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麼?”吳言低聲怒吼,也沒尋找聲音來源——她見過陳太忠太多的神奇,知道他不能算正常人。
可是這個“白書記”三個字,是她無法接受的,陳某人早就解釋過這個綽號的由來,在她看來,這是他在嘲笑自己的生理缺陷。
當然,做爲情侶間的調笑,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西漢張敞曾經有言,“閨房之樂有勝於畫眉者乎”?無非就是生活中的情趣罷了。
可是這年頭,不是流行個攀比嗎?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當着外人的面,吳言不能接受這個稱呼,人家小鐘的下面黑乎乎一片,你管我叫“白書記”?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區長助理,不錯啊,進可攻退可守,”陳太忠笑眯眯地從臥室中走出來,卻是不肯再說那些調笑的話了,“不過這麼一來,姜世傑不好入常了。”
他沒憑空現身,還是防着鍾韻秋一點,吳言也知道這個,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終是比小鐘這個女孩兒重要,那份惱怒登時不翼而飛,“又偷偷摸摸地進來,哪兒有個副處的樣子?”
“我不是着急嗎?着急向吳書記彙報工作,”陳太忠笑嘻嘻地答她,“出國一趟回來,才發現{ 天南省挺熱鬧的嘛。”
“挺熱鬧?”吳言一聽就呆住了,瞥一眼鍾韻秋,不動聲色地發問了。“怎麼個熱鬧法兒?我怎麼不知道?”
章堯東沒跟小白說?陳太忠聽到這話,越發地覺得有趣了,許紹輝瞞着秦連成,章書記瞞着吳書記,看來這事不是一般地敏感啊。
“沒啥,蔡莉要到點了,蠢蠢欲動的人很多啊。”陳太忠嘆一聲,異常感慨。“各路神仙和小鬼都上場了。”
“那也不關咱鳳凰啥事,”吳言搖搖頭,認真地答他,“堯東書記沒想法,段市長還差一點,不是說上面要空降嗎?”
她雖然跟省級領導接觸得少,但是空降地那位喊了很久了。她又是章堯東的嫡系,當然知道有這麼一個人。
“許紹輝還說要空降陸海呢,最後還不是來了天南?”陳太忠笑笑,他還不知道夏言冰的出現,憑添了無數的變數,不過他倒是越發地覺得此事的蹊蹺了。
“章書記會動?”吳言臉上的表情很精彩,似驚愕又似欣喜還略略帶點遺憾和茫然,“你不是說蒙……說他要再幹一段時間的嗎?”
這個消息對她而言真地是喜憂參半。吳書記的強勢,完完全全來自於章堯東,她對章書記地意願從來都是不折不扣地執行——某人被髮配到方誌辦是絕對的例外,以至於外界的謠言亂飛。
以她這樣的的行事風格,章堯東在鳳凰的話,沒人敢招惹她。但是章書記一旦高升,她就相當於失去了自己最大的靠山。
可是章堯東還年輕不是?還有相當地上升空間,而且一旦在省裡站住腳,也能多少支持一下她。
“對他,我還是那個評價,”陳太忠笑着搖搖頭,猛地又是一呆,“不對啊,不是說都商量好了嗎?現在怎麼都動了?”
先是段衛華後是吳言,都做出了這個猜測。陳太忠終於意識到。章堯東這麼熱心,不可能僅僅是頂許紹輝一下。他憑什麼就敢爭那個副省呢?那可是高勝利都得捏着鼻子認倒黴呢。
高勝利?想到高雲風那麼活潑地上躥下跳,陳太忠終於明白了,敢情人家老高也沒完全地放棄。
這下可是熱鬧了,他有點想笑,章堯東、高勝利,嗯,還有夏言冰,或者再加上趙喜才,這也是四龍奪珠——估計那林業廳地五龍奪珠形成的原因,大概也類似於此了。
慢着……夏言冰?想到這個名字,陳太忠真的有點明白了,他腦子裡一直覺得,蒙勤勤對那個農網有點過於熱衷了,到現在總算是真相大白,敢情是蒙藝想讓我強行阻擋夏局長上進的腳步啊。
“哈哈,這可是有點高看我了,”他坐在那裡擠眉弄眼半天,猛地爆出一聲大笑,嚇得吳言低喝一聲,“要死了你?知道不知道隔壁有人?”
“過兩天你不就搬了嗎?”陳太忠笑眯眯地搖搖頭,不過話是這麼說,他的聲音還是放低了不少,“我是想通了一點事情……想不想聽我說一說?”
