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書記決定去東南山爬山鍛鍊身體,其實是在積極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應該說他看到了自身存在的問題,這是一種理智行爲。然而求神問鬼,尋求解決問題的辦法好像偏離了方向,背道而馳能夠達到目的?
陳書記實屬無奈之舉,誰叫克恩寧主義不能幫助他解決問題呢?身處四面洪荒的關鍵時刻,不管是稻草還是救生圈,抓在手裡總比沒有撈到一點救命東西心裡踏實。
陳書記知道自己處境,迫切需要指點迷津,東南山自然成了他最佳選擇。
東南山,距家和縣兩百來公里,不堵車半天路程。
東南山有個太極廟,道觀,規模不大,由於歷史悠久聞名於世,四方香客雲集,山頂日日紫雲霞飛、香菸裊繞,遠遠望去,彷彿仙山聖地!
東南山最著名的是天梯,天梯從山腳一直建到山頂太極廟的大門前,五米寬,兩千多級石階梯直插雲霄,看上去蔚爲壯觀,要想從下面一級階梯一級階梯爬上去,頗爲考念人的意志。
廖秘書跟隨陳書記多年,當然知道陳書記心中想的是什麼,這兩年來工作不順利,作爲貼身秘書,也想着怎樣化解,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陳書記突然提出要爬東南山,廖秘書當然懂得陳書記的意思。
廖秘書當天去了東南山,捐夠善款,安排妥貼陳書記拜見太極廟大師。
爬東南山鍛鍊身體是假,求見真神纔是真!
沒過兩天的凌晨,東方只露一抹晨曦,陳書記、廖秘書、司機啓程,經過四個多小時顛簸來到東南山下。東南山已經建起盤山公路,陳書記還是決定棄車,從山腳一步步爬上山頂,以示心誠。人就這樣,身處困境時往往希望神仙看到自己的誠意。
三人在山腳農家館子隨便吃點東西。一步一級階梯往山頂爬去。
是時正值太陽正頂,天上沒有一絲雲彩,東南山全是白晃晃一片,三人頭戴遮陽帽,眼罩墨鏡,烈日下無不汗流浹背。
每爬一段距離。有一個至少可以容納兩三百人休息的大壩子,壩子一面瀕臨懸崖,可以觀看風景。隨着山勢高度上升,人便在不知不覺間體會到一種步步高昇的感覺。許多政要喬裝打扮爬東南山,就是來體會這種感覺,以尋求官場升遷與自然界的聯繫。
陳書記每到一處這樣的地方。都要站在懸崖邊上極目眺望,他面色凝重,氣喘吁吁,不說一句話,遠遠看上去給尊泥塑木雕似的。
廖秘書知道陳書記的心境,齊昊功高蓋主桀驁不馴,還有神秘莫測的背景。一批人自然而然聚集在他的旗下,一哥陣營出現這樣的人怎麼能夠容忍!關建是,陳書記根本沒有辦法與齊昊抗衡,他的兒子、妻弟被齊昊送進監獄,老婆被迫低調做人,身邊親人不保,他還能保他人?
作爲男人、特別是成功男人,關建時刻在自己職權範圍內不能執掌牛耳,眼睜睜看着自己親人任人擺佈宰割,陳書記感到痛心疾首、羞愧無比!
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華廈門民族獨有的中庸之道束縛,陳書記說不定已經學習國外中世紀解決矛盾方式與齊昊決鬥了!
三人沿着石階梯一步一步往上爬,每到一處休息地,天寬了、地廣了、登高望遠,心胸開闊。人感覺又上了一個層次!
涼風習習,綠葉花紅,蒼鷹在天空盤旋,蟲兒在草叢唧唧,儘管太陽仍然白熾,但少了毒日的肆意,人的心底不知不覺間生出返璞歸真的愜意。
廖秘書、司機不敢流露自己愉悅的心境,跟在陳書記身後,低頭亦步亦趨。
陳書記卻看不到、體會不到這些,高處不勝寒啊,他的心灰暗到了極點。
陳書記埋頭往上爬,爬啊爬,看他神情,彷彿爬到山頂一切迎刃而解!
差不多兩個小時,三人來到太極廟大門前,進了大門。
嗬!一個大壩子全是敬香的人,三個大鼎、三個香爐,煙火繚繞,好一派盛世風景!
不來不知道,來了嚇一跳,世上還有這麼多人需要菩薩保佑、庇護,化解人世間不能解決的疑難問題。廟宇,說穿了就是化解人間疑難問題的辦公場所,尊重個人意願,尊重人的本性,不干涉不強迫,自己找上門來的,即便是指點迷津,最終信不信由你!
