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秦德來的話,韋國標笑了:“我覺得,林海現在的局面,應該是歷史以來最好的發展局面,我們的發展潛力還很巨大,我們依然能夠保持一種高速發展的狀態!就看我們怎麼做。”
秦德來嘆息了一聲,沒有說話。
是的,在韋國標的面前,秦德來有權力選擇沉默!
韋國標看着秦德來的臉上波瀾不驚,心裡暗罵秦德來狡猾,你他馬倒是說句話啊!
“秦書記,我想把海中市作爲一個試點,你看怎麼樣?”韋國標又道。
“哪方面的試點?”秦德來問。
韋國標道:“推進體制改革的試點。”
“經濟體制?還是政治體制?”秦德來又問。
韋國標道:“是雙方面的。”
不等秦德來說話,韋國標又道:“我想,推進這兩個試點的工作,林海作爲一個經濟富裕的省份,應該率先走全國的前列。”
秦德來語重心長地道:“國標同志,我覺得,林海儘管已經具備了一定的經濟基礎,可是我們的基礎性工作,還需要進一步加強,一旦進行兩個試點的改革,必須是深層次的,勢必要牽扯到很多人的利益!如果我們在某個環節上處理得不夠好,那麼,我們的全省的穩定工作將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客觀地講,當前林海的社會穩定工作並不是太讓人滿意!”
“是啊,秦書記您說得沒錯。”韋國標道。
隨即,韋國標話鋒一轉,道:“可是,我認爲,林海存在的社會穩定問題,只不過是局部的,局部影響不了全局!”
秦德來直直地看着韋國標,道:“國標同志,我還是覺得,在這個體制改革的問題上,我們都要慎重一些,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還是要堅持平衡一下全省的工作,把工作進一步協調好,把各項工作搞得穩一些,紮實一些,把基礎打得再牢固一些。”
頓了頓,秦德來又道:“國標同志,我認爲,我們應該把林海的扶貧工作好好抓一下了,在我們省,還有至少二十個縣是國家級貧困縣,我們當領導的,應該傾聽一下底層羣衆的呼聲,不能只注重經濟發展的總量而不考慮那些落後的地區……”
秦德來話還沒有說完,韋國標便站了起來,擡起頭來的看着頭頂的葡萄架,看着一串串熟透的葡萄,笑道:“秦書記,這葡萄能吃麼?”
秦德來微微一怔,他知道韋國標在推進林海發展的問題上也自己的見解是格格不入的。
“呵呵,還沒有到中秋呢,等到了中秋,我給你打電話,請你嚐嚐我的種的葡萄。”秦德來應和性的說道。
韋國標微微一笑:“其實,現在我就可以嘗一嘗啊。”
“是啊,現在嘗一嘗,當然可以。”秦德來笑道:“可是,葡萄不熟,再嘗也是苦的,嘴裡發澀,食之無味啊。”
韋國標微微一笑,道:“其實,我這人並不喜歡吃熟透的葡萄,而是喜歡苦澀的味道。”
秦德來笑了,接口道:“其實,我這人其實也喜歡吃葡萄,不過,我酸的葡萄和熟的葡萄同樣能吃得下去。”
韋國標笑了。
秦德來笑了。
良久,倆人就把目光盯在了葡萄架上,一直沒有說話。
見時間不早了,韋國標向秦德來告辭。
韋國標離去之後,秦德來笑了。
翻動着手中的那支完好的中華香菸,認真地看着香菸的過濾嘴上的那個“中華”二字,秦德來笑了,他並沒有把這支香菸扔掉,而是夾在了茶几上的那本書裡。書皮是被厚厚的牛皮紙包起來的,在書的扉頁上,寫着四個字:資治通鑑!
這是秦德來到林海任職之後,韋國標第一次登門,也許,這也將是他最後一次進入秦德來的家門。也許,以後韋國標想進入秦德來的家門,貌似也找不到進門的路了。
……
林海日報,頭版頭條,全面報道了龍原市開展自然保護區建設的進展。全面報道了雨山的情況,雨山,一下子成爲了全省上下爲之矚目的重點和焦點地區,相信在不久的將來,雨山將會成爲全省人們的旅遊熱點地區。人們對於新的事物總是抱有強烈的好奇心!
與此同時,雨山之上的那星星點點連成片的墳墓遷移工作也擺到了議事日程。
然而,居住在雨山腳下的羣衆們,不少人都在觀望,省長家的祖墳都在雨山上啊,省長大人都不移墳,那我們還移個屁啊!啥時候韋家的祖墳遷了,那我們也跟着遷,韋家的祖墳都不動,俺們憑什麼要動?韋國標可是堂堂的省長大人啊,領導幹部理應走在前頭啊!難道這個墳墓大遷移,只是給老百姓做的,那些當官的就不做?操,太他馬欺負人了吧……
羣衆們的種種言論,在最短的時間裡迅速傳到了韋國標的耳朵裡。
韋明佳又一次來到了老爸的辦公室裡,道:“老爸,老家來了二十多口子人,都是爲了移墳的事。”
“請老鄉們一人吃一碗麪,然後讓他們回家吧。這件事我自會處理。”韋國標淡淡地道。
韋明佳一怔,他知道老爸此刻正在思索着對策,遂緩緩退了出去。
韋國標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緊鎖着的眉頭長時間沒有舒展開來。
突然,韋國標的目光撇到了桌子上的煙盒上,紅紅的煙盒上,繪着一座莊嚴的華表,在華表的另一側,“中華”兩個字,似乎正在閃耀着點點金光。
也就在這個時候,韋國標想起了秦德來曾經說過的一番話:“如果中華香菸的菸捲上並沒有‘中華’這兩個字,我倒不介意天天抽,可是,每當我抽中華的時候,每當‘中華’這兩個字燃燒在火光中的時候,我的心是疼的。”
韋國標猛然之間怔住了,他的眼睛直了起來,秦德來對他說這番話,並非空穴來風,絕對是有用意的!
中華,中華,難道這兩個字在大多數人的心裡,真的只是一種名貴香菸的名稱麼?韋國標直到此刻才認真地思索着秦德來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