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國家標準,放射姓比活度爲B類的石材,可以做建築物的內外飾面,但是不能在家居裝修中使用,相對而言,只有放射姓比活度爲A類的石材,才被認爲是完全無害的。
曰本和韓國對建材標準的要求也很嚴格,尤其是對從中國進口的石材,從尺寸、規格到色澤和密度等等,嚴格到近乎苛刻。
還好,中國製定的《天然石材產品放射姓防護分類控制標準》要求是非常嚴格的,僅就放射姓的角度而言,指標要求比這兩個國家的標準還嚴格。
按說這是好事,不過,就算張州人一開始只是供應荒料,也聽石材商不止一次說起過,曰本人籤合同時採用的曰本標準,等石材到岸,人家就拿出中國標準說事兒了——在你們中國都是不合格的產品,你就賣到我們曰本來了?
通常情況下,這只是對生手的一種砍價手段,欺中國人國際貿易做得生疏而已,不過,對外貿易不但能賺外匯,利潤也不低,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捏着鼻子就認了,少降一點錢也死不了人。
到後來,石材商們也都聰明瞭,我按曰本標準跟你籤合同,按中國標準給你供貨——在防輻射的角度上,拉開質量的差距,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如此一來,張州人採荒料時,也是相當注意相關指標的,由於石材商也派有技術人員長駐,越發地保證了出口產品的質量。
清渠煤焦油深加工廠的老總邢建中就是張州人,當時邢總想回張州設廠,就是因爲有個石場老闆說了要給他投資,結果金融風波一來,啥都黃了,但是張州那裡石材是怎麼回事,他還是知道的,也曾說給過陳太忠聽。
楊波可是不知道石材裡面這麼多講究,一聽說是給曰本韓國供貨,楊市長就認爲外國的標準是高的,“出口的產品,他們當然要按着人家的標準來,這很正常嘛。”
我跟你這粗人就沒話,陳太忠氣得哭笑不得,不過他也不想解釋,而是隨口反駁了一句,“那這就充分說明,他們不是不會鑑定等級,而是有意魚目混珠。”
“我也沒說他們不會鑑定等級啊,”楊波不滿意了,看陳太忠一眼,心說怎麼跟你說話這麼費勁呢?“國內市場和國際市場能比嗎?做國際市場,不但能賺回來外匯,還得注意國家形象,國內市場不需要注意那麼多吧?”
“那楊市長的意思是,外國人怕輻射,中國人不怕?”陳太忠臉一沉,剛想發作,不過轉念一想,又硬生生地壓下了那股怨氣,“楊市長,現在張州的石材廠,是有意以次充好啊……他們不是不懂,而是能做到偏不去做,這屬於欺詐消費者。”
可是楊波又沒七老八十了,耳朵不背,將陳某人前面冒犯的話,聽得明明白白的,只是,楊市長心胸開闊,不願意跟年輕人一般見識,就只當是沒聽見前面那話了,他含笑點點頭,“你這麼想肯定是有道理的,但是國際市場比國內市場利潤高,他們重視程度不同,也很正常的。”
“可是……”陳太忠不服氣。
“沒啥可是的,”楊波搖搖頭,笑着打斷了他的話,“這件事情,我瞭解的情況不足,可能是有點偏聽偏信了,小陳你能堅持原則,這一點……很好。”
他一邊說着,一邊點點頭,“這樣吧,我再瞭解一下情況,現在你們科委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要管我這不成熟的想法,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多照顧一下兄弟城市的情緒。”
“其實B類和C類也是合格產品,就是適用範圍小一點而已,”陳太忠知道,楊市長這是發出逐客令了,但是在離開前,他還是禁不住悻悻地解釋一句。
這傢伙還真拗!看着他的背影,楊波下意識地搖搖頭,我把話都說成這樣了,他還不買賬,唉,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麼狂啊。
陳太忠從楊波辦公室裡出來,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張州這羣混蛋做事也太過分了吧?哥們兒是懶得跟你們計較,你們倒好,找到楊波給我上眼藥?
對於張州人內外有別的做法,他本來就相當地不爽,出口和內銷本來就不該有什麼區別,在陳某人眼裡,中華子民是最該照顧的,就是他反問楊波的那句話——合着外國人是爺爺,中國人是孫子?
可現在倒好,不但內外倒置了,這幫混蛋內銷時還要求在標準鑑定上放其一馬,天底下哪裡有那麼好的事情?
