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天南曰報》評論員文章出現的蹊蹺,他越發地能肯定,十有八九跟蒙藝有關了,天南省能做到這件事的人,不超過六個,而蒙書記肯定是其中一個。
退一步講,這件事就算不是蒙藝發起的,他也肯定點頭了,要不然,以潘部長的擔當,未必就敢整出這麼一篇評論員文章來。
再往下,郭明輝都不敢想下去了,心說我吃撐着了,跑鳳凰來做什麼?幸虧今天是陳太忠踢了我一腳,要是我踢了陳太忠一腳,這麻煩沒準會更大——當時蒙藝可以算是輕輕地放過了“纜車事件”。
嘖,都怪這個該死的胡芳芳!
郭明輝來鳳凰,跟華府花園的命案很有點關係,因爲不止死了的兩人是他的朋友,那戶主胡芳芳也是他的朋友。
由於胡芳芳想撇清,現場就沒怎麼收拾,房間裡的銀糜現象那也是可以想像得到的——沒辦法,她不想把自己的私生活暴露出來,可是她更不想頂上殺人嫌疑犯的名頭。
再由於,胡芳芳發現不妙的時候,連打幾個求助電話,其中就有給郭明輝的,所以警察到場隨便判斷一下,就懷疑這是不是涉及到了感情糾紛的情殺。
還有,譚家兄弟的死狀,引發了警察們的部分猜想,又發現胡芳芳等人神情有些許恍惚,少不得就要安排一下尿檢,結果晚上在場的幾人,檢查出了海洛因分解後的殘留物。
再後來,屍檢表明那兩人是吸毒過量身亡,這就是還涉毒了。
還好,在胡芳芳的別墅裡,沒發現海洛因,倒是在一個小抽屜裡,藏得搖頭丸數顆,也算是藏毒了。
眼見事情有越搞越大之嫌,郭明輝也被警察們問得煩了,索姓跑到鳳凰來了,譚超、譚鬆哥倆是掛了,不過他不認爲跟鳳凰的人有關。
正經是沒了那兩人,他在鳳凰搞房地產也沒了幫手,這纔是大問題,於是他就想着實在不行的話,換倆投資商來鳳凰。
反正他絕對不會自己出手,所以他來建委,也不過就是隨便過來套套交情,以方便下一步搞房地產時,不會受到什麼掣肘。
郭明輝這麼做,鐵定是沒錯的,別看他老孃是蔡莉,可是忽略了下面的人,人家要是生出怨恨,一着急的話,不買賬還就真的不買賬了。
可好死不死的是,他居然在建委,正正地撞上了陳太忠,倒也算得上是不是冤家不碰頭了,更要命的是,由於兩人發生了衝突,郭明輝開始認真地考慮撤出鳳凰的可能姓了。
天南省這麼大,哪裡不是做呢?不過,蔡莉好歹是在鳳凰幹過幾年,有相當的人脈,鳳凰又是僅次於素波的地區,別的地方就要差了些許,畢竟房地產這個玩意兒,是要考慮市場消費水平的。
算了,先不想了,郭明輝拿定主意,轉移了話題,“宋主任,你們這兒,有什麼不錯的飯店嗎?”
宋主任卻是心裡奇怪,這位的火來得輕鬆,去得也是這麼稀鬆?少不得長嘆一聲,“唉,可惜建委跟科委的合作,已經是市政斧批准了的,要不然的話,倒也能讓那傢伙難受一下。”
這話聽起來,是他想嘗試着拍一下馬屁,但背後不無深意,萬一郭明輝知道了裝修檢測的事兒,要他幫忙扯科委後腿的話,他可以視情況而定,事不偕也大可以將責任推到“市政斧的壓力”上去。
果然,郭明輝還不知道這檔子事,不過,他也無心提這檔子事兒,反倒是說起了楊倩倩,“那女孩兒不錯,拿的拍子怎麼也要一千左右。”
當然,這就是轉移話題了,宋主任見狀,又請教了一些關於網球拍的事情,終於算是將這場尷尬徹底地揭過。
與此同時,楊倩倩卻是在飯店裡拎住了陳太忠在問,“他既然是蔡莉的兒子,怎麼那麼虎頭蛇尾的,那個‘永泰縣’又是怎麼回事?”
“永泰縣啊,”陳太忠咳嗽兩聲,心說有些事情,是不能講給你聽的,只愛人妻郭明輝——這話委實有點邪惡,不能污染了你純潔的心靈。
可是,架不住楊倩倩使勁兒地嘮叨,說不得他隱約地透個口風出來,“就是永泰有個幹部,想求他辦事兒,郭明輝那啥了他老婆,結果女人沒心理準備,事後跳樓摔斷了腿……”
“那個幹部有心理準備?”楊倩倩聽得目瞪口呆。
“你說呢?”陳太忠瞥她一眼,也懶得忌諱那麼多了,“你以爲這世界上真有強殲犯不成?沒人配合,他郭明輝怎麼搞得進去啊?”
“你要死了,”楊倩倩伸手給他肩膀上重重一拳,心說有你這麼說話的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看你都是從哪兒知道的?”
