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吃飽喝足外加聊好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了,這個時候,高雲風也不再裝什麼了,畢竟是自家老子的一畝三分地兒裡面,“我就在這兒睡了,太忠和老那也別走了,有什麼需要,我給你倆安排。”
哪怕再晚,許純良也是要回家的,所以他沒邀請他。
“太忠剛嘗過洋妞,你就放他一馬吧,”那帕裡笑着答他,這是陳太忠自己說的,就是在解說他如何找到外國模特的時候,被這幾個傢伙逼着說出來的。
不過,以他們四個人結交的小圈子的遠近,這也不是不能說的事情,撇開幾個人的交情和利益糾葛不談,按陳太忠現在的行情,這種事情捅出去,也不會給其造成太大的困惑,世間事本來就是這麼回事,行情不同標準就不同。
同樣的副處,別人在女人問題上犯了錯誤,十有八九就要身敗名裂,而現下的陳太忠,哪怕在北京因爲嫖宿外國女人被抓了現行,都會有不少人跳出來保他。
事實上,許純良聽到陳某人批發外國模特的時候,眼皮子都禁不住跳兩跳,聽得也是煞有興致,可見他不待見小姐,也許僅僅是眼界問題。
“我要連夜回鳳凰了,”陳太忠.嘆口氣++,站起身來,“這次出來,耽誤的時間太久了,科委那兒都不知道亂成什麼了呢。”
“睡一晚上再走吧?”那帕裡熱情挽.留,倒是出自真切的關懷,“不想住這兒的話,我去天南賓館安排個房間給你。”
他管的是省委綜合處,許純良.更是在省機關事務管理局上班,兩個人隨便是誰,在天南賓館都能安排了陳太忠。
不過,看陳太忠拒絕的決心很大,兩人也不再堅持,.來到交通賓館樓下,許純良要開車送他倆,陳太忠笑着搖一搖頭,“你先回吧,我跟老那再說點事情。”
那處長的心登時就揪了起來,看着許純良駕車而.去,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個不停,想要開口發問,卻發現自己實在張不開嘴。
“陪我走走吧,老那,”陳太忠淡淡地發話了,他是在.猶豫,自己該不該告訴那帕裡這個消息,說實話,他對老那的嘴巴還是很信任——從李毅光一事上就可以看出,他能將怒火隱忍那麼多年,絕對不是個不知道輕重的主兒,但是這件事,委實太過重大了啊、
那帕裡卻是沒.對這個有點接近於命令的語氣不滿,輕笑一聲,也不說什麼,跟他肩並肩地在街上走着。
十二月天南的冬夜,已經是很冷了,這兩天雖然沒有下雪和下雨,但是寒流依舊掠過了這裡,一眼望去,除了偶爾路過的車輛,街上根本沒什麼人在步行。
陳太忠走得很慢,那帕裡也走得很慢,兩人默默地走了六七分鐘之後,陳太忠才輕笑一聲,呼出的口氣凝成白霧,在冬夜裡依舊清晰可見,“想清醒一下,發現天氣還是不夠冷,呵呵。”
“想說什麼,你就說吧,”那帕裡苦笑一聲,他當然不會認爲,小陳是閒得沒事拿他開心,事實上,他已經隱隱地猜到,要有大事發生了,還是很不好的事情,“咱兄弟,也沒啥可以隱瞞的,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我都很感激你,真的,太忠……”
嘖,陳太忠本來就夠糾結了,聽到這話,終於是橫一橫心,“老那,要是有個機會,讓你去外地工作,不犯啥錯誤的話,兩三年升到副廳,有興趣沒有?”
“不會這麼簡單吧?”那帕裡聽得笑了一聲,緩緩地搖一搖頭,“能讓太忠你這麼爲難,肯定還有點額外的條件吧?”
這原本是天大的好事,卻被陳某人如此爲難地說出來,裡面肯定有些說法的,那處長不會幼稚到連這一點都想不到。
“這個機會還未必輪得到你,我只能說是儘量幫你想辦法,”陳太忠現在說話的技巧也不錯了,對那帕裡,他沒想着玩心眼,但還是情不自禁地使用了手段,先將餡餅丟出來。
“不過呢,你去了外地,很可能這輩子就回不了天南了,嗯……我估計十有八九是這樣,”蒙藝去外省想帶秘書的話,執政幾年之後秘書外放,肯定就在當地落戶了。
“去外省?”那帕裡終於明白陳太忠的意思,他還說去天南什麼地級市呢,耳聽得是去外省,心裡不由得亂作一團,沒錯,升官是好事,但是他這點可憐的人脈,都在天南呢,家也在天南,一個人去外省的官場打拼,其間艱辛不問可知——官場可是最講究人氣和人脈的地方。
上面有什麼人罩我?他剛想問出這問題,猛然間覺得有點不對勁,細細琢磨一下,登時大驚失色,聲音也顫抖了起來,“太忠,不是蒙老闆要走吧?”
