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九號早晨七點半,杜書記一行人吃過早飯之後,啓程直奔臨雲鄉油頁岩基地。
到達的時候,就是八點四十了,最近北崇的路好了很多,但是臨雲鄉那裡是山路,再好也開不了多快,而且小雨還是時不時地滴答幾滴,開快了不安全。
杜書記到達現場,帶着一干人巡視一番,旁邊堆有油頁岩樣品,他戴個塑料手套上去捻一捻,“感覺確實油性比較大。”
“是,北崇的油頁岩品質相當好,”李強在一邊笑着接話,“省裡大力支持,中央高瞻遠矚,這個項目才得以順利立項。”
順利嗎?杜毅也懶得計較,他沒來恆北的時候,據說這個項目就在申報了,這要是叫順利的話,怎麼才叫不順呢?
不過不管怎麼說,八十億的項目落地北崇,怎麼看都是天大的喜事——之所以不是九十億,這是被髮改委砍了十個億,黃老面子再大,你項目金額報得大了,照砍不誤。
而且就是這八十個億,能要下多少來,多久能要下來,也是問題。
杜毅在四下看,跟着的記者也開始架設長槍短炮,還有人找領導採訪,其中北崇分管工業的區長暢玉玲最是熱門——她雖然分管這個項目,但是相較杜毅這種龐然大物,一個小小的副區長,並不比臨時工強到哪裡去,記者們不怕抓住她肆無忌憚地問。
暢區長對這種待遇也有所準備,她甚至很精心地打扮了一下自己。不過……基礎不好,再怎麼打扮也沒用,而她又不是失足婦女,不能濃妝豔抹掩飾缺陷。
不知道爲什麼,見到暢玉玲在跟三四個記者哇啦哇啦說着什麼,更多的人是圍着杜毅在轉,陳太忠心裡生出點不忿來,於是跟羅雅平招呼一聲,“走,咱們去跟玉玲照個相。不管怎麼說。她是籌建處的處長,今天是她的好日子。”
頁岩油煉製中心的總指揮,是李強李書記,副總指揮是陳太忠。籌建處處長是暢玉玲。其中總指揮是掛名。籌建處長幹具體工作的,真正的實權人物,是陳副總指揮。
劉海芳、羅雅平等人。是籌建處副處長,也就是說對這個項目有一定的話語權,有意思的是,連白鳳鳴都撈了一個顧問當。
羅區長不好駁陳書記的面子,兩人走過去,一邊一個,摟着暢區長,王媛媛在不遠處,打着傘,撳動了照相機的快門,“哈,這是歷史的一刻。”
“歷史的一刻在那邊呢,”陳太忠從暢區長的肩頭拿下右手,衝着杜毅的方向,笑着努一努,“咱們就是自娛自樂,支持玉玲的工作。”
“我不會讓您失望,不會讓北崇老百姓失望,”暢玉玲紅着臉發話,同時下定決心,今天穿的這件外套不洗了,因爲上面……有他的手印。
就在這個時候,又有兩輛車開了進來,那輛掛着軍牌的吉普也就算了,另一輛卻很是扎眼,正是北崇區政府最豪華的辦公車輛——金龍大巴。
車輛停穩,黃漢祥帶頭從上面走了下來,隔着老遠,他就笑眯眯地打個招呼,“小杜,好久不見了啊。”
杜毅的嘴角,很明顯地抖動了一下,不過瞬間就趨於平靜,黃漢祥的稱呼,有點欺負人了,想他杜某人怎麼也是中央委員了,而黃漢祥現在,了不得也就是個副部待遇,而且年紀已到,就是在三線上發揮餘熱呢。
類似的人見到杜毅,怎麼還不得稱呼一聲“杜書記”?
可黃漢祥就是有這個底氣,人家背靠黃家,年紀又確實擺在那裡,比杜毅大個十來八歲,稱呼一聲小杜,不行嗎?
“黃總這越來越老當益壯了,”杜毅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笑眯眯地回答,目前的恆北是他做主,稱呼一聲“黃總”,還能少了一塊肉?
