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處長接到求援電話,二話不說就撥通了陳太忠的手機,文主任跟陳主任在一起,不過這事兒找文海顯然沒用。
這時候,陳主任手裡正掐着那患者一歲的孩子在那裡擺姿勢呢,沒錯,就是掐着,陳太忠沒有撫養孩子的經驗,抱的姿勢煞是難看。
孩子的奶奶看着心疼,卻又知道這是財神,得罪不得,還好,在陳某人刻意地迴護下,那孩子倒也沒覺得自家受了虐待,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東看西看。
結果,還沒等攝像機的鏡頭轉移過來,陳太忠的手機響了,孩子登時“哇”地大哭了起來,孩子奶奶連忙接手過去了。
所以,陳主任的心情,有點小小的不爽,等到聽孔處長說明原委之後,這小小的不爽登時就被放大了若干倍,“嗯?他們說了是科委的,就被打了?”
孔處長也是有心人,聽到陳主任如此問,馬上解釋,“我問清楚了,大概那店主以爲小葛他倆是別的店派去搗亂的,一定問他們的來路,他們才說的——安排暗訪之前,我強調過紀律的,不許藉此吃拿卡要。”
陳太忠一聽孔處長解釋得明明白白的,也就不再多問了,“好了,把那個店子的名字和地址告訴我,我倒是奇怪了,科委就沒有考察一下市場的權力?”
十來分鐘後,陳太忠地車就停在了那家店鋪的門口。四下看看,沒發現科委的人,徑直走了進去,擡腳就踢飛了擋在那裡做演示的兩塊木板,“老闆呢?給我滾出來!”
他這一動作,登時涌過來三個精壯的小夥,嘴裡嚷嚷着。“**的,小子你找揍啊?誰讓你……”
原本。這家店子也沒這麼囂張,不過剛剛打走兩個人,大家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呢,陳太忠地架勢又太過野蠻,這麼說話倒也是正常了。
沒等這話說完,陳太忠擡腿就踹飛了此人,旋即一指另一個漢子。“再問你一句,老闆呢?”
“你這是……”漢子見他來勢洶洶,身手又驚人,就想解釋一下,誰想,陳某人見他羅嗦,二話不說,擡腿又是一腳。順勢就轉向第三個人了,“聽見我問什麼了沒有?”
“去派出所了,剛走的,”這位見勢不對,馬上做出了回答,“剛纔有人搗亂。派出所喊老闆過去調查。”
“剛纔有人搗亂?”陳太忠聞言,冷哼一聲,“搗亂地那倆呢?說,科委的人去什麼地方了?”
“也在派出所啊,”這位一聽,敢情這是科委的人搬來的救兵,心裡就是咯噔一下,科委的人,跟黑社會還有聯繫?
不過,咯噔歸咯噔。他倒也不敢不回答。努力地擠出一個笑臉來,“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兒啊。”
“我不聽這個。”陳太忠手一豎,心說關不關你地事兒,咱們回頭慢慢說,“這兒歸那個派出所管?”
