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志遠帶着安娜和尼娜上了波羅涅夫派來接他的防彈轎車。
轎車一路飛馳,直至石油大廈。
大廈門口的廣場上,兩側的馬路上,擁擠着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邊的莫斯科市民,聲音鼎沸,秩序微亂。
駱志遠神色不變地下了車,人羣頓時激動起來,很多人開始起鬨、吶喊,拼命往前擁擠。如果不是莫斯科警方提前在這裡佈置了很多警力,恐怕現場早就亂套了。
數十個記者高舉着照相機咔嚓咔嚓地衝着駱志遠拍照,閃光燈如同狂風暴雨。
駱志遠安之若素,在幾個保安的護衛下,匆匆進入石油大廈,坐着電梯直入大廈25層的會議室。
在會議室門外,一個工作人員畢恭畢敬地打開門,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
駱志遠笑了笑,正要進入,聽見身後的安娜和尼娜呼吸急促,就轉回頭來望着兩女淡淡道:“安娜,你等一會,讓尼娜陪我進去吧。”
安娜哦了一聲,就停下了腳步。
尼娜輕嘆一聲,定了定神,跟着駱志遠走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裡,波羅涅夫端坐正中,一身正裝,神色肅然。公司董事會的董事們都分列在他的兩側,而霍爾金娜本人也在其中。因爲她也是公司的董事。
左側,則是三位律師,右側則是兩位公證人員,同時還有兩個媒體的代表。
駱志遠飄然而入,現場十幾人的目光都全部聚焦在他的身上。大多數人都用複雜的目光打量着眼前這個千載難遇的幸運兒,不僅被霍爾金娜看中,還促使波羅涅夫做出了這種驚世駭俗的舉動。
波羅涅夫一席人的對面,也擺設着兩張桌椅,明顯是駱志遠的位置。駱志遠大步走過去,徑自坐下,尼娜也有點忐忑不安地一路相伴,慢慢坐下。
波羅涅夫深沉的目光從駱志遠身上掠過,然後向左側的律師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爲了照顧駱志遠華夏人的身份,波羅涅夫特意選擇了一個精通漢語的律師。
這位身材有些矮胖的律師站起身來,剛要宣佈波羅涅夫方面擬定的協議,卻聽駱志遠舉手淡淡道:“律師先生,麻煩你先等一等。在此之前,我要跟霍爾金娜小姐說兩句話。”
律師無奈,只得聳聳肩,再次坐下。
霍爾金娜今天穿着一套黑色的職業裝,薄施脂粉,金黃長髮挽成了高貴的髮髻,只是難以盡掩她眉宇間的一縷擔憂和憔悴。
她一直垂下頭不敢正視駱志遠的眼神,如今聽了駱志遠的話,不由心頭一顫,慢慢擡頭來望向了駱志遠。
兩人目光交匯間,霍爾金娜眼圈發紅,嘴角都發出輕輕的抽搐。
從昨天開始,她的心情就處在了一種極其複雜矛盾的狀態中,縱然是用盡所有詞彙也很難形容。她希望駱志遠能答應下來,從今往後她能如願跟駱志遠結婚;但她同時又希望駱志遠不要答應——因爲駱志遠一旦答應,就意味着他……這樣的駱志遠,這樣的被財富誘huo下來的駱志遠,其實也不是她想要的。
“霍爾金娜,我想問一句,請如實回答我,這是你的主意還是波羅涅夫先生的決斷?”駱志遠說完,尼娜便大聲翻譯出來。
霍爾金娜幽幽一嘆:“是我爸爸的主意。”
“好。如果你的回答是前者,霍爾金娜,我將馬上就走,你我之間,連朋友都沒得做了。”駱志遠淡然說着,卻是同時揮揮手止住了尼娜的翻譯,因爲他相信,霍爾金娜能聽明白他的話。
霍爾金娜臉色驟變,因爲她從駱志遠的話裡已經得到了明確的答案。
她的目光變得哀傷起來,靜靜地凝望着駱志遠,良久不語。
兩人就這樣對面望着,無語。
會議室裡的氣氛極其沉悶,能清晰得聽見波羅涅夫等人那急促的呼吸聲。而那幾個記者和公證人員則等待的有些不耐煩了,心道到底是籤還是不籤啊,浪費時間!
