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尤鋒一瞪眼睛,大聲吼道:“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你給我馬上走!”
吳翠翠毫無懼色,也不大聲說道:“你咋唬啥?你聲大我就怕你了?按輩分你還得管我叫老姑呢,滾一邊得瑟去。人家趙書記還沒說什麼呢,一腳沒踩住蹦出個你來,被窩裡伸腳丫子,你算第幾把手?”
吳翠翠一頓連珠炮,把尤鋒給造卡殼了,光“哎哎”地沒了下嗑兒。
趙未平問吳翠翠:“你不撤的理由就是僅僅因爲鄭大小子不撤嗎?”
吳翠翠說:“尤鋒這虎*玩意兒也不讓我把話說完。我是想啊,村裡既然留那麼多人不撤,是不是也得需要個燒火做飯的?我沒孩子沒爪子的,利手利腳的一個人兒,可以留下幫着乾點啥,不知道行不行?”
正文:
阮思明和尤鋒不明就裡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起看着趙未平,然後楞楞地扭頭去看後園子。
沉默了一會兒,隨着一陣稀里嘩啦的響聲,從葡萄藤下站出兩個人來。女的是梳着齊耳短髮的吳翠翠,男的是鄭老艮的兒子鄭大小子。
阮思明一見他們兩個,臉頓時漲成了紫茄子色。
尤鋒一晃膀子就要往前竄,被趙未平用目光制止住了。
趙未平讓尤鋒上去搭一把手,把二人從後窗戶臺拉了上來。
站在趙未平面前的這兩位垂手低頭,渾身上下溼漉漉的,沒一處乾爽的地方。
阮思明氣急敗壞地指着兩個人罵道:“怎麼回事?找病啊?是不是要作死啊?”
“我……”鄭大小子膽怯地囁嚅着,既不敢正眼去看阮思明,更不敢搭腔兒。
倒是吳翠翠不怯場,緊緊地抿着薄嘴脣,兩隻大眼睛毫無懼色,挑釁似地瞪着阮思明。
“你瞪我幹啥?你還有理了?”阮思明眼睛也瞪得有包子大,“你也不看看你們這辦到是什麼事兒?”
“你說是什麼事兒啊?”吳翠翠眼稍一挑,反問道,“我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反對***,你說我們辦的是什麼事兒?”
“哎,你說你……”
吳翠翠不卑不亢地一頓反問,把阮思明噎得沒了下文。
“吳翠翠,你別不知好歹。你跟誰說話呢?”尤鋒吼了一聲,上前給阮思明解圍,“大白天的,你們倆幹啥呢?”
“你說幹啥?你想說幹啥?”吳翠翠毫不示弱,反脣相譏。
“你們倆……”尤鋒指着炕上的兩個枕頭,欲言又止。
“你說呀?你接着說呀?”吳翠翠伶牙俐齒,咄咄逼人。
“好了,都少說兩句吧。”趙未平阻止道。
簡短的幾句話,吳翠翠已經給趙未平留下來深刻印象。
說話,既是人與人之間交流的必要條件和本能,同時也是一門藝術。說什麼不說什麼;說多,還是說少;說得恰如其分,還是文不對題,都是衡量說話水平的標準。
阮思明和尤鋒,剛纔就犯了文不對題的錯誤。
問題的核心,不是吳翠翠和鄭大小子兩個人在幹什麼,而是在全村婦女老幼都撤離的情況下,吳翠翠怎麼會仍然留在家裡。
“這是咱們鄉里的趙書記。”阮思明沒好氣地向吳翠翠介紹道。
吳翠翠一昂頭說:“不用你介紹,我認識。”
趙未平笑了笑。
阮思明還要說什麼,趙未平接過話頭,若無其事地問:“咋不撤走呢?”
吳翠翠臉上泛起一片紅暈,瞅着鄭大小子沒說話。
“趙書記問你話呢?你不是挺能說的嗎?咋啞巴了?”尤鋒不知深淺地質問吳翠翠。
“你滾一邊去,你才啞巴了呢。”吳翠翠嘴上不讓人。
“還不是惦記他?”吳翠翠嗆完尤鋒,接着回答趙未平的問題,“他沒白天帶黑夜地守堤,就特意回來,想好好給他做頓飯。”
趙未平點點頭,說:“鄭大小子幹活是把好手,別看念過幾年書,倒不失莊稼人的本色。”
尤鋒的氣還沒消,他衝着鄭大小子叫道:“吃飯就吃飯唄,藏啥貓啊?弄得跟做賊似的!”
沒等鄭大小子吭聲,吳翠翠接過話,也衝尤峰叫道:“你虎*朝天的,一進院就翻箱倒櫃的,誰知道你要幹啥?”
阮思明一瞪吳翠翠,高聲喝道:“你注意點,整啥嗑呢?文明點兒,沒看趙書記在這兒嗎?”
吳翠翠一吐舌頭,現出一副調皮樣。
趙未平對吳翠翠說:“你們快吃吧,吃完了你早點兒回中心校吧。”
吳翠翠的臉上放開了晴,熱情地說:“熱乎的,一塊兒吃吧。”
趙未平說:“不吃了,還有不少事兒呢。洪峰又要來了,你抓緊走吧。”
吳翠翠像有心事似的緊抿着嘴脣,大眼睛望着趙未平,欲言又止。
趙未平問:“你還有事嗎?”
吳翠翠一指鄭大小子問:“他走不走?”
趙未平說:“他不走,村裡的青壯勞力都不走,監視水情,守護村子。”
吳翠翠馬上把臉一繃,倔強地說:“那他不走,俺也不走。”
尤鋒一瞪眼睛,大聲吼道:“你還蹬鼻子上臉了,你給我馬上走!”