“太忠這個療養院,搞得不錯,我最近精神確實不錯,”黃漢祥走上前,笑眯眯地發話,他一向是別人給自己面子,自己就要給對方面子的性子,杜毅居然說他“老當益壯”,諷刺他年紀大,那他就要狠狠地誇陳太忠——你丫也沒住進療養院。
至於說恆北不是黃家的地盤,黃老二火氣上來,也就顧不了那麼多了。
“我跟小陳也是好久不見了,”杜毅笑眯眯地回答,其實也是針鋒相對——陳太忠可就是我送出天南的。
不過他也不想讓兩邊關係搞得太僵,於是笑着伸出手——這種小恩怨,不值得計較。
黃漢祥見他伸手了,也伸手握一握,事情就算揭過了,“還好及時趕來了,沒到九點半。”
九點半的時候,奠基儀式正式開始,在臨時搭建的雨棚裡,先是杜書記講話,然後是歐省長,再然後是發改委那位,輪下來纔是李強——陳書記就是扮演了司儀的角色。
至於說黃漢祥,杜毅想讓他第一個講,老黃說我就是過來湊個數,講話就免了。
不過大家都沒說多少,十點鐘整,剪彩儀式開始。
參與剪綵的,有十個人之多,杜書記和黃總站在最中間,然後是歐省長和科技部的一個司長,再然後是李書記和省科技廳穆廳長,發改委那位,和陳市長角色相同,最角落裡,是陳書記和一個分管工業的省委副秘書長。
剪綵結束之後,杜書記和黃總拎着鐵鍬,象徵性地往奠基碑上揚兩鍬土。
接下來,陳太忠就想放鞭炮,結果杜書記說,咱們去你們這臨時辦公室,看一看規劃吧。
臨時辦公室離現場還有一段距離,大家才說要走着過去,不成想不遠處傳來一陣嗡嗡聲,越來越大,轉眼就衝着隊伍來了。
“我艹,馬蜂,”很多人一眼就認出了這東西,看到鋪天蓋地的馬蜂羣,大家登時就慌了,一時間四散奔逃。
杜書記身邊有警衛掩護,面對蜂擁而至的馬蜂羣,警衛們很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使命——用自己的**保護杜書記。
不過,馬蜂是如此地多,杜毅的手上、頭上也被蟄了好幾個包,黃漢祥等人因爲距離較遠,得以倖免於難。
這才真是天大的笑話,堂堂的省委書記下來剪綵,居然被馬蜂蟄了,所幸的是,杜書記身邊有隨行醫生,黃漢祥這羣老年人中,更有人帶了醫療器械,大巴車上也有急救藥品。
折騰了大約半小時,現場才穩定下來,杜書記已經上了藥,然後他怒氣衝衝地發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原來是省委一個秘書尿急,走到一棵樹下小便——施工現場雜亂得很,沒必要那麼在意形象,避着點人就行了。
結果他正撒尿,樹幹上爬出一隻大蜈蚣,他身子往後一躲,尿到一半被憋了回去,還灑到褲子上一點,這下他氣壞了,擡腿就是狠狠一腳踹過去。
蜈蚣倒是被他踩死了,不成想樹上藏着好幾個馬蜂窩,秘書還說繼續撒尿,馬蜂不幹了,扇着翅膀就追了過來,他嚇得轉頭就跑,結果身後不遠就是杜毅緩緩走來。
杜毅搞明白狀況之後,也是相當地無語,有心訓那秘書兩句吧,那位被蟄得更慘,腦袋瓜已經腫了。
昨天跟陳太忠吵架的那位走上前,捂着手背怒斥陳太忠,“這就是你說的安保?爲什麼要把樹留在這裡,馬蜂窩也不知道清理一下?”
“這樹是農民自家的遮陰樹,我們拆遷的時候,有意避開的,”陳太忠見杜毅被蟄得狠了,也就不跟此人計較,於是耐心地解釋,“將來基地搞起來,也存在個綠化問題。”
“那馬蜂窩爲什麼不清理一下?”這位繼續捂着手背,他手上蟄的這一下很疼。
“誰會知道這兒有馬蜂?”陳太忠很惱火地反問一句,這棵樹枝葉茂密,馬蜂窩藏在裡面,真是不好看到,“我們拆房子的時候,馬蜂也沒反應啊。”
“馬蜂下雨天不出窩的,”羅雅平和徐瑞麟齊齊發話,這兩位真不愧是搞農林水的。
拆遷的時候若是下雨天,馬蜂自然不會受到震動的影響,而現在,天雖然沒大晴,日頭在薄薄的雲彩後面,也是隱約可見。
“算了,不看了,”杜毅這個掃興,真的是沒辦法說了,他這個傷口,只是簡單處理了一下,馬蜂刺是否還留在肉裡,都說不清的,“去醫院吧。”
黃漢祥拉着一張長臉,看起來煞是不滿,不過等杜毅一上車,他一轉身撲哧就笑了,“哈,憋得好辛苦,太忠,這是你小子在使壞吧?”
“黃二伯,咱不帶這麼冤枉人的,”陳太忠正要走向自己的別克車,聽到老黃走過來如此說,就站住了,衝着對方一攤手,皺着眉頭,很無奈地低聲回答,“樹底下撒尿的,不是我啊。”
“我覺得你小子跑不了,”黃漢祥一邊咧着嘴笑,一邊輕聲發話,“這是你的風格。”
“我又不是蜂后,真是冤得慌,”陳太忠苦笑着搖頭,徑自向自己的車走去。
事實上,黃漢祥的直覺很靈敏,這幾個馬蜂窩,還真跟陳書記有關。(……)
PS:前十爭奪得好激烈啊,目前暫居第十一名,誰還有月票嗎?咱們要衝第八天的前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