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汪青雲又給史懷英講解了許多如何接待領導的要求和方式。
史懷英掛了汪青雲的電話,心裡很不舒服。因爲她不是那種善於逢迎的女人,她只想幹自己的事,幹好自己的事,領導不是要來調研麼,那就調研唄,身正不怕影子斜,桃花溝的實際工作到底怎麼樣,都擺在這裡,你們領導儘管前來調研,如果領導誠心來找茬,誠心來找事,你無論如何都阻擋不了的。
所以,史懷英並沒有把汪青雲的話當作一回事兒,但她把這個消息告訴了村委會第一副主任張德延。
張德延的社會經驗顯然要比史懷英豐富得多,一聽說新任縣委書記謝天成將要冒雪來桃花溝視察工作並與桃花溝羣衆一起歡度春節,立即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
“懷英,我在縣城時候,早就聽說謝書記是一個很務實的人。”張德延道:“既然務實,他此次前來,務虛的成分就很小,但我們還是要把該做的工作都做了。”
“我們要做哪些工作呢?”史懷英用一抹垂詢的目光看着張德延問。
張德延笑道:“我們至少要做三件事,第一,把謝縣長的飲食起居考慮好,第二,把村子的衛生打理好,第三,我馬上請桃花溝小學的田老師寫幾幅歡迎標語,掛在村口。”
史懷英點點頭,道:“張叔,您就看着辦吧,我覺得,我還應該準備一份彙報材料。”
“這是肯定的。”張德延道:“你必須得準備一份發言材料,這份材料,最好要實事求是,因爲謝縣長是一個務實的人,他希望聽到實話。”
“我覺得,謝縣長也許不會來桃花溝吧,路這麼遠。”
說這話時,史懷英那張美麗的臉上稍顯擔憂。畢竟,她還從來沒有跟謝天成縣長如此近距離接觸過。她擔任桃花溝村委書、村委會主任兩個月以來,只與謝天成縣長見過一次面,那是上次到縣裡參加扶貧工作會議時的事了。
張德延笑道:“怎麼了,你是不是有點害怕?”
史懷英點了點頭。
張德延道:“沒什麼可害怕的,縣長也是人,而且是一個凡人,我們這些村一級的幹部,只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到位了,相信不會有什麼問題。”
史懷英臉上的猶豫之色還是沒有掃除,她很擔憂……
……
從縣城通向江石鎮的茫茫山道上,謝天成縣長在厲中河、葛斌、汪軍洋、尚欣妍、呂青、趙青、任鶯、張麗麗等人的陪同下,踏着山路上厚厚的積雪,朝着江石鎮一路進發。
等中午十二點的時候,他們還沒有走出大山,還在那曲曲折折的山道上轉悠。
“真想不到,江石鎮竟然哪些偏遠。”謝天成停下腳步,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環視着四周高高的山峰說道。
厲中河笑道:“縣長同志,如果我沒有估計錯的話,我們還要走四個小時才能到達江石鎮。”
“啊——”葛斌和呂青、張麗麗三個人吃了一驚,他們三個都是第一次到江石鎮來,腳下是厚厚的積雪,四周是茫茫的羣山,呼呼寒風吹到臉上泛起一陣生疼,如果山路上沒有積雪的話,他們也許並不會累到哪裡去,問題上,路面上積雪很厚,連續幾場大雪,將那條彎彎曲曲的山道統統淹沒了,儘管厲中河不是第一次走這樣的山路,但他也只能摸着石頭過河,走到險要處,還要及時提醒大家注意路滑。
“縣長大人,您的計劃是中午到江石鎮,現在看來,您的計劃可能要落空了。”厲中河仰起臉來,任由片片雪花落到他的臉上。
謝天成笑道:“這是一場瑞雪啊,我提議,我們每人背兩句關於雪花的詩歌吧,詩裡必須帶有雪字。”
“好!”呂青、尚欣妍、趙青和任鶯、張麗麗紛紛贊同。汪軍洋也是屬於才子系列,自然沒有疑議。
厲中河和葛斌對視一眼,吐了吐舌頭,吟詩這種風雅的活動,對於他們而言實在是難於上青天。
謝天成笑道:“我先來背一首吧。”
“好!”衆人又是一陣應和,同時把目光轉向了謝天成。
謝天成吐了吐菸圈,雙目中放射出兩道精利的光:“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亦是懸崖百丈冰,猶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只把春來報,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
“哈哈,毛爺爺的詩啊,經典!”張麗麗笑道。
“好了,我已經挑了個頭,該你們了。”謝天成笑道。
呂青的興致也被提上來了,笑道:“我來。”
於是,衆人都把目光轉向了呂青。
呂青吟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苙翁,獨釣寒江雪。”
“好!”衆人又是一陣叫好。
謝天成讚道:“這真是一首好詩啊,在這寒冷的冬天裡,沒有飛鳥,眼前的路徑也被飛雪淹沒,那位寒風中垂釣的老人,獨自披着蓑衣,那麼孤傲,與天地間的嚴寒相抗,有個性啊!”