廖秘書領路,直接去禪房找大師。
在大壩燒香、大殿拜佛的多是一般老百姓,他們像衆多的上訪者一樣見不到要找的官員那樣,盲目的把自己祈求通過時空告訴衆神,希望衆神大發慈悲,幫助他解決需要解決的問題。
陳書記就不同了,他來的目的就是大師,儘管他給大師不熟悉,也沒有人引見,但只要善款捐夠一定的數額,就能見到無所不能的大師。
廖秘書領着陳書記來到一間小禪房,說明來意,小師傅翻了善款本,見約定了時間,叫坐,看茶,話語簡潔、冷冰冰的,不過比起大壩、大殿燒香、拜佛沒人照料的衆香客,能進禪房的人顯然比一般人高人一等。
陳書記坐下,喝口茶,閉目養神。旁邊垂手站立廖秘書,白白胖胖的陳書如果換了裝束,到像個修行道士樣子。
約半個小時,一個貴婦人走出裡間,面色發光,臉上笑容發至內心,看上去,女施主的事情迎刃而解,纔會有如釋重負,露出真實而輕鬆愉快的喜意。
小師傅走到陳書記面前,單手作揖道:“施主,大師有請。”
陳書記站起身,牽牽衣服,面色沉穩,看上去好似拜見直接上司楊書記,他跟在小師傅身後進了裡間。
裡間不過二十平米,大師坐在神龕右則,神龕供奉的是太上老君,桌上擺放着素食果品,幾柱香悠然自得燃着,縷縷菸絲飄然而上,無聲無息中散盡,屋子瀰漫着檀香味。
按照小師指引,陳書記敬了太上老君、大師後,在大師則旁的客座椅上坐下,看着鬚眉閉眼,掐着佛珠唸佛的大師。
大師看上去有七十來歲,身體清瘦,面目慈善,眉毛特長,鬍鬚銀白色,到有些仙風道骨的樣子,能夠擔當東南山太極廟大師,必定有他過人之處。
約兩分鐘時間,大師慢慢睜開眼睛:“施主拾級而來?”
陳書記微微頷首道:“是,大師。”
“施主有輦代步卻拾級而行,足見心誠。”大師慧眼炯炯有神,觀看陳書記片刻,“施主印膛晦暗,面現倦容,肌肉鬆馳,失眠所致!”
陳書記低聲道:“正如大師所言。”
“失眠,皆因心魔困擾。”大師看着陳書記,“今觀施主,堂堂相貌,華夏英才之輩,只因困於心魔,如若不得解則功敗垂成!”
好一句“功敗垂成”,陳書記內心不由震撼,按照他的資歷、能力,加上與楊書記的關係,下次換屆上個臺階並不是問題,且楊書記已經對錶達了這樣的意思。然而事與願違,自從齊昊從大地鄉、玉泉鎮崛起,他漸漸失去了對家和縣局勢的控制,親人落難,心腹割裂,同僚反目,往日毫無建樹的那幾個人,現在混得風聲水起,大有取而代之之勢!
陳書記低首道:“請大師指點迷津。”
大師說:“當今之勢,施主何不無爲而治?”
陳書記感覺心房隱隱作痛,什麼叫無爲而治,真那樣的話,怎麼擺正一哥的位置,大師到是看到了問題癥結,可是,不能化解自己的心結,他說;“擔當重任,不可以無爲而治。”
大師微微一笑:“施主不愧爲國之棟樑,大有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之英雄氣慨。”
陳書記擡起頭看着大師,面現求解的表情。
大師歷盡蒼桑,閱人無數,見陳書記走進屋子時就知道他應該是一方要員,一方要員求神拜佛一般遇着兩大難事,一是問升官之事,一是求解困之道,看眼前施主,問後者無疑。
大師說:“施主心急。”
陳書記說:“情勢逼人。”
大師說:“心魔其實就是人魔,人魔沒了,心魔自然散去,施主或遇剋星,避其銳氣爲上上之策!”
“施主或遇剋星”,陳書記聽了大師的話,頭腦立即閃現出齊昊身影,正如大師所言,齊昊就是他的剋星,心魔就是人魔,人魔就是齊昊,大師所言“避其銳氣爲上上之策”,怎麼避其銳氣,難道面對剋星還要忍氣吞聲?
陳書記問:“難道就沒有化解剋星之法?”
大師閉上眼睛:“天機不可泄露,事在人爲!”
“事在人爲”,陳書記感覺半夢半醒,他咀嚼大師話的意思,“事在人爲”與“避其銳氣爲上上之策”並不矛盾,避其銳氣也是“事在人爲”,自己對待齊昊一直處於不作爲狀態,聽之任之,齊昊才能一次次成功達到目的。
兩軍相遇勇則勝,陳書記決定,從現在起對齊昊採取強硬態度,身爲一哥,該出手時就出手,重塑自身形象,把失去的一切奪回來。
陳書記謝過大師,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