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朝暉來蝴蝶山莊之前,蔣君蓉和武振華正在鳳凰賓館爭得不可開交呢。
科委也有招待所,不過,只是個二層小樓,裡面的設施那就不用說了,連樓梯都是木製結構的,只有一間房子略微像樣一點,那還是以前文海專用的,招待香港客人肯定是不現實的。
所以,邱主任咬咬牙,安排博睿公司一行三人住進了鳳凰賓館,這裡的住宿條件不算是鳳凰最好的,可是也絕對算一流,最關鍵的是這裡是市委賓館,姓質不一樣。
今天雙方的溝通,也是在鳳凰賓館的小會議室裡舉行的,沒辦法,科委那一攤兒實在太拿不出手了,只能借鳳凰賓館的設施來用一下了。
賓館本來還不情願呢,“大會議室無所謂,小會議室可是市領導專用的,不是錢的問題,最好有個市領導招呼一聲。”
可是大會議室就太難看了不是?價錢也貴,邱朝暉一着急,就扛出陳主任的大旗了,“這是我們科委太忠主任的客人,聽說陳主任跟張總關係不錯,行個方便吧?”
這邊一聽是陳太忠的客人,也不敢說什麼了,都沒向張智慧請示,直接就安排了——可以不買科委的帳,但是陳太忠的帳那是要買的。
小會議室其實也不小,光長圓桌旁邊就能坐下十七八號人,房間靠牆是一溜沙發,再坐二三十號人也不成問題。
所以,上午武振華帶着管委會的人也在一邊旁聽,美其名曰“學習”,中午強行把客飯請了去之後,又張羅着給香港客人們換地方——鳳凰賓館檔次太低了啊,去臨湖療養院住吧?
臨湖療養院,那可是黃老來的時候住的地方,這個地方是掛在省委辦公廳老幹部局名下的,不過曰常費用是由鳳凰的財政來承擔,不對外營業,每年的虧損指標是三百萬——大修不包含在內。
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牛逼”倆字兒,就憑武振華,絕對搞不定那裡,上次前管委會副主任張瀚招待背景雄厚的中天集團,也沒有將其引到那裡去住,是的,最少也是郭宇出面了,才能在那裡安排到房間。
邱朝暉一見對方要喧賓奪主,自是不幹,結果擱置爭議,先談投資,談着談着博睿那邊的話就不搭調了,接着又是蔣君蓉帶了一男一女出現了。
現在,蔣君蓉要招呼博睿的人去海上明月吃飯,武振華則是要勸客人們搬家,要吃也去臨湖療養院去吃,都紛紛表示很“珍惜這次難得的學習機會”。
結果鬧到最後,那兩方居然要科委的人來主持公道,邱朝暉心裡這個憋屈,實在是不用說了,這事兒怕是要辦砸吧?
事實上,邱主任有好幾次想給陳主任打電話請示了,不過,昨天陳太忠說的那句“你比我歲數大一倍”很刺激人,所以他還在咬牙撐着,只是等到陳太忠的電話一打,就再也受不了啦,扔了客人就跑過來了。
“現在是張志宏在陪着他們呢,還有專利處的羅啓明。”
“唉,由他們折騰吧,”陳太忠聽得搖搖頭,一臉的苦笑,“能弄到多少錢,那是他們的本事,咱們不用艹那個心。”
“不是這樣吧?太忠,”邱朝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這錢說好是要投在咱們科委的不是?怎麼能便宜了他們呢?有本事他們自己去找錢嘛。”
“六千萬肯定是咱們的,誰也搶不走,”陳太忠哼了一聲,接着又嘆一口氣,轉頭看看楊倩倩,“虧得沒去趕場子接待他們,要不那幫人還不定怎麼蹬鼻子上臉了呢。”
“可是,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多要一點?”楊倩倩沒好意思說是段衛華的意思,只能支支吾吾地提示他。
“郭宇忙着搞中關村街呢,朱秉鬆那兒也要加大引資力度,”陳太忠苦笑一聲,“我要再跳進去,那可就更熱鬧了。”
“你的意思是,除了這六千萬,博睿還有其他的資金?”邱朝暉聽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我都不知道這博睿跟英國人什麼關係,”陳太忠搖頭笑笑,擡手給尼克撥號,“讓我問問吧。”
博睿跟尼克,還真沒什麼關係,不過,這個投資諮詢公司是香港本埠的公司,是由彭家明大律師介紹給尼克的,據說業績和口碑尚可,至於說這家公司還掌握了什麼樣的客戶,尼克還真不清楚,“需要我幫你問一下嗎?”
“那當然好了,”陳太忠笑一聲,可是想想眼下蔣君蓉和武振華的虎視眈眈,他嘬了一下牙花子,“不過目前暫時不需要,反正聽起來,你只是這家公司的客戶,是吧?”
