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8章無奈 1659章冤家
168章無奈
田立平聽到女兒如此說。還真的大吃了一驚,將一個省委書記平調到另一個省任書記,他實在太明白其中的難度了。
相對而言,省委副書記之間的調動,都算不了什麼事情了,尤其是最近有傳言說,蒙藝是因爲夏言冰一事惡了黃老,纔不得不走的,並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崗位調整——不得不走很正常,還還走得了,這難度真的太嚇人了。
這年頭的事情就是這樣,一旦大局定了人又走了,那麼,各方面的消息和因果都能爆出來一些,因爲此刻已經沒有什麼掩飾的必要了,所以他也能知道一些緣故。
陳太忠也不掩飾了!田立平非常能理解這個消息爲什麼這會兒才能傳出,可是……小陳真的有資格插手這種事?他不是不想相信,實在沒辦法相信。
他又詳細地問了問女兒陳太忠說話時的神態、表情和動作,細細琢磨一下,田書記有點回過味兒來了:陳太忠可是跟黃家的關係不錯啊。
蒙老闆惡了黃老,黃家真要鐵下心爲難他。別說他平調了,就是這個省委一把手都未必幹得下去,沒準什麼時候就混到某個需要在括號裡着重聲明是“正部”==的崗位去了。
那麼蒙藝和黃家之間,必然得有個調停人不是?蒙藝告訴這個調停人,我怕你黃家了,我走還不成嗎?而黃家一聽這個表示,琢磨一下覺得勉強挽回點面子,也就不做聲了。
田立平甚至非常確定,這種調停人不可能只有一個,然而,眼下按陳太忠的說法,這廝十有八九就是其中之一,所以稱得上“幫忙”二字——也唯有這個理由,解釋得通這傢伙的狂言。
田書記並不知道,陳某人最得意的並不是這一點——事實上他對這一點都不是很確定,他得意的是,提前關注到了碧空的不穩,這個資源被蒙藝拿去用了,這是首功啊,沒那個位子,蒙藝想走都沒地方可走。
——其實陳太忠也有算錯的時候,他不知道他最該得意的,還是在北京折騰了一下磐石省的石局長,那個消息好像不大,但是對蒙書記起到了意外的幫助。
反正,蒙藝不可能把事情全跟他說清楚,而田立平的猜測跟陳某人想像的真相又有些差距。但是這一切,並不妨礙田書記心裡產生某種明悟:陳太忠沒有說假話。
這樣的麻將桌,他也上得了場?想明白其中的緣由,由不得田書記不心生無限感慨,然而隨着這種感慨的產生,他也終於發現了某些事情的性質,原來這陳太忠,就是個穿針引線幹髒活的啊——這年頭的事情,真的太經不起人琢磨了。
田甜講完之後,見老爹呆在那裡遲遲地不肯出聲,心裡就有些忐忑了,禁不住悄悄地夾一夾自己腿,腿間傳來的隱隱的脹痛,讓她一時有點忿忿:這傢伙禍害了我一晚上,不會是爲了哄我開心,拿個假消息來騙我吧?
良久,田立平才緩緩地沉聲發問,“甜兒,他沒跟你說,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嗎?”
他很明白,這個消息現在泄露出來。倒是引不起什麼太嚴重的後果,不過,若是短期內傳到黃家人或者蒙藝耳朵裡,都不是什麼好事——事實上就算其他人知道了,也不是什麼好事,小陳是體制中人,如此行事只會讓他顯得淺薄,這麼寶貴的資源直接宣諸於人,太不成熟了。
當然,這消息真要傳出去,必定會讓陳太忠受到某些人的追捧,然而,站在田立平的角度來看,小陳現在最需要的不是追捧——這廝受到的關注已經太多太多了,儘量低調纔是正道,得意不可再往啊。
是以,他有這麼一問。
“他……說了,”田甜登時就覺得心情有點亂了,事實上,剛纔老爹讓她闡述事情經過的時候,她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談論這個話題時,一男二女是處於怎樣的一種狀態下,所以話在嘴裡不自覺地打個磕絆,“他還不讓我跟你說呢。”
“嗯?”田立平擡頭看一眼自己的女兒,立刻就想到了其中的關竅,微微一笑,伸手撫摸一下她腦後烏亮柔順的秀髮,“呵呵,甜兒大了啊。不過,你就別跟別人說了。”
“怎麼會呢?”感受到父親濃濃的關懷之意,田甜噘起了紅嘟嘟的小嘴,“早知道我連你都不告了,哼。”
“呵呵,貧嘴,”田立平展顏一笑,伸手推她一把,“老爸知道了,快去吧,我這兒還有工作呢……”
看着女兒緩緩地向外走去,田書記總覺得她今天哪裡有什麼不對,可是又說不出來,猛然間,他想到了一個問題:陳太忠爲什麼要把這件事情跟甜兒說呢?
