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就在阮思明發火罵大街的當口,何長順和司來福、“棉褲腰”三個人晃晃蕩蕩地回來了。
阮思明一見,頓時怒火中燒。他大喊一聲:“何長順,你他媽的幹得好事。”
話音未落,阮思明人已經撲了上去,對着何長順就是一頓巴掌撇子。
何長順對阮思明的暴力沒有任何反應,因爲他早已經被眼前的陣勢驚呆了。
何長順愣愣地呆立在那兒,就像傻了一般。過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那什麼……我的媽呀!”何長順突然大叫一聲,雙腿一軟,“咕咚”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正文:
當趙未平趕到中心校的時候,火已經被撲滅了,但小倉庫已燒得完全落了架。存放在這裡的一些棉被帳篷等救災物質早已燒了個精光。空氣裡瀰漫着煙熏火燎的味道,到處都是水,泛出潮溼的腥氣,像掉了魂兒似的殘煙一股股的不時地隨風飄散。整幢倉庫就像一個瀕死的彌留者,及其渴望地殘喘着,不甘心嚥下最後一口氣。
看着已燒得一塌糊塗的現場,趙未平的眼睛裡噴出難以遏制的怒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婦女主任於娟在一旁抹着眼淚,參加救火的人們一個個弄得跟黑包公似的,失去了往日的模樣。
“好在沒火燒連營,豆豆和妞妞已經送縣醫院了,好像沒什麼大事兒。”先一步趕到的阮思明陰沉着臉,儘量用輕描淡寫地語言,想勸慰一下趙未平。
趙未平就像沒有聽到一樣,一言不發。
過了半天,趙未平才緩緩地扭過頭來,雙眼死死地盯着阮思明,好像要把阮思明整個吞下去一般。
阮思明無話可說,只能羞愧地垂下頭。
周圍像死一般的寂靜,生怕弄出一絲響動。
望着氣憤已極的趙未平,阮思明內心極度不安。
“趙書記,你別……”
阮思明嘴脣翕動着,不知說什麼纔好。
“你、你……”
趙未平餘怒未消,他指着阮思明的鼻子,嘴脣哆嗦着說不出話來。
“你罵吧,你打吧,你都發泄出來,別硬憋着。”阮思明拉起趙未平的手臂,眼裡已經涌滿了淚水。
趙未平的手臂無力地垂下來,鬱悶於胸的積怒從喉嚨裡咆哮而出。
“這是誰負責的區域?”阮思明突然想起來這個問題。
“是誰?”尤鋒跟着大聲地重複道。
“是老何,何長順。”有人回到道。
阮思明叫道:“何長順——,何長順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不知道。
就在大家東尋西找到時候,何長順和司來福、棉褲腰三人已經喝得心情燦爛,飄飄欲仙了。
何長順喝得很興奮,雙眼發亮,鬍子茬子都一根根精神起來,就連臉上溝壑縱橫的核桃紋都開了。
“那什麼,你小子知道自己是咋回事兒不?”何長順指着棉褲腰笑問道。
棉褲腰雖然也沒少喝,但腦袋還算清醒,他知道何長順又要說他“棉褲腰”這個綽號的來由了。
“我說大哥,你可別扯了,”棉褲腰趕緊制止道,“你都說過八百回了,貧不貧哪?”
何長順搖晃着腦袋,對司來福說:“看着沒?這小子,頂他媽滑頭了,你大嫂說我的那句話,他不管人多人少,想起來就搬過來埋汰我一頓,可我一要說他,他就橫巴掌豎擋着的。”
司來福的態度倒是很中立,樂得看何長順和棉褲腰倆人鬥嘴。
“大哥你說的一點沒錯,棉褲腰就是這個德行。”司來福順着何長順附和了一句。
“噯,還得上我來福兄弟公正。”何長順大加讚賞道。
“可是,大嫂也的確說過那句話。”司來福又把話拽了回來。
棉褲腰一聽,哈哈大笑起來。
何長順瞪着眼,指着司來福的鼻子尖罵道:“怪不得人家都管你叫‘司小鬼兒’,一點兒都沒叫屈你,你小子是裡外不得罪人啊。不喝了,不喝了。”
何長順說着就站起身,要離席而去。
“我說大哥,這咋還急了呢?這不是鬧着玩嗎?咱該喝還得喝呀?”司來福以爲何長順生氣了,心裡不安起來。
何長順拍了拍司來福的肩膀,笑道:“你小子把你大哥當成什麼人了?還急?我急啥?我是喝不進去了。都回去吧,時候不早了。你們那會兒沒聽見水車叫喚哪?可別是學校整出事兒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棉褲腰打斷道:“你這個烏鴉嘴,淨瞎說。”
說曹操,曹操就到。
就在阮思明發火罵大街的當口,何長順和司來福、“棉褲腰”三個人晃晃蕩蕩地回來了。
阮思明一見,頓時怒火中燒。他大喊一聲:“何長順,你他媽的幹得好事。”
