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華夏建國不過幾十年,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起家,好長一段時期是物資極度潰乏的,居民消費都得憑票憑本,按量消費。這也形成了華夏在許多生產管理領域的不協調,政企不分就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個特色。就拿雙江市的種子公司來說,那是國有企業,但和直接管理部門的種子管理處卻是一套班子,兩個牌子。換句話說,種子管理處的主任就是種子公司的經理,純粹屬於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既是管理者,又是經營者。
張鵬安排了二肥帶着一羣小混混對着羣衆是拳打腳踢,惹下了一堆的羅亂,扔給了種子公司的張經理後揚長而去。等到派出所出警的民警趕到現場,或是詢問受傷的村民,或是詢問圍觀的羣衆,不過幾分鐘就把情況瞭解個大概,雖然不曾表現出來,但這心裡也是義憤填贗,十分看不起種子公司的行徑。
不過,事實就是事實,這有人證,有物證,又有一地受傷的村民,派出所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偏袒種子公司。種子公司出售假冒僞劣商品在前,指揮小混混打人傷害在後,作案的動機顯然是具備了。這小混混跑了不要緊,種子公司還在,公司的經理還在。於是,在羣衆的辱罵聲中,受傷的村民該送醫院送醫院,該到派出所做筆錄做筆錄,張經理自然也被帶上了警車。
本來張經理也沒這事太當回事,仗着跟派出所的所長是哥們,種子公司又是轄區內的大戶,平時可沒少孝敬派出所。不過幾個種西瓜的泥腿子罷了,打了也就打了,大不了賠上幾個錢也就算了。很配合的同辦案民警做完了筆錄,張經理看着被打的鼻青臉腫的老羅,一臉的無所謂,直接要求協調解決,花錢平事。不過,他的想法實在有些太過簡單了,就在老羅被民警帶休息室協調的過程中,好死不死的黃毛狗娃不知道從哪裡又跳了出來,聲淚俱下的衝着正在接受民警做思想工作的老羅叔痛哭起來,直言村民某某躺在醫院裡內臟大出血,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這一下,不但老羅叔惱了,連辦案的民警也不敢給協調了,直接打電話讓刑警支隊來人,將案件移交出去。內臟大出血可是隨時都有可能要人命的,若是受害人真有個三長兩短,性質可就變了,可就不是一般的打架鬥毆的治安案件了,可是刑事案件了,人民內部矛盾上升到敵我矛盾,這派出所可沒權利去解決,這事誰要接手了,鬧不好要扒警服的。
“來,把拷子給他帶上,回支隊重新覈對筆錄……”親自帶隊趕來的副支隊張鵬在查看了原始筆錄之後,嘴角露出了一絲不被人差覺的微笑,這個張經理可真是個二貨,不用交待倒是很配合,連二肥等小混混打人的事情都給攬了過去,倒是省了自己的一番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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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支,不過就是因爲僞劣種子引起的小矛盾,又不是貪污腐敗了,還用得着上手段,帶拷子嗎?”張經理別看只是種子公司的副經理,但也是有身份的,正科級的行政級別可並不比張鵬少上多少,這要是被帶着手拷,塞進了警車,張經理可是自認很沒面子的一件事情。不過,張經理也是很有心眼的,用一句貪污腐敗試探的提醒着張鵬,自己也是有官身的,凡事別做的太過份了。
“僞劣種子是工商局該管的事,貪污腐敗是紀委該管的事,小矛盾是派出所該管的事,在我這隻考慮鬥毆的後果,有一位村民內出血,至今昏迷不醒,還有一個村民肋骨斷了兩根,這兩個哪一個都夠上了傷害罪,既然你涉嫌觸犯了法律,那就得按照規矩來……”斜着眼晴掃了一眼張經理,張鵬當即面色一正,毫不留情面的將張經理的話堵了回去。咱容易嗎?這又是安排人挑事,又是安排人鬥毆的,費了這麼大的周折,不就是爲了把你拿下,進而給嚴書記打開農業系統的突破口嗎?這好不容易纔把罪名扣在你的頭上,哪能讓你輕易摘下來。
“啊!張支,是不是誤會,誤會,都是公司的行爲,可不能都算到我頭上來……”原本還無所謂的張經理在手拷鎖住手腕的一剎那,心思猛的揪了起來,看這意思張鵬是要來真的了,傷害可不是什麼小罪名,鬧不好可是要判刑坐牢的。
