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無論是最初被調離榆林,還是在團市委聲名雀起,亦或在邊寧斷了中原派的經濟來源,嚴寧在王雙陽的印像中都是一個不安份的麻煩製造者,一個草根出身,倚仗着妻子家族勢力驟然上位,不知天高地厚,爲所欲爲的政治暴發戶,或許從骨子裡王雙陽就不曾瞧得起過嚴寧,也從來沒有以對等的身份來看待嚴寧,既使在受到宗可林兄弟的鄭重警告之後,他也沒有以正確的視角來看待嚴寧。
結果在一味的打壓之下,終於引來了嚴寧強勢的反彈,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將自己推到了懸崖邊,稍有不慎就有粉身碎骨的可能。到了這個時候,王雙陽才正確的認識了自己的態度,才真正看到了嚴寧並不是自己想像般的那樣簡單,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政治手腕耍的圓潤自如,比之自己有過之而不及,對於這種結局,王雙陽除了後悔,只能抱以無奈的苦笑。
“小猴子,這一局算你贏了,希望你今後能安份點……”掛斷電話,王雙陽喃喃自語,一臉的無奈。思來想去,王雙陽無奈的發現,還真沒有什麼比向嚴寧低頭更能使得利益最大化的辦法,雖然心有不甘,但卻不得不無奈的接受這個現實。
“景隆,陪我走一趟……”既然嚴寧要挑山頭,就讓他去挑,只要他不亂了規矩,不分輕重地亂搞事,就由得他去胡鬧。如此一來,自身一股勢力,劉鼎鋒一股勢力,嚴寧一股勢力,三足鼎立局面形成,卻是最爲平衡的一個格局。其中自身的力量最大,哪方冒頭就聯合另一方進行打壓,完全可以佔據主導地位。並且自身缺少的只有一票,等他一年半載,一切都步入了正軌,隨時都可以通過省委對雙江班子進行微調,雙江仍然由自己說得算。
“王書記來了,快裡面請……”王雙陽帶薛景隆進入包間,嚴寧立刻站起身迎了出來,臉上掛着真誠的微笑,拉着王雙陽的手將他送上了首位,絲毫沒有丁點勝利者的狂妄和傲慢,這個態度倒讓倒叫王雙陽的心裡舒服了不少。
“事情太多,一個不注意就把時間給忘了,直到肚子餓了,纔想起來居然下班了。這個,我來吃飯,可是帶着酒來的,算不上是吃白食啊,你們可不行背後嘀咕人……”嚴寧就是嚴寧,不肯屈於人下,不肯爲人所用,既使要撞的頭破血流也要自己挑山頭的做法,實在讓王雙陽看不過眼。但拋開這些問題,從某些角度來看,嚴寧若不是性子太剛,山頭主義太重,單憑他懂禮貌,會做人,能力強,背景深的綜合素質看,還是比較符合王雙陽心意的。就從眼前嚴寧擺出來的態度,已然給足了自己面子,適當的降低姿態,把這場圓過去,也算是一個不小的進步。
“哎呀,班長啊,看您這話說的,您的身份尊貴,咱們雙江多少人排着隊想請您赴宴都沒機會呢,就是咱們班子裡的同志也都想在工作之餘和您多親近親近,我和嚴書記就不用說了,就是隔壁的劉市長和李書記,只要您一過去,那還不得倒履相迎啊……”唐波也是老奸巨滑,看似對王雙陽無意的奉承,卻將劉鼎鋒和李知起走到一起這個重要的信息透露了出去。相比與嚴寧,劉鼎鋒對王雙陽的威脅要大上太多了。
北江是一塊飛地,逐漸顯露出來的資源優勢,成爲了各個派系注目的所在。和嚴寧背後凌家的政治格局重點集中在軍方不同,江南派系的重心都在地方上,本身就是從發展經濟入手,而逐漸掘起的政治勢力。劉鼎鋒是被江南派系作爲釘子打到派到雙江來的,身上承擔的重要任務不只是嚴寧那種單純的要上位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要收復失地,搶奪資源,這跟中原派的觀點雖然說法不一,但內容大體一致。