嘖,下一刻,他咂一咂嘴,簽字筆在手上下意識地轉了一個圈,又輕輕地嘆口氣,不過,當拎起了手邊電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已經恢復了往常的鎮定,“小姜。讓劉主任進來吧。”
田甜走出去的時候,倒是滿心地歡喜,她能理解父親上門找陳太忠時的那種感覺,心說以後這種事我接手了,反正我出面得到的信息比老爸出面得到的還多——又省去了那種上門求人的不自然心態。
當然,這種收穫並不是沒有代價的,田甜很清楚自己付出了什麼,不過,想一想昨夜的歡娛和瘋狂,似乎這個代價也並不是那麼令人難受。
很多年了,她一直以爲自己跟別人不一樣。漂亮的容貌傲人的身材,卻是不能擁有別的女人所擁有的正常功能,每每念及於此,心中總是不無淡淡的遺憾。
回味起他在自己體內強勁的**,美女主持的嘴角彎起一個圓弧,那是怎樣美妙的一種感覺啊,我也是一個正常女人了。
坐進自己的捷達車裡,田甜在剛要打火起步,總覺得腿間有些脹痛得難受,笑着輕聲罵一句,“真是野獸,”下一刻,她再也按捺不住那份情絲,摸出手機給陳太忠撥了過去,“陳主任你好,在忙嗎?”
“呵呵,忙着選房子呢,”陳太忠笑一聲答她,“你不是去醫院檢查去了嗎?有結果出來了沒有?”
“沒呢,哪兒有這麼快?”田甜笑着回答,接着猶豫一下,低聲發話,“太忠,對不起……我還是,還是跟我老爸說了。”
“說了什麼啦?”陳太忠有點迷糊,他昨天交待完田甜之後,早就把這件事忘到了一邊,無非是強調不許亂說而已——他再禁止人家傳話,還卡得住父女親情不成?所以聽她這麼說,自是難免詫異。
“……呵呵,原來是這個啊,”聽明白之後,他笑了一聲,隨即惡狠狠地發話了,“甜兒,你很不乖啊,你就等着接受我的懲罰吧。”
“想怎麼懲罰。隨便你了,”田甜嬌笑一聲,旋即四下看看,壓低了聲音,“反正人家腫着呢,晚上是不行了……都怪你。”
這就是正話反說了,她不希望他今天就回鳳凰,可是又說不出口,就只能這麼迂迴了,不成想電話那邊爽朗地笑一聲,“晚上就好了,你放心吧……今天晚上,必須懲罰你!”
“討厭,”田甜啐他一口,掛了電話,笑容卻是再次掛上了她的嘴角:晚上……他不回去。
“太黏纏人了,”陳太忠掛掉電話,笑着搖一搖頭,走回了韓忠的辦公室,“老韓你手上還有別的房子沒有?”
“你當我是孫悟空,拔根汗毛出來就能變成房子?”韓忠白他一眼,“房子還有,都是單元房了,紫竹苑這種條件的,我也就一套。”
“那算了,還你鑰匙,”陳太忠笑着隨手將鑰匙丟了過去,今天他有意走得晚了點,將別墅裡私人購置的東西統統塞到了須彌戒裡,正應了那句話——“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來;我揮一揮戒指,不留下一絲雲彩。”
“咦,太忠你這什麼意思啊?”韓忠臉一沉,他是市井人物,做事雖然市儈但也有幾分擔當,心說小陳肯定認爲我覺得蒙藝走了,就不買他的賬了,這個誤會我得解釋不是?“這麼着,鑰匙你先拿着,我給老五打個電話,看他那兒有沒有房子。”
“那你快點兒啊,甯瑞遠就快到素波了,”說實話,陳太忠還真沒誤會什麼,在他想來,這房子用了有一段時間了,也該換個新環境了,而且這次行蹤泄露也是田甜一時衝動,怪不得人家韓忠。
韓忠的電話很快就有了結果,韓天手上有房子,素波軍分區裡面,緊挨着招待所有一溜兒剛裝修好的四座二層小樓,都是獨門獨戶的。
事實上,這是招待所的產業,裝修成這樣,也是爲了招待將軍級別的領導——兩毛四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有實權,兩毛四以下,那就不用想了。
說穿了,就是跟鳳凰的臨湖療養院類似,賣的就是個級別,允許虧損,韓老五深受省軍區馬司令青睞,在天南的軍隊裡玩得極好,跟素波軍分區的司令稱兄道弟,又認識招待所所長,一個招呼,長包出去一套,算得了什麼?