吳翠翠毫無懼色,也不大聲說道:“你咋唬啥?你聲大我就怕你了?按輩分你還得管我叫老姑呢,滾一邊得瑟去。人家趙書記還沒說什麼呢,一腳沒踩住蹦出個你來,被窩裡伸腳丫子,你算第幾把手?”
吳翠翠一頓連珠炮,把尤鋒給造卡殼了,光“哎哎”地沒了下嗑兒。
趙未平問吳翠翠:“你不撤的理由就是僅僅因爲鄭大小子不撤嗎?”
吳翠翠說:“尤鋒這虎*玩意兒也不讓我把話說完。我是想啊,村裡既然留那麼多人不撤,是不是也得需要個燒火做飯的?我沒孩子沒爪子的,利手利腳的一個人兒,可以留下幫着乾點啥,不知道行不行?”
趙未平想了想,然後點點頭說:“好啊,這個主意好,怎麼不行呢?”
阮思明也湊上來幫腔說:“她幹這個行,手腳乾淨利索,是把好手。”
吳翠翠又說:“其實,村裡利手利腳的婦女不少,都是好勞力。要行的話,不也算一把人手嗎?”
趙未平問:“那老人和孩子怎麼辦呢?”
吳翠翠說:“一般的孩子,老人就能帶,再說村裡也安排了黨員在那兒照顧着,沒啥大問題。”
趙未平對阮思明說:“我看可以,你看呢?”
阮思明說:“我看也行,咱也正缺人手。”
“這樣的話,可以增加多少勞力?”趙未平問道。
阮思明掐着手指頭一覈計,說:“至少可以再增加三分之一的勞力。”
趙未平表示贊同:“那就這麼定了,你馬上安排吧。”
說着話,衆人便一起往外走。
尤鋒拍了拍鄭大小子的肩膀說:“行啊,整的挺愛情啊。不過我可告訴你,給我好好幹活啊,不行老想着那點兒事兒。”
說着,順手從菜板上拿起一棵大蔥塞到嘴裡就嚼。
吳翠翠上前一把搶下來,說:“缺德玩意兒,沒大沒小的。你那嘴還有工夫吃啊?”
尤鋒說:“咋沒工夫吃呢?”
吳翠翠說:“那好,你就吃吧!姑奶奶今兒管你夠!”
說完,把大蔥往雞蛋醬碗裡一戳,然後連蔥帶醬一塊塞進尤鋒的嘴裡。
大家鬨堂大笑。
幾個人一邊走一邊說着話。
阮思明說:“這吳翠翠還真來勁兒了。”
尤鋒壞笑着說:“能不來勁兒嗎,鄭大小子可是純牌兒小夥子。”說完,就和阮思明哈哈地笑起來。
趙未平沒有笑,顯得很深沉地說:“你們怎麼拿人家開玩笑啊?他們倆怎麼回事?”
阮思明止住笑,感嘆道:“吳翠翠是個苦命人。鄭大小子也不容易,有情有義。”
說着,阮思明就簡要地介紹了一下吳翠翠和鄭大小子的情況。
吳翠翠不是本鄉的人,是從外鄉嫁過來的。嫁給了東村老陳家的二小子陳金方。兩個人是在外地打工時認識的。
剛結婚的時候,吳翠翠兩口子生活得不錯。陳金方在勤勤懇懇地外面打工掙錢,吳翠翠乾淨利索地在家裡伺候公婆,日子過得很安穩。
沒成想,禍從天降。
結婚剛剛度過一週年,陳金方就在建築工地,被掉下來的一根松木杆砸中了頭部,經搶救無效死亡。
這個意外的打擊,對吳翠翠來說,無疑是晴空霹靂,頓時就傻了。
更讓吳翠翠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婆婆,做出來的異乎尋常的舉動。
婆婆把失去兒子的罪過,強加到了吳翠翠的頭上。說經大仙掐算,是因爲吳翠翠與陳金方命相不合,吳翠翠命硬,把陳金方剋死的。
婆婆對大仙的話信以爲真,不容分說,就把悲痛欲絕的吳翠翠從家裡攆了出來。
剛強的吳翠翠自覺無顏會孃家,就跑到江邊尋短見,要去追隨陳金方。
也是吳翠翠命不該絕。就在吳翠翠跳入江中的時候,正好讓路過的鄭大小子碰上了。
鄭大小子二話沒說,跳進江中,把吳翠翠給救了下來。
對於吳翠翠的不幸遭遇,鄭大小子深表同情。便把無家可歸的吳翠翠暫時安排到自己準備將來用作結婚的房子裡,並悉心照料神情落寞的吳翠翠。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吳翠翠被鄭大小子搭救,並安置在自己房子裡的事兒很快傳遍了全村引起很大的反響。
情緒表現最激烈的當屬鄭大小子的母親。
母親發出狠話,讓鄭大小子把吳翠翠攆出去,否則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吳翠翠不願意讓鄭大小子作難。就偷偷地離去了。
鄭大小子不顧家人的反對,表示堅決不能落井下石,看到吳翠翠處於危難而不顧。他毅然找到吳翠翠,把她重新接了回來。
面對自己的恩人,吳翠翠不能自己,撲進鄭大小子的懷中。
鄭大小子頂住來自各方的壓力,與吳翠翠生活到了一起。
聽完阮思明的介紹,趙未平若有所思地沉吟着。
阮思明和尤鋒一見,也都閉上了嘴。
趙未平很感慨地說:“你們以後別笑話人家。這年頭難得還有這樣的真情。”
阮思明和尤鋒似乎也受到了感染,頻頻點頭,表情也莊重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