“市長也在這裡吃飯呢,嗯,景隆,回頭替我敬杯酒去……”王雙陽始終都沒有放鬆對劉鼎鋒的警惕,若不是嚴寧急着冒尖,他也不可能顧此失彼,捨本逐末。此時聽到李知起居然和劉鼎鋒走到了一起,心中是一陣的意動,慶幸自己這一趟沒有白來,若是今天不能和嚴寧緩和關係,說不得嚴寧就要和劉鼎鋒達成協議了,那樣自己可就陷入了被動之中。不過,薑還是老的辣,王雙陽雖然心動,但對唐波透露出這個消息,安的又是什麼心,是最清楚不過。怎麼說都是書記,起碼地體面還是要的,神色淡定的對薛景隆交待了一句,好似在打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今天召開的常委會,同志們的觀點出了分歧,彼此的立場和觀點都不能說服其他人。這會上沒研究個結果出來,會下喝喝酒,品品茶,閒瑕之餘交流下思想也是正常的,我這不就是到你們這個酒局來蹭飯嗎?這就是公私兼顧,喝酒辦公兩不誤,兩促進,我看這一點還是值得肯定的嗎……”人雖然來了,但王雙陽仍然端着架子,放不下他心中的那點小自尊,眼神在嚴寧的臉上飄啊飄的,冠冕堂皇的給自己的到來找了個恰如其分的理由。至於唐波所關心的態度,呵呵,實在欠奉,嚴寧都沒個態度呢,我就更不能有了,別忘了,我可是書記,既使是在酒桌上,這大局也必須把握着。
“書記說的都很有道理,會上沒研究出來,會下接着研究很正常,但總不能不吃飯嗎?身體可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好身體,什麼工作也幹不好,幹不成不是。不過對於今天的會議,我認爲一切要謹慎那是正常的,但不至於搞的風聲鶴唳的,一個地方,一個班子中有分歧,有矛盾是很正常的,如果能及時化解、統一認識還是好班子,若是班子成員之間一味求和,什麼事情都沒有主見,那就不是真正的團結,那是形式主義的團結,是很危險的,書記您說是不是這個理……”王雙陽跟林憲國絕對有得一拼,都是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老鳥,把話說一半,留一半,擺明了要自己先開價,看來不能弄狠了,嘴張的太大了,吃像難看,說不得王雙陽要反臉。
“嗯,嚴書記說的有道理啊,人事問題就得快刀斬亂麻,要不該開展的工作得不到開展,該進行的事業被分歧拖累停滯,這不是真正地團結。我在安寧工作的時候,何勇作爲副手就是很合格的,基本上不會拖後腿,雖然能力上稍有不足,但態度很重。另外,李彬,劉志國、方展堂……”看到王雙陽點頭附和,嚴寧不停地的示意,唐波知道,收穫的時候到了,可不能跟大姑娘似的接着裝矜持,該張嘴就得張嘴,我漫長要價,許你坐地還錢,大家商量着來,最終你好我好纔是最要緊的。
“安寧的班子一向都是團結的,取得的成績也是有目共矚的,這得益於老唐你這個班長的威望,也得益於同志們的配合。嗯,都是好同志啊……”王雙陽面無表情,心裡十分的不是滋味,這個唐波可夠黑的,一張嘴就要走了六七個位子,這可都是實打實的實職啊。心中雖有不願,但也沒有爲難,最終還是點着頭,對唐波所說的話給予了認可。唐波根基淺,所提及的人選再多也是小頭,犯不上因爲他這幾頭蒜跟他鬧個紅臉,重點還是在嚴寧那邊,因小失大可就不值得了。
“我的觀點一向是細微調整,儘量不改變一個部門的整體格局,畢竟雙江的發展還是成績顯著的,採取了大調整,不利於保持政令和成績連續性……”唐波驟然上位,就聯合着嚴寧一起來掐自己的脖子,很不幸自己被他們抓到了機會。不過,既使沒有主動權,也不能讓嚴寧胡亂伸手,既使心有顧慮,也得擺個姿態出來,讓嚴寧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欺負的。
“書記說的有道理,這幾年雙江在林省長和您的帶領下,成績顯著,由此也說明了各地的幹部大都是合格的,細微調整最合適不過。其他的縣市情況我不瞭解,我工作過的榆林和邊寧做的都很不錯,這也是我請您慎重考慮孫啓望的原因。我覺得錢立運和孫啓望搭班子,一主內一主外,恰到好處……”小人之心,絕對的小人之心,我嚴寧若是想亂伸手,早就和劉鼎鋒去結盟了,還輪到你在這嘰嘰歪歪,要知道可是你先亂了規矩,往我地盤上亂伸手的,我若不拒理力爭的話,山頭拉不起來不說,手下的人心可就散了,這年頭,沒有實實在在的利益,隊伍可不好帶的。
“看來是我考慮的不周全了,孫啓望這個同志工作的勁頭十足,放到後備人才儲存起來實在太過可惜了,不過也不要緊,錯了改過來就是了,常委會的決議也不是一成不變的……”嚴寧要守住榆林和邊寧,穩紮穩打,逐步邁進,這個要求不高,滿足他就是了。至於修改常委會決議,自己打自己的臉,也無所謂,當官就得學會厚黑,丟了一個面子,換來嚴寧的全力支持,避免今後再有打臉的事情發生,這個交易還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