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這跑官也是有學問的,逢年過節的喜慶日子,跑起關係來也有藉口,這算是天時;若是能找到領導家裡,或是私下裡跟領導推杯換盞,親密接觸就算是地利;若是有人纖線,或是毛遂自薦的跟領導建立了感情,得到了領導的認可,也就自然算是人和了。不管天時地利人和,占上哪一個,利用好了,都會有不錯的結果,這也是體制中人熱衷於跑官的主要原因。
年前的時候,嚴寧急着回京城,匆匆地將一干禮物送到了市領導手中,有的卻是連面也沒見到,雖說禮到了,心意也就到了。但難免會有小心眼的領導吹毛求疵,雞蛋裡挑骨頭。所以,既使沒有張東盛的促催,雙江嚴寧還真得再跑一趟。另外,像財政局、計委、農委這樣的職能部門也得去走動一下,適時的拉近一下關係,也是對榆林的工作尋求一個有力地支持。
隨着步入官場的時間越長,嚴寧對體制內的感悟也越深,迎來送往,結朋交友也越來越圓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想將工作做好,少得要協調各方,羣策羣力,若是一味的橫衝直撞,人見人厭不說,滿頭是包,頭破血流,受傷的也只能是自己。這古人早有明訓,外圓內方,持中雍之道,不偏不倚,纔是真正做事,做成事的前提。
正是有了這份感悟,嚴寧處事越發的內斂,年少不張狂,得勢不張揚,和風細雨,潛物無聲,在放出了自己不好惹的信號以後,整個人變得沉寂了起來,除了私下裡和領導之間必要的走動和與部門間工作上的配合以外,嚴寧基本上都是窩在榆林一門心思的搞經營,若不是將李天放搞了個灰頭土臉,怕是雙江的領導們都已經忘記了還有嚴寧這麼一號。
“嚴寧也來了,聽說你去京城過年了,長輩們都還好吧……”在各領導的辦公室走了一圈,嚴寧隨着錢立運來到了林憲國的辦公室。林憲國倒是很客氣,居然站起身來讓了一下,這讓錢立運受寵若驚。不過很快林憲國就把目光轉向了嚴寧,隱晦的詢問起情況來。
“謝謝林書記掛念,家裡都挺好的,我岳父還想借着您到京城開黨代會的時候,請您到家裡坐坐呢……”林憲國話裡話外的意思,嚴寧最是清楚不過,以林憲國的年紀,滿打滿算在雙江還能幹一屆,五年之後,是進是退可就值得商榷了,幸運的話,或許會在省人大、省政協撈個副職噹噹,可別小看這副職,那也是地地道道的副部級,廳級和副部雖然只有一線之差,半步之遙,卻是多少人一輩子無法企及的鴻溝。若是不幸運,像何延能退而不休,去主持人大工作的都是少數,直接讓人回家養老,也是組織一句話的事。
本來林憲國被何延壓了半輩子,硬是讓他沒有出頭之日,大好的時光也在隱忍中消磨一空。眼下,既使當上了書記,也知道年紀是自己最大的軟肋。連何延這麼強勢的書記最終都沒有機會再上一步,放到自己這更是想也別想。然而,偏偏嚴寧的出現給了林憲國一線生機,若是劉老能出面,爭取副省長,副書記怕是不容易,但爭取人大、政協這樣的二線單位,解決一下待遇問題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這朝裡有人好做官,說的就是在這關鍵的時候有人說話不是。
正是有了這個想法,林憲國纔對嚴寧採取了容忍的態度,既使嚴寧將自己的謫系徐東昇打壓的無地自容,既使將榆林折騰個底朝上,甚至在抗洪時期置雙江的安危於不顧,也始終在睜隻眼閉隻眼。這若是換上一個人,怕是絕對不會像嚴寧這麼幸運的輕鬆過關了。想想也是正常,有哪個領導願意看到在自己的鍋竈裡有不能掌控的現象發生。
“哦,一定,一定,我倒早想着去拜會一下劉老,但想到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怕是太過冒昧的打擾了他的靜養,那我的罪過可就大了,哈哈哈……”嚴寧清析的捕捉到了自己的想法,明確給出了迴應,這小子夠上道,也不枉自己如此地偏袒他。雖說不一定能見到劉老爺子,但能和嚴寧的岳父接觸一下,效果應該都是一樣的。
“立運、嚴寧,榆林的工作起色不大,除了蓮花泡子水電項目和縣級財政收入這兩塊能說得過去,其他的可都是遠遠落後於其他縣市啊,雖然去年發了大水,但困難不是幹不好工作的藉口,何況榆林的水患還是雙江最小的,今年你們兩個可得拿出一個章程來了,榆林的發展是雙江發展的重要環節,可不能拖了市城的後腿……”得到了明確的迴應,林憲國心情大好,取出珍藏的茶葉,親自給嚴寧和錢立運泡上一盞,傾刻間茶香撲鼻。品茶閒聊,工作自然少不了要提一提的,榆林的起色不大,卻是被林憲國一針見血的揪了出來,雖然說的並不嚴肅,但也未嘗沒有給錢立運和嚴寧加壓的意思存在。
