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正在這時,從院外邊風一般地衝進來一個小夥子。
進了屋二話沒說,對撅着腚要拉魏老四起來的楚雲飛就是一腳。
楚雲飛沒留意,一下子被踹了個前趴子。當時就把嘴脣磕破了。
那個小夥子又來了個餓虎撲食,“呼——”地一下騎在楚雲飛的身上,巴掌撇子暴雨般地向楚雲飛的頭和臉就搧開了。一邊打一邊罵:“我***的,你敢打我爹,我讓你打我爹,我讓你打我爹……”
正文:
魏老四一句話,把楚雲飛撞到了南牆上。
楚雲飛咬咬牙,盡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陪着笑臉訕訕地說:“二舅,你要這麼說,那咱爺倆還處不處了?”
“愛**處不處。”魏老四支楞起三角眼,猛喝一聲。
楚雲飛的臉“騰——”一下就紅了。他想不到魏老四竟然能當着衆人的面讓自己下不來臺,給自己這麼大的難堪。
就在這時,孫大壯打來了電話,問撤離的事兒進行得怎麼樣了。
楚雲飛含混地說:“正在落實正在落實。”
孫大壯說:“我可跟你說,你麻溜利索的,別磨磨嘰嘰的,安排完事兒趕緊上堤上來。”
楚雲飛一邊應着一邊抹着臉上的汗水。
屋裡屋外的人像看耍猴似的等着看楚雲飛如何下這個臺。
楚雲飛的眼睛都紅了,心裡說:今天要不擺平你,這活兒就沒法幹了。
想到這兒,楚雲飛一伸手,霍地抓住魏老四的胳膊,就要往地下拽。
魏老四一見楚雲飛敢動手,一下子就火了,順勢一轉身,“啪——”地就給了楚雲飛一個大耳雷子。別看魏老四是七十多歲的人了,可沒什麼大毛病,身板挺硬朗,力氣也不小,再加上那隻擼了一輩子鋤槓子的大手,這一大耳雷子,扇得毫無準備的楚雲飛一個趔趄栽楞到一邊去了。楚雲飛只覺得眼冒金星,大腦發懵,左臉上五個大手印子就支棱出來了。
楚雲飛被打得半天沒緩過勁兒來,左臉火燒火燎的,後槽牙劃破了腮幫子,一綹血水從嘴丫子就淌了出來,弄得滿嘴腥味兒。楚雲飛用手一抹,血糊糊的造了一手。
楚雲飛這回可真急了,他大叫一聲道:“我還治不了你了。”
話音未落,左膝蓋往炕沿上一跪,兩隻手就搭上了魏老四的一隻胳膊,魏老四也沒留神,被楚雲飛只那麼一拽,整個身子就騰了空,“撲通”一聲就摔到了地上。
魏老四大罵“***祖宗。”
魏老四手撐着地,就想往起起,可先着地的那條腿一陣疼痛,“撲哧”一聲又坐下了。
楚雲飛一下子清醒過來,他忙上前想要把魏老四拉起來,不料用勁過猛,“刺啦——”一聲,把魏老四的左胳膊的衣袖子給拽了下來。
正在這時,從院外邊風一般地衝進來一個小夥子。
進了屋二話沒說,對撅着腚要拉魏老四起來的楚雲飛就是一腳。
楚雲飛沒留意,一下子被踹了個前趴子。當時就把嘴脣磕破了。
那個小夥子又來了個餓虎撲食,“呼——”地一下騎在楚雲飛的身上,巴掌撇子暴雨般地向楚雲飛的頭和臉就搧開了。一邊打一邊罵:“我***的,你敢打我爹,我讓你打我爹,我讓你打我爹……”
見來了幫手,魏老四頓時來了勁兒,一骨碌爬起來,也撲向楚雲飛。
楚雲飛也不肯示弱,拼命抵抗,三個人就打到了一塊兒。
這邊正打的起勁兒,那邊楚雲飛的媳婦花兒也聽到信兒,瘋了似的衝進屋來。
見楚雲飛被魏老四爺倆騎在身下,便順手抄起一把笤帚疙瘩就撲了上去,不管頭腚劈頭蓋臉就一通亂打。
圍在跟前的人羣裡也頓時亂了套。
王山家族的晚輩一看楚雲飛捱了打,就說不能看着表叔吃虧,便在那裡偷着伸拳踢腳,暗地裡幫忙。陳萬友這一幫的人見花兒參了戰,就過去拉偏架,這就使魏家的爺倆吃了不少虧。
老魏家的人看得明明白白,也不幹了,就上前理論。這一理論,就都動起了手。
這一下可熱鬧了。
那邊有人叫:“快來看哪,打起來了,打起來了。狗咬狗,一嘴毛。”
這邊有人喊:“報警,報警,快報警啊!”
