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市長辦公室。
楚天齊坐在辦公桌後,沙發上坐着城建局長曹金海和副局長周家林。
曹金海正在彙報:“市長,自九月九日正式簽約後,*昊方地產、河西鯤鵬投資於第二天就交納了土地出讓金,河西大亞地產是在第二週交的。交出讓金的同時,企業也隨之組織進場,到現在爲止,三家企業的前期人員設備都已進場完畢,正在做平整場地工作。”
楚天齊“哦”了一聲:“好,目前工作進展還順利吧?”
曹金海道:“進場挺順利的,三家企業的人員早已配置到位,設備也多是就近租賃的。近幾天的平整場地,目前也沒遇到大的問題,與電力、供水、電信部門之間的銜接,我們也幫着企業溝通、聯繫了;市政、城建本身就是我們自己的職責,我和家林一直在盯着,只要相關資金跟上,我們的配合絕對沒問題。”
“投資商是爲城市建設做貢獻,是促進當地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我們一定要做好服務管理工作,尤其要擺正我們自身位置,要樹立服務意識,而不只是行政管理。當然,服務要掌握原則,絕不能越俎代庖,必須要監管他們相關手續,一定要手續合法、齊全。”說到這裡,楚天齊話題一轉,“具體有什麼困難嗎?”
“家林,你說吧。”曹金海示意副手。
周家林沒有推讓,直接道:“要說困難,就一個字‘錢’。首先就是市政配套資金的保障。年初的時候,城建做計劃,也做了一些前瞻性的費用預算,但都被財政砍掉了,理由是預算理由不足。從當時各項進展看,今年頂多就是把《城市規劃設計》批下來,開工的可能性很小,而且確實預算理由不充分,所以也就沒有再爭取。但現在企業一進場,市政配套建設就顯得尤爲重要;一些主管線預埋可以明年進行,但整個銜接工作卻必須儘快去做,這部分資金必須要有。
其次就是拆遷補償費用,現在空置土地是徵過來了,但那些建築拆除卻需要很大一筆資金。這筆資金的及時到位於否,是動遷戶能否按時搬遷的一個最根本條件。這就需要市裡加快出讓金的國庫流轉速度,把應返的百分之三十撥下來,用於拆遷費用和動遷戶補償,也可以適當補充市政配套資金。從好多縣市的案例來看,這部分本應及時足額到位的資金,往往最容易出狀況,耽誤整個進度。
還有一個就是拆遷補償標準的問題。已經有動遷戶放出話來,現有的補償標準太低,他們認爲對地塊與房屋等級認定等級過低;他們覺得,那些空地是三年前徵用的,那時物價較低,現在仍參照那個標準顯然不行;他們說原來是四類地,現在周邊馬上都要開發,生地變熟地了,不弄個二類地,也得算三類地吧。”
“出讓金返還的事,你們盯着,我也盯着,但這肯定有一個流程要走。一旦發現有異常情況,及時彙報溝通。至於補償標準這塊,要讓人們的心理期望值趨於合理區間,尤其地類劃分可不只是縣裡說了算,是必須經過上級主管部門的。當然了,房屋拆遷涉及他們的切身利益,人們肯定要極力爭取,從他們現在提出的理由來看,就做了好多準備工作。所以我們要多宣傳、多引導,不但城管局要做工作,老曹你也要多關注這方面工作,畢竟你是拆遷工作的主要負責人。”說話間,楚天齊又看向了曹金海。
“市長,這部分工作我們一直在做,其實這次能夠順利簽約,企業也能夠正常進場,還是我們平時的宣傳工作起了作用。但如果資金不到位,人們的訴求聽不到滿足,恐怕人們就不會理解了。我估計到時人們就會不配合拆遷,或是阻撓施工,企業的開工剪綵活動可能就會引來民衆聚集。”曹金海停了一下,遲疑的說,“其實完全可以把返還費用給企業,讓企業去做這部分工作。”
“老曹,對於你前面說的話,我表示理解,也認可你的說法,但最後這句話,就有失水平了。”楚天齊一笑,“交給企業去做,看似省事,卻有好多隱患在裡面。首先就是,企業都來自外地,和民衆沒有任何情感基礎,而且本身就是兩個對立面,他們之間的溝通存在天然障礙。其次,我們政府不但是管理部門,也是一手託民衆,一手託企業,相對中立,很適合做這種緩衝工作。第三,企業在拆遷時,除了要考慮拆遷費用,還更關注工程進度,難免爲了進度而進度,出現暴力拆遷等事,進而激化矛盾。凡此種種,還是我們政府部門來做更合適。你說呢?”
