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寧如同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道:“劉部長批評的對,我們工作還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
劉思遠看着他,隨後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
隨後巢寧又道:“聽說您來了,我們黔周省團省委的同志也想和您見個面,但是怕耽誤您考察期望基金會的工作,沒好意思今天直接過來……預計明天一早會來白雲鎮和您碰頭。”
劉思遠倒是理解這點,恐怕團省委的人認定了他是已期望基金會副理事長的名義過來,不想和基金會方面‘搶人’,但是好歹一個副部長下來,不見個面也說不過去,所以就決定晚一天過來。
這就是接待工作中學問,每一個舉動背後都有深意。
劉思遠點點頭道:“好,那明天就和團省委同志一起開個會,好好討論下我們黔周省期望小學的問題!”
當晚劉思遠和秦羽墨就下榻在了鎮政府的招待所裡,不過考慮道影響問題,兩人便分了兩間房,說實話,劉思遠還真有點不習慣。
第二天一早,劉思遠和匆匆趕來的黔周省團省委同志開了個碰頭會,會上,他第一個問題就是問巢寧道:“巢秘書長,你把我們黔周省所有期望小學的名錄拿出來看看。”
巢寧也不是瞎子,對於期望小學現狀也不是不知道,他有些尷尬的拿出現成名單,劉思遠撇了眼道:“一共一百一十八所對不對?”
巢寧點點頭,隨後劉思遠冷冷問道:“你說實話,還在正常維持教學的有幾所?”
巢寧也知道瞞不住了,老實道:“大概一半吧……劉部長,您聽我解釋,這其中原因有多方面……”
劉思遠打斷道:“我知道,無非就是生源和資金兩方面對不對?”
巢寧嘆氣道:“劉部長,恕我直言,即使是期望小學也是要受當地教育部門管理的。很多事情我們基金會也只能是建議,不能做主。”
劉思遠看了下匆匆趕來團省委協調處處長葛朗,後者也點頭道:“劉部長,巢秘書長的說法基本是符合事實的,我們團委和基金會的工作基本到期望小學建成爲止,後期的教學管理都是相關的教育部門在維護。”
劉思遠聽到這裡就覺得有些生氣,這明顯是在推諉責任嘛!把自己摘的一乾二淨的。也許有那麼點道理,但是那句建好了就不管了的話也虧他們說得出口!這是極度沒有責任心的表現!
劉思遠沉聲道:“哪怕後期管理由教育部門來負責,但是作爲團委也好,作爲期望基金會也好,我們也有監督管理的義務,將近的小學淪爲小賣部。工廠倉庫,這不是浪費是什麼?!你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毫無作爲?!反正我看到這一幕幕很是心寒啊。”
巢寧抹了把汗,偷瞄了眼葛朗,發現平時挺高調強勢的他此刻居然耷拉着腦袋,一副做錯了事情的小學生模樣,讓他很是無語。不過隨即他想起來了,這個劉思遠在京城很有名啊。聽說他們團系不少優秀的後備幹部都向他發起國挑戰,後果就不說了,說起來就是一把眼淚啊!
想到這裡,巢寧立刻放棄了抵抗,他恭恭敬敬道:“我接受劉部長的批評,我們工作沒有做好,有負基金會的厚望,我看這樣吧,我回頭髮個文給我們黔周省各教育部門。讓他們把期望小學的情況摸下底,然後給我們一個說法……”
劉思遠也明白他的這種說法就是在拖延時間,不過算了,畢竟這裡不是京城,也不是千湖省,得饒人處且饒人,給他點時間吧。
但是。劉思遠強調道:“可以,但是我希望巢秘書長做在一週內提交報告,並且給出改善方法,我給你們一個目標。至少要把目前停止辦學的小學裡的一半重新給我恢復教學!而且以後要形成要把這些工作形成機制,不能靠這種突擊來解決。”
巢寧滿頭大汗的,一週時間出報告,而且要恢復一半學校的教學,這哪有那麼容易啊!
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聽到葛朗一拍大腿道:“劉部長說的太好了,您的指示太及時了!我們團委一定配合幫助巢秘書長推進這項工作,同時,這裡我也要向您認真做個檢討,沒有做好協調工作,讓劉部長失望了……”
巢寧目瞪口呆看着他滿臉諂媚的樣子,完全無語了,居然怕劉思遠怕成這樣!