“書記,剛剛在政府那邊,王市長也對榆林的工作提出了批評,對此,我們虛心接受。不過,這半年來,我們一直把工作重心放到了打牢基礎上,基本上看不到什麼拿得出去的成績。但轉過年來,可就不好說了,基礎高施一完備,榆林即會進入一個高速發展的時期,不出意外的話,今年的榆林將是收穫的一年。咱們可得說好了,到時候林書記您可得親自去指導一下……”從一進起,錢立運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聽林憲國和嚴寧你來我往的打着機鋒,幾句話間像是把什麼交易完成了一般,雖然不是很清楚內容是什麼,但看到林憲國爽朗的笑聲,顯然是遂了心願而心情大好。你們之間有什麼過往咱管不着,但趁着林憲國心情大好,適時的發出邀請,吸引領導對榆林的關注,這個時機卻是最好不過,可不能白白浪廢了不是。
而且,錢立運也是個人精,雖然不知道林書記和王市長是不是一條心,但適當的表明一下立場最是重要不過,隱晦的說出了已然到王市長那邊接受了批評,及時地彙報情況,讓領導知道你做了什麼,不揹着領導行事,也省得領導對你胡亂猜疑。要知道印象可都是一點一點積累出來的,若是領導天天對你不放心,那還能有什麼好印像。
“嗯,你說這話倒也對,做工作不打牢基礎是不行的。榆林的那個工業園區一定要建好,這可是開了雙江,甚至是北江的先河。園區經濟倒底能不能適應北江的環境發展,到底能不能像南方一樣才生集聚效應,你們可要打個樣,我在這試目以待……”不管怎麼說,林憲國對嚴寧大膽的嘗試還是滿懷期待的。想進步,只靠走關係不行,還得有實打實的政績。對榆林給予一定的支持,若是真能趟出一條道來,說不準就會成爲自己工作的一個亮點,卻是來的便宜了許多。
“哎,我說嚴寧,你什麼時候結婚了?怎麼不通知一下呢……”出了市委大樓,錢立運一臉疑惑的問着嚴寧,搞不明白嚴寧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岳父出來。
“嘿嘿,這不我媽急着抱孫子,整天在耳朵邊磨叨,過年的時候,就跑到京城把證扯了,酒席還沒擺呢,等到五月份的時候通知你,你把喜錢準備好就是了,少了我可不收……”提起結婚,嚴寧還有些不太適應,臉上又呈現出靦腆的羞澀,還真怕錢立運追着不放。
“哦,我說的嗎?你和瀟瀟也處了好幾年了,該差不多了,總不能因爲工作把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耽擱了。哎哎,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臉紅什麼……這是沒像機,若是有啊,我必得照下來,讓榆林的同志們都看看,幹煉的嚴縣長居然有害羞的時候……”難得有打趣嚴寧的時候,錢立運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嚴甯越是羞澀,他就越起勁,好在嚴寧的臉皮厚,很快就適應了過來。
藉着春節的引子,基本上將各級領導拜該了遍,既向領導表示了尊重,又將尋求對榆林工作上支持的意思表達了出來,書記市長都沒有異議,又有扶余鄉的項目擺在那裡,其他常委自然沒有人會去做惡人,去提什麼反對意見。於是,嚴寧此行的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不過,還有一項活動仍要進行,中午徐自強書記做東擺家宴邀請嚴寧,正好錢立運趕上了,也一糟請了,請客主要是因爲徐書記的寶貝兒子徐青春節休假回家來過年,兒子混得好,徐書記自然是高興的,這吃水不忘打井人,作爲促成兒子前途的嚴寧,可是打心眼裡感激。當然了,藉助一下瀟瀟家在軍方的影響,進而跟兒子鋪設道路的想法,也未嘗沒有,這有人提攜,總比埋頭苦幹要方便快捷的多得多呢,如此粗淺的道理徐自強自然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