霍爾金娜垂下頭去,片刻後又擡頭來展顏一笑,“志遠,謝謝你,只要你還把我當朋友,那就足夠了。不過,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早有決定,爲什麼還要來這一趟,你完全沒有必要來的。”
駱志遠笑了,擺了擺手道:“波羅涅夫先生如此盛情厚愛,擺出這麼大的陣勢來,如果我不來一趟,豈不是太不禮貌,有失風度?我今天來呢,就是想要當面跟波羅涅夫先生說一句,盛情心領,但請恕我不能承受。謝謝!”
駱志遠的話聲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堅定有力,他揮了揮手,示意尼娜翻譯給衆人聽。
“如果波羅涅夫先生是爲了我爲你治療痛風而感到過意不去,那麼,請支付我100盧布的診療費,除此之外,我分文不取。”駱志遠又半開了一句玩笑,引起一些人的笑聲。
其實駱志遠之所以親自跑這一趟,上述話只是一個幌子。
駱志遠心裡很明白,波羅涅夫之所以這麼大方,除了愛女至深的因素之外,主要還是想要將自己“圈”在身邊,爲他當變相的醫療顧問,負責他的健康安全。駱志遠焉能受此束縛。再說他對霍爾金娜只有友情沒有愛意,縱有感覺也絕不可能拋棄謝婉婷,做那種無情無義的陳世美。
說實話,如果駱志遠不是重生者,這麼巨大的財富衝擊,他恐怕很難抗拒。最起碼,抗拒起來會很吃力。但重生之人,看破紅塵,財富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他相信自己能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取足以豐衣足食的財富,沒有必要去當這種仰人鼻息的寄生蟲。
而既有決定還要來,只能說明駱志遠的心思縝密之處了。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在莫斯科“搞”出來的這場大動靜肯定已經傳回了國內,引起駱家和謝家的震動,同時也將謝婉婷置於了一個被火烤的境地上。
這種事情,他很難向家裡和謝婉婷解釋什麼,只能讓通過輿論迴應。他當衆拒絕波羅涅夫,消息想必會在第一時間傳回去,讓家裡放心也讓謝婉婷安心。
這纔是他今天出席這次活動的真正目的。
而事實上,此事對於駱家和謝家的震動之大,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根本就不知,家裡人已經爲此焦頭爛額,坐立不安了。
……
尼娜將駱志遠的話原封不動地翻譯出去,在場衆人滿座皆驚。誰都沒有想到,這麼龐大的一筆財富,竟然被眼前這個東方年輕人視若糞土,說拒絕就拒絕了。
波羅涅夫嘴角哆嗦了一下,他緩緩起身來,沉聲道:“你可知道,我給你的5%股權是一個怎樣具體的數目?律師,給他說一下,讓他有一個概念!”
那個精通漢語的律師點點頭,操着微有生硬的漢語大聲道:“波羅涅夫先生準備贈予的股權,根據現在的市場價格,摺合美金爲1256。18萬美金!”
這麼多!尼娜聽了眉梢一挑,心裡暗暗吃驚。她雖然知道這是一筆鉅額財富,但卻沒有具體數字。5%的股權與1256。18萬美金,顯然是後者更具有衝擊力。
駱志遠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波羅涅夫盯着駱志遠目光深沉,“你可還知道,日後你至少還可以繼承我一半的家產財富,將來富可敵國不是夢想。知道了這些,你還要拒絕我、和我的霍爾金娜嗎?”
駱志遠輕輕一笑,也站起身來,“波羅涅夫先生,我們華夏有句古話說,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匹夫不可奪志也……我要那麼多錢也沒什麼用,謝謝你的好意,可惜我不能接受。”
駱志遠說完,待尼娜翻譯完畢,就向波羅涅夫等人欠身爲禮,然後轉身向會議室門外走去。
會議室裡一片死寂,波羅涅夫和他的公司高管們都沒有料到駱志遠拒絕得這麼幹淨利落,一時間都錯愕不已,陷入了暫時的茫然當中。
這麼大的一筆財富堪稱一座金山,常人想都沒法想象,但駱志遠卻拒絕不受,還是如此的輕描淡寫——這,這太瘋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