“想啊,”吳言一聽,澡也不洗了,笑眯眯地走到他身邊坐下,看着有點不知所措的鐘韻秋哼一聲,“你也聽聽吧,咱們三個……算是一體的了。”
鍾韻秋聽得大喜,這種正廳級以上的八卦,素來她都是隻有仰望地份兒,她忙不迭點點頭,“我一定守口如瓶。”
她不說話還好,一說就引得吳書記有點頭大,輪得到你表態嗎?唉,這個小鐘還是有待於培養啊,還好,此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信……能不能接着用,再看看好了。
這也是她多慮了,她從沒用過秘書,自己單獨處理事情習慣了,又想拿鍾韻秋跟別人的秘書比,其實,對於她這種強勢的領導,秘書的忠誠最是重要,不要打着她的旗號去做什麼事,至於秘書所負責地承上啓下的紐帶作用,倒是無關緊要了。
當然,對着吳言,陳太忠也不能全都說出來,畢竟吳書記對章堯東有着極深的感情,眼下又有鍾韻秋在場,就只能挑一些不太敏感的東西說一說。
再往後,那也是一室皆春,不必多言……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趕到科委,馬不停蹄地處理了一些事情,不過令他高興的是,在他不在的時候,張國寶很有心地將各種情況收集起來,整理成一小條一小條,還根據自己的理解分爲幾個類別,這讓他覺得,這個通訊員倒是設置得很有道理。
不過,想着在黃漢祥家遇到熱鬧之後,他覺得有必要“客觀地”打聽一下自己的身邊人,做爲領導被矇蔽是很沒面子的事兒,要近君子遠小人吖。
頭一個被打聽的對象李健對此頗爲驚訝,張口結舌半天才來了一句,“小張只是負責居中聯繫,沒什麼出格地舉動啊……對了,倒是騰主任好像找你有點事。”
騰建華還真有事情找他,眼見單位裡地錢放在那兒沒用,他就想在金烏縣和曲陽區開兩個農業試點,算是他負責的星火計劃,“陳主任,只說利息就夠辦好兩個示範點了。”
嘖,人家英鎊還要回報呢,陳太忠有心不答應,可是轉念一想,我大不了不要那些抵押地珠寶了,還能怎麼樣?反正從國外來的到國外去,“你可以要求上個會嘛。”
“發展與改革辦公會都過不了,”騰建華唉聲嘆氣,“可是現在馬上冬天了,正是搞大棚和特種養殖的好時候啊。”
“那我在會上提一下吧,”陳太忠猶豫一下點點頭,他知道騰主任是想讓自己出頭,不過他的心思實在不在這種小事上了,“大家要是支持,看從哪一塊給你劃一點出來。”
“可是我聽別人的意思,”騰建華吞吞吐吐半天,才心一橫,“大家都想陳主任你再跟市裡要一筆星火計劃的專項資金,畢竟安部長在的時候說了,下一步科委也會有比較充裕的星火計劃資金。”
“市財政也不是我家的,”陳太忠一聽這話就心煩,寧建中正到處託關係找我呢,你這什麼意思啊,難道,是姓寧的暗示了什麼?
這個倒是不能不防,一邊說着,他一邊側頭打量一下騰建華,猶豫一下,沉着臉發問了,“寧建中最近跟咱們科委有接觸?”
“沒接觸吧?倒是聽文主任說,最近市財政連着卡了咱們幾筆錢,”騰建華不解地搖搖頭,“尤其是行政事業性收費和行政處罰的費用,遲遲不肯返還。”
像科委的裝修檢測費和罰款,這些職能收費同服務公司不同,屬於政府統籌考慮,收費機關不能直接支出所受費用,必須要上交市財政,然後由市財政扣去百分之十左右的手續費後再返還,寧建中這麼一卡,估計文海要跳腳的。
不過很顯然,寧局長也是不方便找陳太忠的麻煩,先刁難文海,讓文海再向陳太忠施加壓力,遺憾的是,文主任也不是以前那副窩囊樣子了,聽說寧建中不給錢,先用自己手裡的錢,還放出風聲:有本事你一直卡下去。
“真是人要想死,攔都攔不住,”陳太忠聽說了不禁搖搖頭,輕輕拍拍騰建華的肩膀,“行了,這些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姓寧的好活不了幾天了,你看我收拾他。”
離開科委之後,他琢磨了半天,覺得還是不去撩撥寧建中,他可不想讓章堯東把自己算得那麼死,你讓我當棋子兒?哼,不給點好處我怎麼會有興趣?
倒是給夏言冰添堵的事情,得抓緊了,想到這個,他又聯繫了呂強的弟弟呂鵬,去新組建的“建福公司”看了看。
這就是那個搞小水電的公司了,現在門面辦公用品公章之類的一應俱全,呂強知道陳太忠有意搞這個,直接把自己的弟弟從凡爾登踢到了這裡,“跟着太忠幹,比在一個破水泥廠有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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