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到來,剛上班不久,桌上固定電話響了。
掃了眼來電顯示,楚天齊拿起聽筒:“老曲,你說。”
“一直到現在,管市長被打案沒有任何進展,和我昨天下午到這時的情形一樣。”曲剛話中帶着怒氣,“一羣飯桶。”
“沒有任何進展?那就是說沒有二人的任何消息了?那倆人開着大越野車,又是大白天的離開,監控錄像總能拍到吧?這就沒有一點蛛絲馬跡?”楚天齊問道。
對方發出一聲“嗤笑”:“監控錄像不完整。餐館裡頭監控存儲硬盤被盜,餐館門口的監控頭都壞了,大街上別處監控頭只拍到汽車。駕駛汽車的人戴着墨鏡,還帶着帽子、口罩,帽子也是大帽沿那種,根本看不清樣貌,男女都看不出來。副駕駛沒有坐人,後排座位根本看不進去。那輛汽車看着出了城,但在城邊三叉口的地方,監控又壞了,也不知道汽車去了哪條路上。等到半路再有監控的時候,已經都是三十公里以外了,在這些監控點都沒發現汽車。說實在的,那兩個小子最終在不在車上,我都懷疑。”
聽着就是有鬼,楚天齊忍不住罵了聲“媽的”,然後又問:“當地警方什麼態度,出警時間那麼長,怎麼解釋?政府態度如何?”
“警方?人倒是派出去不少,昨天晚上幾乎相當於全城搜索,公安局長更是咋咋呼呼,說的話茬子挺硬,可是一直到現在,什麼也沒發現。對於出警慢,警方的解釋是,接電話時,轄區所裡警員都在執行其它任務,那還是臨時抽調去的。何陽書記、市長表態非常不錯,聽着也算誠懇,一個勁的向成康市道歉,也向管市長道歉,表示一定要嚴拿兇手。”稍微停了一下,曲剛又補充着,“剛剛管市長出了重症監護室,轉到了套間病房。”
楚天齊忙道:“是嗎?你現在離她遠嗎?我和她說幾句話。”
“我剛從病房出來,就在院裡車上打電話,馬上再去病房。”電話裡隨即傳來開車門聲音。
“等等,我問你,主管副市長什麼態度?”楚天齊追問着。
電話裡先是傳來“咣噹”關車門聲,隨即又傳來曲剛的聲音:“怎麼說呢?不冷不熱吧,多少帶點陰陽怪氣的。市長,就是那個常委副市長孔嶸,你上次到何陽調研,應該見過他吧?”
“我是見過他,不過不是在調研的時候,那天他正好在*市考察交流,沒在何陽。”說到這裡,楚天齊話題一轉,“你覺得何陽市公安局長稱職嗎?”
“就衝發生的這幾件事看,要是說他稱職的話,那就是真正的不負責任了。”曲剛給出回覆。
“好了,你去病房吧,我等着。”說完,楚天齊掛掉了電話。
長噓了口氣,楚天齊忍不住罵道:“媽的,吃人飯不拉人屎的東西。”
他這既是罵何陽市公安局長,也是在罵孔嶸。
無論從出警,還是攝像頭的情況來看,這個公安局長顯然有問題。上次去調研的時候,楚天齊可是注意到,何陽市公安局的整個管理還不錯,那個局長的素質也不低。當時孫廷武對其不吝溢美之詞,自己也說過“不錯”這樣的詞句。而現在兄弟縣常務副市長在轄區被打,公安局竟是這種表現,那顯然是態度問題,是在故意拖延時間,也在爲調查設置障礙。
對於這個孔嶸,楚天齊更覺得該罵。當初在玉赤縣,自己是縣開發區主任,孔嶸是縣財政局長,那就沒少使絆子。最嚴重的一次,竟然鼓惑當時的縣領導,對自己用了非常手段。要不是自己反應敏捷,要不時當時的準老丈人及時出手,自己就吃大虧了。可這個姓孔的傢伙,當時有沃原市常務副市長董建設罩着,楞是沒有受到牽連,反而後來隨着董建設,做了省建設廳的財務處副處長,主持處裡工作。在省建設廳,這傢伙也沒少使壞。
當然,雖然孔嶸一直和自己作對,但楚天齊並沒準備給其穿小鞋。卻不料那傢伙故意慢待自己,偏偏在自己視察當天,到首都去做考察。從當時何陽市長做解釋時,楚天齊就看出了端倪,但何陽市長畢竟只是轉述,而且對自己態度恭敬,他也就沒有表現出不滿。
有上次故意躲開一折,現在聽說管麗穎因打擊收取保護費被打,孔嶸偷樂還來不及呢,又怎會積極破案?何陽市也是到目前爲止,唯一沒有降一分錢石子單價的地方。
“叮呤呤”,鈴聲響起,打斷了楚天齊的思緒。
看到是曲剛號碼,楚天齊拿起聽筒,“喂”了一聲。
“市長,我是管麗穎。”聽筒裡傳來含混的聲音。
“管市長,受苦了。聽說這事後,我非常氣憤,也一直關注着你的情況。昨天聽說你甦醒了,我就很高興,現在你又從重症監護轉到病房,我這心裡踏實不少。”楚天齊這既是客套問候,也說的是心裡話。
“謝謝市長掛念,我聽曲市長和小吳說了。您工作那麼忙,還一睦惦記着我,我這心裡實在感動,也激動不已。市長,您放心,我很快就能出院,就能投入工作,我管麗穎沒那麼脆弱。”手機裡的聲音帶着興奮,也充滿着自信。
“好,很好,你能這麼樂觀,我非常高興。工作的事不要掛牽,養好傷纔是最重要的事。”停了一下,楚天齊又道,“管市長,事發時給你打電話的是什麼人?怎麼就碰到那兩個打人兇手了?”