尼克對其他客戶沒有影響力的話,他實在沒必要去相求,就算能有什麼影響,也是過了這陣風頭,再私下溝通比較好一點吧?
再說了,博睿掌握的資金,投資方向主要是面對大陸,陳太忠目前認爲,對博睿的資金過分眼紅的話,或者會帶給他一些來自其他方面的壓力。
陳某人不怕壓力,但是他進官場是鍛鍊來了,不是樹敵來了。
邱朝暉不關心那個,倒是有點關心別的,“你的意思是說,這錢其實博睿只有投資在咱們這裡的權力?而且是他的客戶指定了的?”
“別的錢或者不是,這筆錢肯定是這樣的,”陳太忠對投資諮詢公司的運作方式,也不甚了了,不過,他肯定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無知,說不得就將話題扯遠了,“對了老邱,先到的三千萬英鎊裡……你得留下五百萬左右,這個錢我有用。”
邱朝暉本來是想抱怨一下,說博睿的人既然變更不了資金的用途,就不該提那麼多過分的條件的,可是陳太忠這話,直接將他的思路帶偏了,“是不是還是……還是要弄到你朋友那裡?”
“沒錯,”陳太忠點點頭,衝他無奈地笑笑,“其實,我不想幹涉這個基金,真的……不過老邱,有些事情不能不辦,你遲早會明白,我是爲了咱大家好。”
“我明白,你說那麼多幹什麼啊?你太忠是什麼人,我還能不知道?”邱朝暉當然明白,陳太忠是怕自己心裡存了疙瘩,“我倒是怕資金越來越大,我有點管不過來了。”
“具體的事情,你交給具體的人做嘛,”陳太忠笑着點點頭,“要不然啊,遲早有一天你會像我現在這樣,忙得連找朋友玩的時間都沒有。”
楊倩倩揚揚眉毛撇撇嘴巴,看起來還真有點悻悻的味道。
他的話才說完,手機又響了,卻是電機廠工會的楚主席來的電話,“太忠,那個姓張的華僑,錢沒問題吧?樣品她可是不給錢的,做這個,咱廠子裡還得開模呢。”
“李繼波少吃兩頓飯,還出不來這點錢?”陳太忠解釋兩句,掛斷了電話,擡頭向看得目瞪口呆的兩人苦笑一聲,“電機廠的電話,我給他們介紹了點兒活。”
“忙,真忙,”邱朝暉搖搖頭,還想說點什麼,他的手機也響了,一看電話號碼,他衝陳太忠苦笑一聲,“金烏的小李,他們那兒也想申請點錢,牽頭搞特色養殖和沼氣實用技術,扶持一批重點出來……”
陳太忠一氣兒搞了這麼多東西回來,別說他了,別人也忙。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就被景靜礫招呼了去,要問一下昨天發生在向陽鎮的事情,其實這也就是一個過場,論景秘書長和他的關係,這點小事真的不算什麼,只是,下面的人既然將狀告了上來,市裡怎麼也得做個樣子給個答案不是?
聊了沒幾句,兩人就將話題扯到了眼下的香港投資諮詢公司上,這是大家近期關注的熱點,景靜礫說起這個來,真的有點氣憤,“何鐵英也太過分了,居然打電話給我說,伯明翰是素波的友好城市,要咱們分清楚先後關係……不是衛華市長讓給他們,這友好城市他們締結得了嗎?”
何鐵英是素波市政斧辦公廳的秘書長,跟景靜礫平級位置又相同,按說是說話不該這麼不講理,可是,人家是省會城市不是?
“官大一級壓死人嘛,”陳太忠沒心沒肺地笑着,“你看,景秘書長一句話,我就屁顛屁顛地跑來了,人家何鐵英怎麼說也是在天子腳下……巡撫腳下的嘛,呵呵。”
“你這小子,”景靜礫被他這憊懶口氣逗樂了,才說要回兩句難聽的給他——景秘書長中文系畢業的,誰想陳太忠的手機響了。
手機聽筒裡,傳來了邱朝暉氣急敗壞的聲音,“太忠,博睿說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他們就撤資了,你說一句話吧,該怎麼辦?”
“哈,還反了他們呢,”陳太忠登時大怒,冷笑一聲,“撤資……那就撤吧,你告訴他們,歡迎他們再來鳳凰調研考察。”
“這個……”難得的,平曰裡膽氣頗壯的邱朝暉也有點結巴了,“太忠,這是香港的公司啊,要不,還是你來說吧?”
“哎呀老邱,你真讓我寒心啊,”陳太忠聽得,不由得長嘆一口氣,“該說的話,昨天我都跟你說過了吧?你能不能體現出來一點咱科委人的骨氣?”
“太忠!”景靜礫厲喝一聲,他已經聽出了點眉目了,“對客人要有禮貌,沒你這麼做事兒的,走,我跟你一起看看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