展開白刃戰,那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駱志遠沒有說虛話。
他與莫斯科拉達汽車製造廠的易貨貿易,搞來這批汽車,主要目的是置換資產、獲得流動資金,借雞生蛋完成資本運作,成立出租車公司不過是順手牽羊,延展出來的產業鏈條;而基於長遠,康橋公司的主業不可能放在這方面。
薛大年和邱大川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眸子裡讀到了羞憤和無奈,甚至是無言的屈辱。他們一把年紀、經營企業多年堪稱商場前輩,但卻被一個年輕的後輩玩弄於股掌之中,丟盡顏面不說,還要在利益上進行實質性的讓步。
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不讓步也是不行的。駱志遠真要集中全力吃掉安北市的出租車市場,繼續批量通過易貨貿易進口拉達汽車,進行大規模市場擴張,他們兩家公司就會被逐漸被淘汰。
這種商業案例,在其他地區不是沒有。
他們沒有懷疑駱志遠的話。畢竟,駱志遠這次易貨貿易項目成功在前,這顯然說明駱志遠在莫斯科那邊有着暢通無阻的關係渠道,成功一次,就有可能有第二次、第三次。
這是一招狠棋,也是一個大殺器啊!
兩人臉色漲紅,沉默着,心裡咒罵着。
駱志遠微笑着,等待兩人的答覆。這就是一種心理戰了,扛得住就扛得住,扛不住就得利益讓渡。而事情如果真到了必須要拼刺刀的份上,駱志遠也絕不會心慈手軟。說不定,真的繼續從俄國搞來一批拉達小汽車,徹底把這個市場據爲己有。最不濟,會讓大衆公司和紅星公司非常狼狽。
錢學力笑了笑,適時開口了,“既然駱總也表了態,老薛和老邱,你們的意見呢?”
“個人而言,還是希望你們企業之間能和平相處,良性競爭,一起把市場做大,這樣,大家才都有錢賺嘛。”
錢學力哈哈笑着,打起了圓場。
他已經看得出來,在駱志遠的“大殺器”面前,薛大年和邱大川底氣全無、氣勢全失,無論是說話的節奏還是心理情緒節奏,都被駱志遠牢牢操控住,讓步是必然的。
趁着這個當口,說幾句圓場話,讓薛大年和邱大川就坡下驢,儘快把這事搞定,這是錢學力的真實心態。
咳咳!
薛大年咬了咬牙,清了清嗓子,沉聲道:“既然康橋公司敢於承擔社會責任,爲政府分憂解難,那麼我們大衆公司也不能落於人後。這樣,我們回去之後開個經理辦公會,徵求一下公司班子成員的意見,如果大家不反對,我們也學習一下康橋公司的做法,在年底的時候一次性地給司機返利一個百分點!”
薛大年讓步了,儘管惱羞成怒,儘管不情不願。
邱大川也無奈地勉強一笑道:“我也同意,我看我們三家企業達成一致,一起向市裡申請降低管理費。但是,降價的口子一開,以後必須要紮緊,事關整個市場的穩定秩序,我希望康橋公司今後再有類似的管理舉措,能跟我們兩家通通氣,免得讓我們措手不及!”
薛大年和邱大川的話一出口,就連孟坪都有點臉紅,這是在毫不遮掩地向駱志遠服軟了。
可此時此刻,這兩人不服軟又能如何呢?
他們不敢冒險,哪怕是隻有一絲風險,他們也絕不敢賭。而駱志遠就是看準了這一點,這才單刀直入,“威逼”着他們服軟。當然,這也需要掌握一個分寸,一旦失去分寸,效果就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