正在堤上的孫大壯聽到村裡傳了警笛響,就忙問是怎麼回事,這時村裡跑來人報信,說楚雲飛跟人打起來了。
孫大壯大怒,罵了一句“操,完**蛋的玩意兒,啥事也整不明白”,然後快步向村裡奔去。
等孫大壯趕到魏老四家時,警察把混亂的局面剛剛控制住,雖然都住了手,但雙方仍在吵罵不休。
孫大壯一看,楚雲飛衣服破了鞋也沒了,鼻子嘴都在流血,臉上青一快紫一快,一副狼狽相。再一看楚雲飛的媳婦花兒披頭散髮地一手拎着已經沒了腦袋的禿笤帚一手卡着腰,正破馬張飛地和魏老四的兒媳婦對罵。
這邊,魏老四耷拉着少了一個袖子的胳臂,灰頭土臉地躺在炕上哼哼唧唧地倒氣。魏老四的兒子仍然氣呼呼地瞪着眼睛,不時地用手摸幾下臉上火辣辣的血檁子,那是花兒給他留下的標誌。
王山家的人馬完全站在楚雲飛的一邊,吵吵着要用法律的手段解決問題。陳萬有則親率教友們也來爲楚雲飛和花兒助陣,說上帝一定不會饒恕惡人什麼的,顯得相當義憤填膺。魏老四家的人馬雖然顯得勢單力孤,但魏老四的兒媳婦並不示弱,以高八度的聲調在全力抗衡,大罵老花兒家不是人,忘恩負義,當年你們家吃不上喝不上,都是我們老魏家幫襯什麼的。罵到動情處,眼淚鼻涕俱下。
孫大壯的氣不打一處來,他先衝着王山家的人吼道:“是不是閒的?當禮拜天過呢?還法律手段,你們懂幾個法律?懂法律早幹啥去了?”
然後又向陳萬友等人喊道:“都給我閉嘴,少說兩句不能把你當啞巴賣了。別在這兒上帝上帝的,上帝是外國人,沒工夫管中國的事兒。”
孫大壯又轉身對兩個鄉派出所的警察發了火,問:“你們來湊什麼熱鬧?”
警察解釋道:“我們是接到報案後纔來的。”
孫大壯沒好氣地說:“你們回去吧,該幹啥幹啥,淨整那些用不着的。”
警察肚子裡窩着火又沒法朝孫大壯發,就衝着圍觀的羣衆使性子,吼道:“以後不死人別他媽報案!”然後氣呼呼地走了。
孫大壯見警察走了,就開始提高大嗓門吆喝人們:“都散了,散了,該幹哈幹哈去,少在這兒扯**蛋。”
人們漸漸散去了,孫大壯這才拍了拍楚雲飛的肩膀說:“你的血不會白流。”
楚雲飛抽抽着臉說:“你還逗我。這頓揍,我他媽的捱得忒冤。”
孫大壯故意逗他,說:“也沒啥冤的,革命就是要有流血犧牲嘛,況且你還沒犧牲,還活得好好的。再說了,說到底那是你們家裡的事兒,屬於窩裡斗的性質。”
楚雲飛哭喪着臉說:“我的大鄉長,你就別玩我了!”