“是企業行爲,還是你個人行爲,咱們回去慢慢說,總有搞清楚的時候……”這一動真章,張經理着急的滿頭是汗,一看就是個膽小怕事的人,直讓張鵬的心裡樂開了花,照這架式,回去以後一嚇唬,指不定會抖出什麼猛料來,嚴書記的目的可就達到了。自己這個副支隊長怎麼來的,張鵬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在他眼裡嚴寧的話就是聖旨,其他的根本不需要自己去考慮。
“老張,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升官發財,升官在前,發財在後。做了官不弄點錢,這官當的是沒啥意思。不過,憑着種子公司獨家經營權,你弄錢不是什麼難事,有得是道道,怎麼偏偏去幹這生兒子沒屁眼的事,你看看那些村民讓你給坑的。你這有公職,也算是官身,我也不會難爲你。不過,我跟你說,有啥招子趕快使,就算醫院的兩個人沒事,這事你脫不了身,人家村民正常,都讓你給打了,這叫什麼來的,對了,這叫堵住國家的言路,性質可是惡劣,我聽說有不少村民都把書記的車攔住了討說法……”連唬帶嚇帶誘導,審訊工作進展的很順利,張經理幾乎是問什麼說什麼。不過,這些案情都是張鵬導演的,筆錄可不是張鵬要的東西。審訊一結束,張鵬甩給了張經理一支菸,假借閒聊,小心的探詢着假種子的來歷。
北江省的幹部,真正懂得做生意的不多,大都利用手中的職權去上下其手,中飽私囊。所以,從嚴寧在基層工作經驗來分析,製作、銷售假冒僞劣種子都是有一條完整的鏈條。張經理只是銷售的終端,他單獨一個人絕對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畢竟出了問題他可承擔不起。所以,張經理上面必然得有牽線的,有下指示的。
從現在的情況看,市種子管理處的責任是跑不了了,但種子管理處上面還是有管理部門的,嚴寧要挖的就是這一條線上所有的人,都是農口乾部,都是李知起手下的兵,若是牽涉到一兩名李知起的親信,嚴寧的目的就達到了。下屬出了問題,你這個書記保不保,救不救。不保,讓下面的人寒心,孝敬不少吃,出了事兜不住,以後誰還敢跟着你混。若是保的話,嚴寧的機會就來了,毀農坑農,性質惡劣,拔出蘿蔔帶出泥,沾你李知起一身泥點子,讓你甩也甩不掉。既使搞不掉你的帽子,也得先把你的名聲搞臭了,等到全市人民都知道你是貪官,看你還拿什麼去爭,去搶。
“唉,我哪敢賣假種子啊,都是人家硬壓下來的,這事鬧的……”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張經理的心中開始暗暗後悔,心裡不停地咒罵着農委主任李維和生兒子沒屁眼。和嚴寧猜測的差不多,張經理就是一個小蝦米,頂多藉着手裡抓着的幾個小錢,招幾個妖豔風騷的小服務員撩拔撩拔,平時沒事顯擺顯擺自己如何如何的牛逼也就到了頭,沒啥大膽子,賣假種子,坑農害農的事他可不敢幹。
不過,這年頭,人們都認錢,不要臉,你不做,有得是人要做,不管做什麼買賣,只要來錢快就行。可是什麼買賣來錢快,自然就是跟權利結合在一起的買賣來錢最快了。種子公司的假冒僞劣的種子就是和權利結合的產物,都是上級管理部門的領導硬壓着攤派到他這來的,張經理雖然知道這些種子不是好東西,卻不想到這些人的心實在太黑,種下去的西瓜竟然是絕產的,難怪在地裡刨食的村民要,要討說法。
“唉,老張,讓我說你什麼好呢。一會兒我給你家裡打個電話,讓你家屬快點把受傷的村民擺平,哪怕多花點錢,也得先把這刑事案子摘乾淨了吧,這要真以傷害罪送到檢察院提起公訴,你這後半輩子就毀了……”不過幾句閒聊,毫無防備之心的張經理就被張鵬套出了話來。雖然張經理沒有具體說明是誰的手筆,但仍然讓張鵬的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假種子裡面果然有道道。不過張鵬也知道,追的緊了可容易讓張經理起疑心,特意停了一下,拿出一幅關心的話語,主動的替他出起了主意。
“那麻煩張支隊了,等兄弟事了結了,一定好好謝謝您……”良言一句暖三冬,本來就沒有什麼妨備之心的張經理被張鵬的關心之舉感動的一塌糊塗,口中不停地說着感謝的話,大有把張鵬引爲知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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