妙的是軍隊系統自成一體,外人像警察、武警什麼的,都不能擅入,要說這地方都不安全的話,就真沒幾個安全地方了。
不過韓天也說了,既然是陳主任要用,那就拿去用,費用什麼的給不給無所謂,但是人敬我一尺我還一丈,招待所所長那邊,陳主任在條件許可的情況下,適當地意思一下——就別說縣官不如現管什麼的,只說軍區門口有衛兵,打掃房間還有服務員,所長這邊也要做點工作不是?
要說特權的級別,真的莫過於軍隊了,素波軍分區招待所的服務員不但長相不是很差,也都是有軍籍的,大家平日裡見的特權事件也多了,根本不會爲什麼事情亂嚼舌頭。
169章冤家
真是個好地方啊,陳太忠打量着韓天給介紹的房子,一時間感觸頗多。
擱在一年前,他是不會答應的,那時他對劉望男做過文藝兵耿耿於懷,不過時間這個東西很奇妙,能沖淡任何情緒,反正現在的他一聽說有如此諸多的便利,禁不住就心生嚮往之意,說不得就駕車前來看一看。
素波軍分區緊挨着省軍分區,佔地也極廣,除了花木掩映下的幾棟辦公樓、營房和操場之外,大部分地方都是綠樹成蔭,異常地幽靜,偶爾有人路過,也多是身着軍裝者,跟外面的素波市區似乎是兩個世界一般。
招待所就在軍分區的正中央,算是被四下拱衛着的,但是換句話說,從哪兒也都能到了這個地方,招待所所長姓張,建議陳太忠以後出入,從軍分區宿舍方向進來——那樣只有一道固定的門崗,如果不算宿舍門房的話。
張所長也是個趣人兒,跟陳太忠一點都不見外,“通行證我給你辦,不過在院子你稍微注意一點,進了小院關住門,隨便你想幹什麼……服務員要問的話,你不要理她們。”
“服務員會問?”韓天在一邊聽着翻一翻眼皮,“老張,你這是怎麼帶你的兵的?”
“這不是怕陳主任折騰得太厲害嗎?”張所長聽得就笑,“而且,鐵打的軍營流水的兵,每年招待所都有新人進來,難說有誰不開眼不是?不過,那些老兵最懂事了,什麼都不會問。”
“成,就這兒吧,”陳太忠點點頭,打開手包拎出一個精美的盒子來,那是一塊金錶,笑着遞給了張所長,“初次見面,一點小心意哈。”
“陳主任你這是幹什麼呢?”張所長臉一沉,眼睛卻是看向一邊的韓天,他知道這個陳主任是鳳凰的,雖然具體是什麼主任他不是很清楚,但是韓老五跟他說了,此人有大能,別的不說,北京認識的高官、太子黨無數,人家來你這兒長包房,就是圖玩的時候僻靜。
“老張你收起來吧,陳哥也不是外人,”韓天笑着點點頭,又瞥一眼陳太忠,“我說陳哥,怎麼就沒我的呢?”
“你不是就想給馬司令弄雪茄嗎?”陳太忠笑着走到自己的車前,打開後備箱,裡面滿滿當當地全是雪茄盒子,順手抽出一盒遞給張所長,“除了這一盒給老張……這全是你的,成不成?”
“不是吧?”韓天的眼都有點直了,他不缺錢,等閒百八十萬的根本看不在眼裡,可是這麼多雪茄現貨,還是讓他有點眼暈,“這怎麼也得值四五十個吧?”
“我也不知道值多少,反正你拿走就是了,”陳太忠很隨意地擺一擺手,“回頭有空了,再給你整點。”
“這這……這也太客氣了吧?”韓天真的有點不好意思了,這院子長包下來,內部價一年也就十萬,對外都超不過三十萬,他怎麼好意思拿人家這麼多東西。
哥們兒最不缺的就是贓物了,陳太忠心裡嘀咕,往常不隨便送人,是怕領導不敢要,眼下能揮霍一下裝裝豪氣,何樂而不爲呢?
裝逼這玩意兒,是有癮的,他見韓天都有點傻眼,說不得又笑一聲,打開車門拎出兩條煙來,“特供熊貓,來,一人一條……”
這東西他須彌戒裡很有一些,但是不能多拿,拿多了出來,他們不珍惜不是?
“陳主任,你這是想讓我給你免單吧?”張所長笑着開起了玩笑,他畢竟是軍人,說話不怎麼拐彎抹角,“這麼多東西啊?”