曹金海回道:“要是當地企業做,也許就沒這麼多麻煩了,他們是熟臉。”
“當地企業哪有開發這麼大項目的實力?即使有的話,其實更不適合。在拆遷過程中,難免有七大姑八大姨,難免厚此薄彼,那樣會更被動的。”說到這裡,楚天齊笑着道,“老曹,不要找理由了,還是回去好好想辦法吧。”
曹金海尷尬一笑,和周家林一起,打過招呼後,離開了副市長辦公室。
屋子裡只剩下了楚天齊,他順手拿起城建局剛剛遞的報告,看了起來。看着看着,眉頭微微皺在一起。
其實在曹、周來彙報之前,楚天齊已經從李子藤那裡得到過相關信息,只不過這份報告上寫的更詳細、更具體,也更讓人發愁。報告上的那些數字,可不是單純的數字,而是大把的真金白銀。
楚天齊深知,資金是影響房地開發的很關鍵因素,但往往也是最容易出狀況的因素。在這裡面,拆遷進度、市政配套,又是開發進展快慢的先決制約因素。三個項目的市政配套工作,楚天齊目前還不太擔心;項目區內是由企業去做,政府需做的只是主幹線與項目區的對接,主幹線上與之配套的市政工程並不急,明年做也不晚。最讓楚天齊擔心的還是拆遷的事,這不只是如何做工作,不只是民衆是否接受,而是必須要有錢才行,手裡有硬貨,說話纔有底氣。
可是現在最讓楚天齊心裡沒底的,就是錢。這不僅因爲錢是硬*物件,也不僅因爲出讓金返還往往容易被截留或挪用,更重要的是自己不管錢;而管錢的是常務副市長,說話管用的也是常務和大市長。但這兩個人能不能及時撥款,會不會設置障礙,楚天齊心裡沒底,尤其在以前,兩人可是都有過“打太極”、“耍無賴”的表現。
現在已經是九月下旬了,時間越來越緊,還是早想主意爲好,不如趁着彭少根沒回來,先去找找王永新,畢竟找一人比找兩人要省事。
想到這裡,楚天齊拿起固定電話,撥了出去。連撥兩次,都沒人接聽,楚天齊又撥打了手機號碼。
這次電話裡有了動靜,是王永新的聲音:“楚副市長,有事?”
“市長,您在辦公室嗎?我想找您彙報工作。”楚天齊直接說了目的。
電話裡靜了一下,然後傳來對方的回覆:“下午吧,四點以後。”聲音至此戛然而止。
放下電話,楚天齊翻開筆記本,對照着城建局那份報告,摘抄起來。
……
下午四點鐘,楚天齊從辦公室出來,直奔王永新辦公室而去。
剛走出沒幾步,就見一個人迎面而來。看到對方,楚天齊不禁一楞:他回來了?
還沒等楚天齊說話,對方已經先打了招呼:“楚市長,走的這麼急呀?”
“彭市長,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提前沒聽說?”楚天齊走上前去,迴應着,“身體調理的怎麼樣?”
彭少根停下來,笑着道:“上午剛回來,回來後先回了趟家,下午來的單位。現在身體棒棒的,健康的很。其實本來也沒病,大夫說主要是身體超負荷工作,處於亞健康狀態。還是首都醫生水平高,同樣是調理,成康大夫和人家沒法比。”
楚天齊說:“那是肯定了。”
“不耽誤你了,忙去吧。”彭少根揮揮手,然後又補充了一句,“你這急匆匆的,有什麼事,這麼忙?”
楚天齊道:“我去市長哪一趟,彙報近期工作。”
彭少根“哦”了一聲:“找市長啊?我剛從他那出來,他打電話找我的。對了,好像他要出去,你趕緊去吧,要不就趕不上了。”
“好的,謝謝彭市長。”打過招呼,楚天齊邁步走去。
彭少根露出一抹笑容,悠閒的向自己辦公室步去。
聽說市長要出去,楚天齊加快了步伐。
來在市長辦公室外面,楚天齊沒在對門見到楊永亮,便直接擡手去敲門。手還沒捱到門扇,門卻從裡面開了,王永新出現在門口。
楚天齊趕忙收回右手,問道:“市長,要出去啊?”
“是,有點事。”說着話,王永新走出屋子,“對了,你要彙報什麼?”
一看對方架勢,楚天齊忙說:“市長先忙,我改時間再來。”
“要是着急的話,邊走邊說,我出去得幾天呢。”王永新說話間,已經邁動了雙腳。
本來想着好好彙報一下,但一看現在情形,只能先簡單說一說了。於是楚天齊道:“市長,現在三家企業已經進場,正在平整場地,進度很快。就是我們的拆遷工作顯得有些滯後,主要是拆遷款項還一點都沒到位,請市長……”
王永新打斷對方:“錢的事啊,找老彭。我剛纔專門向他交待過此事。”說完,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