“大昌派出所,”這次,這位回答得挺利索,他心裡有算計,自家老闆跟派出所關係還成,你既然這麼厲害,那去派出所找人去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囫圇着回來。
這家的老闆跟大昌派出所的一個副所長是小學同學,雖然有若干年沒聯繫了,可是在這兒起了攤子,自然就接續上了往日的情分。
像剛纔就是,做老闆的將人打走之後,原本是想着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不成想那倆人居然沒走,遠遠地站在裝飾市場的一頭,衝着這裡指指點點的。
老闆一看,心裡不爽了,派了幾個人去追,結果那倆一見有人追,撒腿就跑,這邊的人往回一撤,那倆又冒頭了,煩人啊。
混個科委就很厲害嗎?聽說那兒上一頓不接下一頓地呢,老闆真的火了,少不得就給自己的同學打個電話,說自己這兒有人搗亂,希望派出所能管一管,維護一下市場秩序。
說實話,他也沒打算把科委這倆搞成什麼樣,他只是想讓這二位知難而退:這世界上你惹不起的人多了,老子手眼通天,你們就不用瞎惦記了。
同學之情那肯定是沒問題的,副所長這邊覺得自己混得不錯,也願意在幫人的同時,向昔日地同學顯示一下自己的能量——人嘛,都是社會動物,有點虛榮心是很正常的。
大昌派出所派出三名幹警,將科委兩個人硬生生地捉了回去,想邀請這老闆同去做個見證,不過那時候店子來了買賣,老闆說等一下處理好這一單大買賣就去。
還沒等處理好這一單呢,派出所那邊又來電話了,要老闆馬上過去落口供,老闆一聽,也沒了脾氣,想着這買賣單子比較大,反正留下了聯繫方式,放一放就放一放吧。
於是,攤主甩手走人。
陳太忠聽清了解釋,也懶得理會對方的暗示,轉身上了林肯車走人,這邊幾人見他走得遠了,才恨恨地嘀咕兩句——你厲害,看江所長怎麼收拾你。
大昌在紅山和湖西的交界處,屬於紅山的範圍,眼下上規模的裝飾市場都是這樣,位於城鄉結合部,城裡費用高,而太靠城市邊緣,又難免交通不便。
陳太忠到達大昌派出所的時候,科委的兩個人正同攤主對峙呢,三個警察在一邊束手站着,一副不偏不向的樣子。
科委地人拿出破爛不堪地眼鏡,“你看,這就是你們打爛的,我們沒動手吧?”
另一個也晃晃赤luo地左腳,“我地鞋還在你們店裡呢。誰在我背上砸了兩拳?你總不能說,我把自己的鞋扔出去,打了你們的人吧。”
陳太忠怒氣衝衝地闖了進去,手一指那三個警察,“誰姓江?給我站出來,你們放心,我今天來。是講道理來的。”
講道理來的,通常就是打算不講理的。這點事情,三個警察明白,一個長了招風耳的警察笑嘻嘻地招呼上了,“您是陳處吧?”
陳太忠地形象,在鳳凰的警察系統,快人所共知了,這位一看對方地年輕身高。就判斷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處不敢當,就是副處,”陳太忠這話裡,透出了八分的怨氣,別跟哥們兒扯那麼多,我不吃奉承,今天來就是要個說法。
科委的人,他還不是認得很全。不過這二位在科委本部,別的不說,只看眉眼他也能分辨出個一二來。
“把我的人押到這兒,不知道是個什麼說法兒啊?”他冷哼一聲,斜眼看着那招風耳的警察,“我說……誰姓江。站出來我認識認識。”
“江所出去打‘雙搶’了,”招風耳笑着解釋,心裡卻是在嘀咕,這瘟神的囂張,還真不是蓋地,百聞真的是不如一見啊。
當然,相關的遮掩還是要有的,“這個,今天我們接到羣衆舉報,說是有人打架鬥毆。這不?就把當事雙方叫過來問一問。”
“科委這一方。被毆打的樣子我見到了,打架總是雙方的吧。”陳太忠笑嘻嘻地點點頭,隨手一指那精壯漢子,“他們這邊,誰被毆打了呢?”
招風耳聽得就是一愣,心說這瘟神果然名不虛傳,找藉口和理由,都是一找一個準,說不得就只能拽拽陳太忠的衣角,“陳主任,有點誤會啊,咱們借一步說話,成不成?”
成不成?肯定成啊,自打他進來,人家態度一直挺端正,陳某人好的就是個面子,王宏偉又是整天衝他擺個死人臉,警察局長地面子,該照顧的時候,那得照顧一下。
等到招風耳把他拽出去,如此這般地一解釋,他才明白過來,攤主那邊打招呼了,科委的這倆原本是該一進來就吃點苦頭的。
可是那江副所長一聽這倆是科委的,登時就有點六神無主了,那可是瘟神的地盤啊,好吧,就算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科委地若是作奸犯科,國法也容不得徇私,可是人家是在工作的時候,被派出所抓進來了,這問題可就嚴重了。
倉促之下,江所給同學打個招呼,要他也趕緊來派出所,把事情說清楚,等到他從同學口中聽明白原委,不由得苦笑一聲。
“嘖,這事兒麻煩了,科委可不是好惹的,你趕緊地找點理由啊,你先呆着,最近清湖雙搶挺厲害,要支援呢,我出去一下先……”
“科委那破地方,不是好惹的?”攤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還沒反應過來呢,自己的同學已經抓起大檐帽,頭也不回地走了。
第九百零九章 吃拿卡要(下)
聽招風耳的警察解釋完這些,陳太忠心裡也有數了,“我說,沒有什麼條例上說,科委不能對某些商品——我說的是民用品不是軍品,進行檢查,是吧?”