“免單幹什麼?不差那兩個錢,”陳太忠笑着一揮手,“就是圖個清淨,這點老張你一定得幫到了啊。”
“錢我出了,陳哥你別管,”韓老五還要爭執,陳太忠笑着看他一眼,“你要出錢的話,以後雪茄就沒有了……趕緊先搬下車,我還要接個客人呢。”
韓天身邊跟了一個精幹的小夥,聽到這話忙不迭把雪茄往韓天的車上搬,陳太忠則是扯了張所長在一邊嘀咕幾句。
等他離開之後,韓老五纔好奇地問一句,“老張,陳主任跟你說什麼了?”
“他要八個通行證,”張所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老五,你這朋友,也太牛了一點吧?”
“辦不下來?”韓天奇怪地看着他,“要不要我跟陳司令說一聲?”
“辦不下來也得辦,”張所長異常堅定地點點頭,一邊說一邊揚一揚手裡的特供熊貓煙,“衝着這有錢都沒地兒買的東西,我也得辦了……嘖嘖,只爲了清淨就這麼大的手筆,這纔是牛人的做派啊。”
他倆在這裡嘀咕不提,陳太忠開着車離開軍分區,心裡還不無得意,哥們兒把外宅定在這兒,也是享受了準太子黨的待遇了吧?
這裡的安全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有點什麼也根本傳不到地方上去,雖然規矩也多,但是有利就有弊不是?
就是不知道劉望男心裡會不會牴觸?陳太忠咂巴咂巴嘴,事實上這裡的環境優雅,都有利於他自身的修煉,真是捨不得這麼個好去處。
甯瑞遠這次來,是受了統戰部的邀請參加一個會,同時他也要準備飛北京了,中視那邊已經反饋過來了消息,想就他在企業裡建立工會的事情,搞一個人物訪談。
事實上,自打在省臺播出之後,鳳凰市三資企業的工會建設,現在已經成爲了天南官場一個討論的話題,只是前一陣蒙老闆走杜老闆上蔣老闆來,這些變動讓人眼花繚亂的,所以對於這個相對不太重要的問題,大家就先擱置了。
甯總接到中視的邀請,這眼就直了,心說壞菜,這個話題裡聽說有政治因素,家裡也不願意我參與這種事,太忠,這檔子事兒可是你一手搞出來的,這不管我是不行的啊。
甯家現在的主事者,甯瑞遠的爺爺甯天嘉跟黃老搭得上話,不過這種小事來驚動黃老是不合適的,所以甯總現在的目標,就是要陳太忠和許純良幫他拿主意。
事實上,甯瑞遠還想借此見一下許書記,不過被許純良婉拒了,“我老爸現在負責紀檢監察,你是商人,他要避諱一些……等回頭機會合適了再說吧?”
許處長人比較純良,但是不代表不會說話,這理由冠冕堂皇的,雖然甯總也知道這回頭指不定是什麼時候了,可是卻沒辦法再計較了。
陳太忠聽得有點彆扭,心說小良這傢伙真是讓人沒招,於是出聲發話,“要不這樣吧,回頭我給你引見一個人,你問問他吧。”
他想的是找黃漢祥問一問,可是話一說出口,就有點後悔了,我肯定不能打個電話就交待了黃二伯不是,這麼一來,哥們兒豈不是又要跑一趟北京?
“還是太忠夠意思,”甯瑞遠笑着點點頭,他也知道許純良的性子,所以不怕說這話,果不其然,許純良冷哼一聲,又是直來直去地回答,“事情本來就是他給你搞出來的,他不管誰管?”
幾個人說說笑笑,一頓午飯就吃完了,走出房間的時候,不成想正正地碰上了蔣君蓉跟着一幫人下樓,陳太忠先是愣了一下,纔不冷不熱地點點頭,“好巧啊,哪裡都能碰上蔣主任。”
“許處長也在?”蔣君蓉沒理他,而是衝着許純良點一點頭,又側頭看一眼甯瑞遠,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甯總你好,在素波設立分廠的事情,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呵呵,得等一等了,”甯瑞遠微微一笑,挺忠厚的笑容,接着又皺眉嘆口氣,“唉,本來好心建個工會,現在倒是弄得……什麼都亂套了,還得去中視做人物訪談,這年頭想做點事兒,真的不容易啊。”
“那我回頭再去拜訪您,”蔣君蓉點點頭,也不多說,帶着人揚長而去。
“以前沒見過她在這兒吃飯啊,”許純良皺一皺眉頭,他被這突然的相遇弄得有點莫名其妙,“太忠,她好像對你有點意見。”
“昨天我帶她來這兒的,”陳太忠嘴角抽動一下,接着又苦笑一聲,“本來想遇到你的話,你還能幫着救駕呢。”
“這蔣主任變得太快了,”甯瑞遠哼一聲,面無表情地發話了,“以前見了我,她說話沒這麼硬邦邦的,當初我決定在鳳凰投資,她都表示理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