話音未落,阮思明人已經撲了上去,對着何長順就是一頓巴掌撇子。
何長順對阮思明的暴力沒有任何反應,因爲他早已經被眼前的陣勢驚呆了。
何長順愣愣地呆立在那兒,就像傻了一般。過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那什麼……我的媽呀!”何長順突然大叫一聲,雙腿一軟,“咕咚”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東村全體黨員大會召開之前,阮思明想就對何長順的處分問題和趙未平通通光,給他留一條後路。
阮思明懇切地說:“老何是個有近四十年黨齡的老黨員了,黨齡都快趕上我的歲數了。雖然他只是一個普通黨員,但平時表現積極,任勞任怨。這次雖然出了事故,但也不能全怨他。誰要知道晚上尿炕就坐一宿了,能不能……”
趙未平轉過頭,臉色陰沉得像一盆水,眼睛一眨不眨地冷颼颼地盯着阮思明。
阮思明還從來沒看到過趙未平的臉上如此充滿殺氣,好像要把他生吞下去,直盯得阮思明頭皮發麻,心律不齊。
阮思明趕緊給自己找臺階下,說:“我、我、我去通知他們開會。”
“還有心思替別人說情?”
看着阮思明的背影,趙未平心底的火不覺又冒了起來。
真是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往往越是注意的地方越容易出現問題,這就是所說的“燈下黑”。
眼看災民轉移安置這一階段的工作就要圓滿結束了,可這一把完全有可能把所有取得的成績燒成灰燼,至於由此而引發的後果更是難以預料。
這火着的也太不是時候了!
古人說,勢不可用盡,福不可享盡。
凡事不可太過。孔子說:“過猶不及。”
抗洪以來,自己似乎過於露臉了,好像一個人獨享了所有的光環,所有的讚譽,所有的豔羨。
事情終於發展到了頂峰。這把無中生有的大火,把一切又都拉回到起點,再一次使之平衡。
趙未平思來想去,像一頭困獸似的,獨自一個人在屋子裡來回走動,懊惱使他的心情灰暗到了極點,滿腔的怒火燒得他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不殺不足以平民憤,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趙未平咬着後牙槽恨恨地想。
從一開始,黨員大會的氣氛就顯得異常的緊張壓抑。
趙未平臉色鐵青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阮思明擰着眉頭,不住地喘着粗氣。婦女主任於娟仍然是哭泣不止。而何長順則是悲天憫人般的老淚縱橫,唏噓不已。
會議的議程很簡單,先由阮思明簡要地介紹了一下事故的經過。
“總之,這次火災是偶然的,是……”阮思明考慮着用詞。
“不是偶然,是必然。”
沒等阮思明考慮好下句,趙未平就硬邦邦地插上了一句。
“是必然,可是……”阮思明還想說點什麼。
“你不要再斟酌用詞了。”趙未平聲音不高,但具有足夠的穿透力,“這就是一場因爲責任心不強造成的事故,不用做別的解釋。”
趙未平話音剛落,于娟就哭出了聲。何長順也喉頭哽咽,難以自持。
“往下進行吧。”趙未平吩咐道。
阮思明嘆了口氣,指着于娟和何長順道:“你們倆,該你們倆的了。”
阮思明說完,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狠命地撓起頭皮來。
接着是何長順和于娟分別做檢查。
于娟的檢查基本上沒說出幾句話來,基本上都被哭聲湮沒了。
何長順的檢查很簡單,就是大罵自己“不是人”,“應該千刀萬剮,下地獄。”
“你就別賭咒發誓的了,那有什麼用?還真能剮了你呀?你還真能下地獄去呀?”尤鋒打斷何長順的話頭。
最後,大家就處理意見進行舉手表決。
會議一致決定:撤消村阮思明村黨支部書記職務,暫時代理書記一職;給婦女主任於娟黨內嚴重警告處分;給予何長順開除黨籍處分。上述決議報鄉黨委。
趙未平主動地檢討了自己作爲鄉里包村幹部所犯的錯誤和所應承擔的責任,並表示將由他自己直接向鄉黨委和縣委做出檢查,並請求處分。
最後,趙未平面無表情地又追問道:“對以上決議誰還有不同意見?”
每個人都表情肅穆,默默地搖頭。
“散會。”趙未平一揮手。
“那什麼,我他媽的不是人哪,我能對得起誰呀?我他媽的白活啊!”
趙未平的話音兒剛落,何長順就再也控制不住了,雙手抱頭號啕大哭起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