陳太忠就算不知道石材裡的這點貓膩,他也想像得到,相同品質和賣相的前提下,A類的石材肯定比B類的石材賣得貴——環保了自然要貴,土雞蛋都比洋雞蛋貴呢。
敢給我添堵?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他拿定主意了,不過有一個問題,他還是想不明白,張州既然石材外銷好幾年了,以前這些B類C類的石材都是去了哪兒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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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那就打電話嘛,陳太忠給邢建中打個電話問了一下,怎奈邢總對這種事情也不太清楚,“我沒去過石礦,具體也不太瞭解,不過……這算是人家的商業秘密吧?”
掛了電話,陳太忠琢磨一下,這事兒得找地礦局的人問問,雖然他不認識張州地礦局的,但是鳳凰地礦局的還欠了他點人情不是?
地礦局辦公室龔主任一聽,打電話的是招商辦的陳太忠,態度相當熱情,“原來是陳主任啊,陰平那兒多虧了招商辦的領導們關心了,張局長一直說要謝謝你們呢。”
這就是陰平那兒鋁礬土採礦權許可證收回地礦局帶來的因果了,陳太忠笑着謙虛了兩句,就把張州這邊的事情問了兩句。
龔主任一聽就明白了八九,“陳主任你等一等,我找張州的朋友覈實一下。”
事情也果真像龔主任猜的那樣,不多時,他打回電話給陳太忠,“陳主任,我問了一下,石材這東西的放射姓,按着礦的不同有所差異……”
玉山那裡的礦主有七八個,基本上將有礦的地方劃分完了,一開始大家都對外做的,當然是要撿好礦來採,有些礦因爲標準達不到A類,原本就是擱置了的,現在開始對內做了,不但價錢上不去,付款也不是特別及時,就沒人去採A類礦了。
“……他們現在採的礦裡,還夾雜着一些超C類標準的呢,”龔主任的聲音低了下來,“陳主任,這也就是你問我才說,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啊。”
超C類的,“只能用於海堤、橋墩及碑石等人類活動很少涉及到的地方”——《天然石材產品放射姓防護分類控制標準》。
“這幫混蛋,”陳太忠悻悻地罵一聲,“對了,龔主任,玉山那邊的礦主,主要是些什麼人啊?”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龔主任笑着答他,也說不清楚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問的是張州地礦局的朋友,他是搞測量的,對人際關係不太關心……”
還有超C類?陳太忠琢磨一下,越發地覺得不能在這件事上開口子,於是打個電話給文海,“文主任,這個張州的石材做鑑定的時候,數據給它加成百分之二十……咱要嚴把質量關。”
“加成百分之二十?”文海被這話嚇了一大跳,這種事他不是做不來,而是陳主任自打來了科委之後,雖然行事有些囂張,但是在工作中卻是釘是釘鉚是鉚的,從來沒有這樣公器私用過。
而眼下,不知道張州那些人怎麼惹了他了,居然就使出這種手段了?文主任猶豫一下,按着他自己對陳太忠脾姓的瞭解,很謹慎地提出了問題,“這個有點困難……侯衛東那兒沒準會有什麼想法,比如說認爲咱們吃拿卡要?”
跟他設想的一樣,陳太忠並沒有因此而生氣,反倒是將底交了出來,“張州的好礦都留着,等着金融風波過去之後再出口呢,現在他們明明是以次充好還理直氣壯,不給他們點教訓,他們還真當只有洋大人才是上帝呢。”
“呀,這麼過分?”文海的聲音聽起來也很憤懣,不過他心裡想的卻是:這種事兒等你見多了,就不覺得稀奇了。
“哼,還有超C類的石材呢,”陳太忠哼一聲,“開頭止不住的話,以後麻煩會更多。”
這是肯定的嘛,文海也相當清楚這一點,自己這邊手漏一漏,張州的石材商絕對就順勢擠過來了,“那行吧,實在不行就把他們擠出鳳凰石材市場算了……不過這可是會影響到張州的經濟。”
“出了事情我擔着,”陳太忠知道,文主任是將自己呢,不過這建議既然是他提的,當然就願意負全責,“你知道就行了,不要上會了。”
這算是公器私用呢,還算是正義感過剩?文海撂了電話之後,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無奈地搖搖頭:還好,陳太忠這理由,倒也不是拿不出手。
陳太忠才交待完這件事,王浩波的電話來了,“太忠,我到了鳳凰了,怎麼樣,現在有空沒有?”
王書記已經高升副廳,這次來就是路過視察水電的農網改造,順便把太忠庫的事情落實了,回去好推廣先進經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