劉思遠擺擺手道:“現在說什麼檢討的我看沒有意義,看行動,葛處長希望如你自己所說,全力幫助巢秘書長完成統計工作,並且一起協調各地方政府推進復學工作,我接下去會去紅旗州參與瞭解校長帶女學生開房事件,可能會呆一陣子,我希望在我離開黔周省前,你們兩個能就期望小學的現狀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說完,劉思遠站起身來揚長而去!
晚上劉思遠和秦羽墨繼續下榻在他們鎮招待所,其實他們市裡面已經多來請,甚至市長親自打了電話邀請劉思遠主到市裡面的市委招待所,比鎮招待所條件強了百倍,但是都被劉思遠給拒絕了。
他剛準備睡覺,突然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劉思遠有下奇怪的打開門,是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子,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襯衫,臉上因爲緊張有點汗漬。
他異常謙卑的樣子道:“劉部長,打擾您休息了,我是白雲鎮的副鎮長陸振宇。”
劉思遠有些奇怪道:“哦,路鎮長,有事?”
陸振宇恭敬道:“打擾您休息了,我就是……想反應一個情況。”
劉思遠一陣苦笑,道:“陸鎮長,我不是紀委也不是組織部的,我只是團中心工作的……”
陸振宇臉上露出了慌亂的神色,他抹了把汗連連道:“我今天聽到了劉部長的講話,我能夠感覺到劉部長是個富有正義感的人,所以我就冒昧過來了……我這也是走投無路了,劉部長……”
劉思遠看他再說下去快要哭出來了,心一軟讓他進來了,他平靜道:“長話短說,我給你十分鐘時間。”
陸振宇連連道謝,進了房間劉思遠坐好,他不敢入座,就這麼站着講起來。
他提到的是一次工傷事故,鎮上一個男子叫王永才,幾年前在鎮辦的一家機械廠工作,一次機器故障導致的意外事故中,他雙腿被夾斷,脊椎受到重傷,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落下了一等殘廢,完全失去了工作能力。
而王永纔是一家四口的頂樑柱,他這一倒下,妻子和兩個女兒徹底失去了依靠,而且那家機械廠還拒絕給他任何補償,發足了工資就撒手不管了。
後來他知道這件事情後,在他幫助下,王永纔將工廠告上了縣法院。並且在打了一年官司後,勝訴,法院判決機械廠需賠償王永才三十萬元。
但是陸振宇感慨自己還是把事情想太簡單了,現實是殘酷的,雖然他們官司打贏了,但是那家機械廠卻拒絕執行法院判決,至今已經三年過去了,他和王永纔想盡了各種辦法都無法拿到一分錢,唯一的原因就是那個機械廠老闆叫趙曉威,他老爸是常務副縣長。
失去了勞動能力,王永才一家根本無法過活,不得已下,他承受了男人最大的屈辱,讓妻子嫁夫養夫,這種事情只有在最窮困的地方纔會發生,就是讓妻子改嫁給其他人,但是條件是對方每個月給出一點基本生活費養活他。
當陸振宇噙着眼淚,從懷裡拿出那份皺巴巴的法院判決書給劉思遠的時候,劉思遠也沉默了。
這件事情該不該管?
猶豫間劉思遠打了個電話給秦羽墨,道:“羽墨,你睡了嗎?”
電話裡傳來懶洋洋的聲音道:“剛洗完澡,有事?”
劉思遠沉聲道:“你悄悄來下我的房間可以嗎?”
秦羽墨愣了下,隨後哦了聲道:“又要發泄了啊?你精力還真充沛,好吧,就來。”
說完她就掛了,留下劉思遠一陣無語。
秦羽墨花了十多分鐘纔過來,用她話說總要稍微整理下妝容,順便說下,這方面她和樑小蝶特別像,屬於比較精緻的女人,出門前肯定得折騰很長時間的,不像有的女人,典型如林婉婷,歐陽倩,不是那麼講究。
劉思遠哭笑不得的解釋了一番,秦羽墨才恍然大悟,原來不是要找她發泄啊。
不過聽完了那個副鎮長陸振宇的故事,她臉色也沉了下來,過了會道:“我的意見是,要不我們還是去那個王永才家看看吧,耳聽爲虛,眼見爲實嘛,如果確實如他所說這麼淒涼,再看着辦吧。”
劉思遠一愣道:“啥叫看着辦?”
秦羽墨聳聳肩道:“你是老闆,當然你說的算,無論你怎麼決定,我都是聽你的。如果你非要問我的意見,我只能說我非常同情這個王永才,雖然這個世界上太多不平事,我們不可能一一管得過來,但是如果就在眼前,那麼力所能及範圍內我還是很希望你能夠幫助……”
劉思遠點點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