要不說這官場裡,真的就沒有笨人,要僅僅說是一個交流到外省的機會,那陳太忠顯然不會這麼爲難,那帕裡能感覺到他是真的爲難,所以仔細想一想,就反應過來了——太忠不願意說的事情,不在機會難得,而是在於機會背後的背景,或者是太嚇人了。
順着這個想法一猜,又想到陳太忠剛在北京見過蒙藝,於是,這個能嚇出人冷汗的猜測,不由自主地自他嘴裡說了出來。
“嗯,尚彩霞都不知道這個,”陳太忠嘆口氣,得,這是人家那帕裡自己猜出來的,不是哥們兒主動暴露的哦。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要強調此事的重要性,一邊說着,他一邊將身子側過來,死死地盯着那處長,冷冷地發話了,“老那,這件事連你老爸都不許告,要不然……就別怪我不講兄弟的情面了,我很多厲害的地方,你還不知道呢。”
“太忠你這麼說就見外了,”那帕裡一時間是又驚又喜,恨不得渾身都是嘴來表達自己的決心,蒙老闆夫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告訴我了,我敢亂說嗎?
“我這人嘴嚴成什麼樣,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處長都有點語無倫次了,“實在不行,我請病假,跟你去鳳凰,你天天看着我成不?”
一邊說着,他一邊心裡暗暗驚奇,蒙老闆居然能將此事告訴太忠,那得多大信任啊,總之,乍一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簡直亂到一塌糊塗。
“這件事還早,”陳太忠緩緩地嘆一口氣,伸手去揮散呵出的口氣,頗有點心不在焉的意思,“主要是想到你以後未必好混,我覺得瞞着你,也不厚道。”
“能跟着蒙老闆走,那我肯定沒問題,”那帕裡要是連這種選擇題都不會做,那也可以一頭撞死了,不過,他做人也確實相當到位,“就算不能跟,那也是我沒這命,咱弟兄接着在天南打拼,別的不說,只衝你這份情義……你就看我的表現吧。”
“他要我跟着,我拒絕了,”陳太忠苦笑一聲,又拋出一個能嚇死人的消息,“只是能不能說動老闆帶上你,我也不太有把握,不過最關鍵的是,你得爭氣啊……嗯,還有,你現在有點沉不住氣,這個不好。”
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地位就易位了,年輕的副處堂而皇之地教訓着年長的正處,只是,那帕裡對這教訓也不得不服,雖然心說我只在你面前沉不住氣,但是卻不敢辯解——平心而論,他也覺得自己最近有點浮躁了。
“好了,我一直在猶豫這個消息告訴你好還是不告訴你好,現在也踏實了,”陳太忠苦笑一聲,“高家有人呢,許家更別說了,就是你孤立無援。”
那帕裡聽到這話,差一點掉了眼淚出來,好半天才笑一聲,“太忠,說句實話,我一直在後悔,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不夠客氣和熱情,以後我會改的。”
“改什麼改,”陳太忠笑着答他一句,“有些人確實是遠之則怨近之則不遜,保持適當的距離,很有必要。”
這話說完,他才反應過來,那帕裡怎麼可能連這個都不知道?人家是說,我就算當了蒙藝的秘書之後,也會夾着尾巴做人,想到這個,他不禁苦笑着搖頭,做官還真的是要天分的啊,老那這天分真的沒得說了……嘖嘖,這種感激的話都會利用,這隻能說是這廝天生的。
“好了,回吧,”陳太忠擡手拍一拍他的肩膀,誰想那帕裡很關心地問一句,“你現在怎麼回鳳凰啊?要不要我從小車班裡撥個司機給你?”
“都告訴你了,我有些厲害的地方,你還不知道呢,”陳太忠笑着答他一句,倒也不無再次警告之意,一邊說,他攔住一輛出租車,手一擺,“那處,上車吧?”
“去去去,”那帕裡不由分說將他往車裡推,“你先走吧,你還要趕路呢,都說是兄弟了,客套個什麼,早點趕回去早點睡覺。”
然而,對陳太忠來說,早點睡覺顯然是一種奢望,他開着他的標緻車,前所未有地以兩個小時的時間趕回鳳凰,進了家裡才發現,自己的臥室的牀頭,居然溫馨地亮着一盞小小的燈。
吳言正躺在他的牀上呼呼大睡,他進來的的輕微響動驚醒了她,張開了滿是血絲的眼睛,溫柔地發問了,“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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