“呵呵,這您也都明白了,陳主任,就不要難爲我們了,好不好?”招風耳苦笑,“無非就是這混蛋不開眼嘛,打了人,賠償損失……這可以吧?”
“呃……”陳太忠沉吟一下,覺得這建議合情合理,既然對方肯賠償,那就是理在自己這一方,對辛苦工作的同志,也算有交待了。
“賠償不需要多,合理就行了,嚴懲打人兇手的事兒……我也不說了,你們適當處理吧,”他笑着點點頭,“不過呢,一定要道歉,怎麼樣,我這條件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分,”招風耳高興得連連點頭,心說這瘟神可不像是外面說地那麼不講理,可見有時候,傳言未必是實,“我儘量讓他們多賠一點,體現一點誠意出來。”
“嗯。那樣最好了,”陳太忠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我也踢爛他們兩塊木板,咱們照價賠償,不欺負他們。”
事情商量得很是不錯,不過,在執行過程中。卻是出了偏差,那攤主一聽說要自己道歉。還要賠償,馬上就嚷嚷了起來,“他們藉着自己是公家單位,吃拿卡要……說是給錢就沒事,不給錢就要我好看,要封我地門兒……”
“像這種情況,是個人就受不了吧?”那廝渾然不管警察們遞來地種種眼色。慷慨激昂地陳詞着,“錢我可以給啊……可是,他們有什麼資格跟我要啊?天底下,還沒說理地地方了?”
一干警察默然不語,心說你跟瘟神說理,倒也算是有性格了,人要找死,那真是攔不住。
陳太忠最煩的。就是這種自己沒理還要攪三分的主兒,只當是小牛皮皮鞋不踩狗屎?哥們兒我今天就踩給你看看。
“他們倆,誰跟你要錢了?”他笑嘻嘻地一指自己的兩個職工,“他……還是他?你說個一二三出來,我給你個說法。”
攤主還沒來得及編造,陳太忠已經臉色一沉。面對科委的那倆,“你倆知道我的脾氣吧?誰吃拿卡要了?主動承認,我只開除公職,別錯過機會啊。”
“陳主任,我沒有啊……”“太忠主任,冤枉啊……”這倆一聽陳主任這麼說,馬上喊了起來,“我們要真地吃拿卡要了,隨您處理……”
“是他,他是主事兒的。”攤主倒也算個人物。馬上找出了替死鬼,手指指向跑丟鞋地那位——他這麼指認。不過是覺得此人在這次事件中,受創較小而已,“他說要我交錢的,鑑定費。”
“嗯,我知道了,剩下的交給警察處理吧,”陳太忠點點頭,臉上的笑容,有些令人不寒而慄,“你們都呆着,等調查清楚了之後,再出來好了,不過……”
他一指那攤主,冷笑一聲,“我的人錯了,我負責賠償,要是你胡說八道,污衊政府工作人員,你的攤子就不要開了,也不要在天南混了,聽明白沒有?”
“警察同志,這個人威脅我,”攤主一見這架勢,馬上就想起來求助於人民警察了,“你們都聽到了吧?”
“老子緊尿了,”招風耳最先看不下去了,轉身走了出去,**的,真是給臉不要,瘟神都打算跟你講理了,你倒是玩起文字遊戲來了?