呂青笑了,道:“看來,這首詩裡的意境,跟謝縣長您的心境很貼近啊。”
謝天成意味深長地道:“是啊,當一個人身處逆境的時候,當一個人異常孤獨的時候,不能氣餒,不能認輸,必須要有一種精神,要用一種沖天的孤傲之氣,去面對一切風霜雨雪。”
衆人聽着謝天成縣長的分析,格外振奮,趙青和張麗麗都把謝天成的話記錄到本子上。
接下來,尚欣妍、趙青、任鶯、張麗麗分別吟詩,大都是古典的名句,山路上不時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最後,輪到了厲中河和葛斌。
厲中河肚子裡幾乎沒有一點點關於雪的詩句,不禁抓耳撓腮。
葛斌的腦子反應很快,想起了不久前兒子背過的一首詩,於是娓娓道來:“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寒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哈哈,葛局長,你呀你,我本就想背這首詩的,沒想到被你給搶了。哎,你太不夠意思了。”厲中河故意說道。
“中河啊,你可是林海省農業大學的高才生,背幾句古詩,應該沒問題吧。”葛斌笑道。
厲中河嘿嘿一笑,道:“剛纔大家都背了詩,我呢,我想創新一下,大家說行不?”
“行啊,只要帶雪就成。”呂青笑道。
謝天成知道這小子肚子裡沒有多少墨水,笑道:“中河啊,你想怎麼個創新法呢?”
“嘿嘿,我想給大家唱首歌!”厲中河道:“只要帶雪就行嘛。”
“好!鼓掌!”
一陣掌聲在茫茫山道上響起。
“真情像草園廣闊,層層風雨不能阻隔,總有云開日出時候,萬丈陽光照耀你我,雪花飄飄,北風嘯嘯,天地一片蒼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此情長留心間……”
“好耶!”尚欣妍、任鶯、趙青等女孩子聽着厲中河充滿濃濃味道的歌聲興奮地鼓起掌來。
“中河啊,真沒想到你竟然唱得這麼好聽。”謝天成笑道。
“我提議,剛纔大家都淫溼了,現在每人唱一首歌吧,必須要帶雪的。”厲中河嘿嘿笑道。
“好,我贊成!”葛斌來勁了。
“好吧,既然葛局長贊成的話,那就先請葛局長唱兩句。”呂青笑道。
衆人同時把目光轉向了葛斌。
葛斌臉一紅,他承認自己會吼兩嗓子,可那是在喝完酒後狐朋狗友一起去KTV的時候有狀態,可現在呢,大家都是清醒的,他這個大佬爺們兒來唱歌,真是爲難啊!
“葛局啊,就我這破鑼嗓子剛纔都唱了,何況是您呢?”厲中河催促道。
“葛局啊,您剛纔淫溼,淫的是一首小學生的詩,現在應該唱一首好聽的歌啊!”趙青笑道。她和任鶯上次冒雪到城東汽修廠抓捕苟老大,目睹了葛斌的神勇,跟葛斌也結下了交情,說起話來自然很放得開。
葛斌老臉一紅,道:“唱就唱,誰怕誰啊!”
說着,葛斌深呼一口氣,清了清嗓子,開始唱:“二零零二年的第六場雪,比以往時候來得更晚一些,我們一行人前往江石鎮,身邊還有一羣大美女……”
“哈哈哈……”山路上響起一陣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