“哎,也是我太的麻痹大意了。”手機裡嘆了一聲,“當時正和老師、同學邊吃邊聊,電話就來了。我看是個隱藏號,遲疑了一下才接通。對方問我說話是否方便,說是有重要事情彙報。我問他什麼事,他說他發現了一個叫‘大鈴鐺’的人。我一聽跟打擊收取保護費的事有關,就走出屋子,到走廊裡接電話。
我出去以後,讓對方說話,結果手機裡面斷斷續續的。我以爲信號不好,就往外走,結果快到走廊盡頭的時候,那兩小子正從餐館大廳轉到走廊。其中一個黑瘦子舉着手機,問你是不是管市長,還說出了我的手機號。我很奇怪,問他們是誰,他們說‘剛打電話呀’,我隨口就問‘大鈴鐺’在哪。
舉手機那小子低聲說着‘我告訴你’,就走了過來。以爲他爲了保密,我還特意支楞了耳朵。不曾想,他一巴掌就過來了,打的我耳朵‘嗡嗡’作響,眼冒金星。然後不由分說,那倆傢伙邊打邊罵,罵什麼‘顯人有顯報’、‘叫你抱臭腳’,還罵‘出頭椽子先爛’、‘斷人財路,必遭報應’、‘一方一方打,你個十三*點’。我一聽這話,知道是那幫人的打擊報復,後悔剛纔不該出來。那傢伙所謂的‘說話方便不’,就是引我出去的,我太傻了。當老師、同學到場時,我說過一兩句話,就什麼都不知道,等我醒來已經在醫院了。”
“他們肯定是專門設計,已經掌握了你的出行時間、地點,是有預謀的行動,你也是防不勝防。”安撫過後,楚天齊又問,“對了,你記得那兩人的樣貌嗎?現在病房保護是怎麼做的?”
“門外安排了兩名警察。我記得那兩人的樣貌,一黑一……”說到這裡,管麗穎低聲轉變了話題,“我聽着好像是何陽市領導來了。”
“那你好好養傷。放心,咱們的打不白挨,我一定給你抓到兇手。”低聲說過,楚天齊掛掉了電話。
想了想,楚天齊在電話上又重新撥打了一個號碼。電話一通,直接說了句“馬上來我這”,便掛掉了電話。
……
半個小時後,孫廷武出現在楚天齊辦公室。
敬禮問候之後,孫廷武說:“市長,您找我?”
楚天齊直接問:“管麗穎副市長被打的事,你知道吧?偵破工作到什麼程度了,市局都做了哪些工作?”
孫廷武點點頭:“知道。兇手也太猖狂了,光太化日之下毆打政府領導,不嚴懲不足以震懾。我在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向當地警方下達命令,要求他們務必全力破案;同時召開市局班子會,專門研究這個案子,準備必要時派人督促、幫助一下。”
“好,市局就要派人督促,也不要弄所謂的幫助了,直接接手這個案子吧。”楚天齊說的很隨意。
孫廷武很是不解:“市局接手?我覺得還是由何陽警方爲主,市局……”
“他們破不了案。”楚天齊擺擺手,“案發現場周邊攝像頭壞掉,餐館存儲硬盤適時丟失,出城攝像頭再次壞掉,可能這麼巧嗎?光出警就用了四十多分鐘,到目前也沒有一點線索,這樣的局長不稱職,必須換掉。”
“換掉局長?”孫廷武就是一驚,“何陽局平時工作很不錯,局長能力也很強。就是這次反應有點慢,也是事出有因,攝像頭的事我正在……”
“孫局長,縣級市常委副市長被打,他們竟然反應還這麼遲緩,要是普通百姓會怎樣?”楚天齊質疑後,把球踢了過去,“這事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都非常重視,要不你直接向二位領導去彙報?”
玩笑?向市委書記、市長彙報?那不是自找麻煩嗎?孫廷武當然不能接這話,便又提出了另外的理由:“何陽市是省管市,定野市局對何陽市局局長任免的話語權很小。”
“沒事,你不是話語權小嗎?我來幫你。像這種陽奉陰違的人,想換掉還不容易?”楚天齊說着話,嘴角掛上了一抹笑意。
孫廷武心裡“格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