“老子也沒聽見,”另一位也轉身就走,人心是桿秤,陳太忠操蛋歸操蛋,可是真要操蛋到別人看不下去,自然有人出頭,可眼下,操蛋地顯然不是瘟神。
“傻*,江所都走了,你得瑟個**,”第三位的話最難聽,可是不得不承認,這位是最爲攤主着想的,他說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確實是想嘗試着維護一下這個攤主。
所以,有時候聽人的話,看人的行動,不能流於表面。
“呃……”攤主登時傻眼了,他終於搞明白了,自己好像是欺負錯人了,人家警察們剛纔裝不管事兒,並不是看在江所面子上兩不相幫,而是純粹的、真正的想讓自己藉機下臺。
可是,是人就有個脾氣不是?他橫了好一陣了,眼下雖然意識到問題了,卻覺得有點羞刀難入鞘——你大小也是個國家幹部,還真能殺了我不成?
“好吧,賠償好說,”既是適度賠償,那當然好說,他看看陳太忠,不情不願地撇撇嘴,語氣也不是很好,“不過這個道歉呢……我沒做錯什麼,爲什麼道歉?”
“你確定,自己沒做錯什麼?”陳太忠笑嘻嘻地問他,心裡卻是大怒,無緣無故地打人,這還是有理了?
“科委地,你憑什麼來調查我啊?”這位理直氣壯地回答,“你要是質量監督局的,那該調查就調查,你們憑什麼來?還壞我生意呢。”
“呵呵……”陳太忠聽到這話,氣得大笑了起來,“我們科委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還要聽你的?你以爲自己是誰啊?”
說到這兒,他也懶得再糾纏了,他一向最計較的,就是責任劃分,現在,這個攤主是徹底地把他得罪狠了。
孔處長剛纔打包票了,說是自己的人沒有吃拿卡要,他還琢磨着,保不齊是這倆傢伙私下搞什麼呢——這叫嚴於律己的持平之心,倒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等到來了派出所,一見自己地人被打成那樣,陳主任的持平之心登時不見了去向,眼下攤主又是這樣的態度,他就越發地認定,是自己的人佔理了。
已經是這樣了,那啥話也別說了,陳太忠站起身子,走到唯一沒出去、剛纔罵那廝“傻*”的警察面前。
“你大概知道我是誰,我也記住你的警號了,這件事既然派出所插手了,我希望你們能做到公平、公正,要不我跟你們沒完,知道嗎?”
言畢,他一轉身就揚長而去了,那位愣了好半天,才恨恨地一捶腦袋,“媽了個逼的,老子怎麼就不知道溜出去呢?”
他當然很清楚,瘟神之所以強調警號的問題,是因爲自己剛纔有指點那混蛋的嫌疑,這個指點之心他是確實有,認了——誰讓他跟江所關係不錯呢?
可眼下把這麼大的事情,算到他個人頭上,這就讓他感覺有點扛不住了,不過已經是這樣了,這天底下也沒啥賣後悔藥地。
想到這個,他也不理那攤主了,直接轉頭看向那個被打得流了鼻血地人,“你姓葛,是吧?現在感覺身體怎麼樣?要不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報不了,”這位回答得也痛快,其實,實情也是如此,陳太忠弄了大量的錢回來,可眼下用得非常摳門,也就是陳主任強勢,又有“一心爲公”地名聲,換個別的主任,大家估計鬧將起來了。
倒是文主任說了,將來這個錢,可以從裝修檢測的費用裡走,畢竟其他兩大塊錢都是專款專用的性質,不是讓科委的人自行享用的。
“你出,”這位一指攤主,“聽見沒有?”
“你有沒有搞錯啊?一向不是各家看各家的嗎?”攤主很愕然地看向剛纔還偏向自己的警察,眼睛瞪得老大。
他脾氣不太好,平日裡也跟別人發生點小衝突,自是知道不管錢多錢少,這錢不能亂出,一旦了出錢,基本上就是定性了——出錢方理虧。
“老子都懶得說你了,你真以爲自己大能啊?”這位毫不客氣地呵斥着,嘴角還掛着一絲冷笑,“陳太忠都給了你機會了,你不珍惜……”
派出所怎麼折騰,姑且不提,陳太忠倒也沒太將此事放在心上,他已經去過派出所了,警察也知道了,不信哪個傢伙敢胡搞。
他現在考慮的是另一個問題,這個問題,纔是他那麼迅疾地出現在派出所的原因,科委的職能,現在大大加強了,那麼應該注意一下有人吃拿卡要、以權謀私的可能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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