經過這一陣折騰,孫大壯頗感到有些疲乏,潰瘍很重的胃部開始隱隱作痛。
“咋地了?”楚雲飛關切地問。
孫大壯的胃病很重,先後鬧過三次胃出血。第一次是李森剛當上縣長時,作爲大哥,他特別開心,在給李森祝賀的酒宴上,他連幹了兩飯碗小燒兒,當晚就吐了血。第二次是鄉里換屆,老書記退下來後,孫大壯是第一人選,接班似乎是手拿把掐的事兒,沒料到新來的錢似海沒給他這個機會。那天哥兒幾個喝窩囊酒,喝多了又吐了一次血。第三次是兒子考上,接到通知書那天,孫大壯掉下了激動的眼淚。兒子是他們老孫家頭一個大學生,也是全縣唯一考上名牌大學的。在喜宴上,孫大壯又是大碗喝酒,結果當場就吐了血。醫生警告他,如果再這樣下去,離那什麼就不遠了,話雖沒明說,但孫大壯也心知肚明。不能說孫大壯對醫生的警告無動於衷,但反應最強烈的是他媳婦。別看孫大壯在外面七個不服八個不憤,豪氣沖天,可在家裡絕對是四把手,用他的話說,他們家裡兒子是一把手,媳婦是二把手,笤帚疙瘩是三把手,自己是四把手。在媳婦嚴格監督、以淚洗面外加不讓上牀等手段的共同威脅下,孫大壯的酒的確控制了不少,經過一段時間積極治療,病情有了很大改觀,於是他又漸漸地恢復了本性。最讓孫大壯受不了的不僅是不讓喝酒不讓吃這個不讓動那個不能着急不能上火,而是一天到晚拿他當病人待。一天兩天也就將就了,可時間一長孫大壯實在受不了了,乾脆去他媽的,願咋地咋地,媳婦再施故技也不好使了。孫大壯說我爹都沒活到我這個歲數,要真有倒下的那天,我也不算少亡。
看着孫大壯隱忍痛楚的表情,楚雲飛遞給他一隻煙,又替他打火點燃。
孫大壯猛地吸了一口,把辛辣的煙霧全部吞進肚裡。抽搐的胃被煙刺激了一下,猛一收縮,沒等煙霧完全從鼻孔裡冒出就被提前嗆了出來,孫大壯連連咳嗽,胃部越發抽搐起來。
楚雲飛趕緊上前替他捶後背。孫大壯連連擺手。
一陣猛咳過後,孫大壯的腦門兒上滲出一層黃豆粒兒大小的汗珠兒。楚雲飛不安地瞅着孫大壯,說不行你就別硬挺了,上醫院看看去吧?
孫大壯搖着頭說:“你當我是泥捏的?哪兒那麼金貴,不要緊。咳嗽這麼兩聲就上醫院,那我就不是孫‘大壯’了,就成了孫‘大面’了,沒事兒,咱們還是琢磨正事兒吧”
兩個人就轉回身,望着渾濁的江水一時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楚雲飛收回目光,望着孫大壯問道:“下一步怎麼辦?我們還這麼挺着嗎?”
此時,孫大壯思緒很煩亂,他知道是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眼下的這一步——想挺是根本挺不住的;說撤又很難說出口。聽到到楚雲飛在問他,本想說我知道怎麼辦?可又一想,這難免有損於鄉長的面子,就藉着咳嗽支吾了一下。
可楚雲飛是天生的榆木疙瘩腦袋,不會轉彎兒,就又問了一遍怎麼辦。
孫大壯沒好眼睛地瞅了他一眼,咬着後牙槽說:“按原計劃辦。”
偏偏楚雲飛這個死心眼勁又上來了,便追問原計劃是啥?
孫大壯狠狠地瞪着這個窩囊廢,直瞪得楚雲飛的腳心都出了汗。
楚雲飛的詢問,更加重了孫大壯的心裡那種前所未有的失落感。他暗罵自己多餘和錢似海沈寶昌這些人治氣,多餘扯這個蛋,純粹是吃飽了撐糊塗,沒事找事,自己斷自己的退路,叫人家看笑話。
疲乏的孫大壯真想歪一會兒,好好睡一覺。這時胃裡又涌起一陣火燒般的灼痛,孫大壯的額頭又滲滿一層層細密的冷汗。他手捂着胃部問楚雲飛:“哪有酒?不把它整倒,它要把我整倒。”
楚雲飛疑惑地問道:“把誰整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