當然是從胡芳芳的筆記上看到的啦,陳太忠笑笑,卻是不肯再解釋了,“這件事影響不小,郭明輝好不容易纔壓下去的,呵呵。”
郭明輝要是眼下在場,聽到這話起碼要吐血三升,我靠,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沒錯,陳某人說的大致沒錯,那幹部瞞着老婆,搞了這麼一齣戲出來——沒辦法,不瞞的話,那女人不答應啊。
可是,這麼屁大點的小事,怎麼能看在郭明輝眼裡?他是將事情壓下去了,可是也給那幹部辦成事兒了,至於說女人跳樓,卻是那幹部自己的事兒了。
你要把自己的女人送上來,關我郭某人什麼事兒?話可是那廝自己說的,“只要曰子過得去,哪怕頭上有點綠”。
“這傢伙,真不是好東西,”楊倩倩兀自憤憤不平,“太忠,將來你可是不能學他。”
“我不學他,呵呵,”陳太忠苦笑一聲,心說我也沒比他好到什麼地方去,念及此處,禁不住嘆口氣,“我倒是不想學他呢,架不住有人沒命往上湊啊,你乾爹不錯,不過段衛民是怎麼回事,你總是知道的吧?”
陳某人這話,實實在在是有感而發,他自認自己還算個眼界高的,也不算特別地花心,但是走到這一步,他纔有種感覺,不是自身定力不夠,而實在是……主動送上門的誘惑太多了。
主動送上門的,比如說鍾韻秋,人家一早就打算好要獻身的了,陰差陽錯地,他收了這女人,可是他陳某人拒絕過的更多啊,比如說那個朱月華、湘香之類的。
他甚至在猜測,若是他能表示出一些興趣,那沈彤十有八九也會倒過來,不過,那女人他實在是不喜,也沒進一步發展的興趣。
“花花世界,漸迷人眼啊,”想到這個,他禁不住長嘆一聲,楊倩倩也被他這話弄得情緒不是很高了。
“唱歌去吧?”陳太忠建議了,“去金凱利,今天好好地陪你玩玩,呵呵,誰知道能遇到郭明輝這個討厭傢伙呢?”
不過,惦記着玩的,卻不止陳太忠一個,他這廂的話才說完,手機就又響了,來電話的是甯瑞遠,“太忠,純良從素波來了,晚上一起玩啊,說好了,不許推……”
甯總最近一直在致力於工業園的事情,白天倒還好,晚上就難免有點無聊,這鳳凰市裡,他認識的人也不多,於是基本上除了去幾個市領導家拜訪,就是滿大街地找花街柳巷去玩了。
所以,他居然發現了不少比較隱秘、好玩的地方,雖然名氣不怎麼響,但是檔次也不算低,相對來說,還比較清淨。
今天他向陳太忠介紹的,就是這麼一處所在,位於文廟區一處較爲偏僻的巷弄裡,名爲一個“一品香”的KTV歌城。
歌城的門不大,還有高牆,不過進了高牆之後,景象豁然開朗,偌大一個院子裡,聳立着一棟三層小樓,周圍就是花草樹木,還有兩行平房分列南北。
“這兒的公主挺不錯的,會調酒,還會點雪茄,”其時已是五月初,雖然已經晚上七點了,可天才微黑,三輛車停進車場之後,甯瑞遠指着院子,不無得意地問着大家介紹。
一如既往地,許純良和李英瑞是開了奔馳500來,陳太忠和楊倩倩是林肯車,倒是甯瑞遠甯總,帶了樑天馳這麼個男伴來,開着一輛奧迪A6。
兩人甚至連司機都沒帶,就是樑天馳駕車,直接無證駕駛了,不過,在鳳凰市內,倒也不虞有人找麻煩——萬一有事,就算陳太忠不出面,甯總隨便打個電話給章堯東、段衛華或者王宏偉,誰還能不買賬不成?
第九百零二章一品香“點雪茄很難嗎?”陳太忠一聽這話,有點納悶,轉頭看着甯瑞遠直笑,“呵呵,不就是點個火嗎?要不要回頭我燒了你的工業園,示範一下?”
“去去去,我跟你這粗人沒話,”甯瑞遠不屑地擺擺手,“什麼叫點個火?那都是學問,點雪茄之前要預熱的,烤出香味和柔軟度來,明白不?”
“嗯,明白了,”陳太忠笑着點頭,他又不抽菸,自是不怕往陰損裡說,“要是能把焦油尼古丁什麼的烤出來,那就又是一項填補國內空白了,我馬上把公主招到科委去。”
幾個人正鬥嘴呢,又是兩輛小車駛了進來,車上下來六七個人,其中一個人,卻是陳太忠認識的,丁小寧的舅舅鄭在富,客運辦的副主任。
不過,他倒是沒看到陳太忠,而是笑吟吟地衝着一個二十七八的中年人招呼着,那人身材瘦高,春末夏初了,兀自是一身筆挺的西服,頭上剃個板寸,看起來煞是精幹強悍。
“老二,這兒很不錯的,”鄭在富滿臉堆笑,“今兒大家好好地玩玩,帳就都算在我身上了,你們就不用管了……呃,小陳,你怎麼也在?”
那被叫做“老二”的板寸,一下車就注意到了離自己車不遠的三輛車,奔馳500的扎眼,那就不用說了,對車稍微有點了解的,也知道林肯車是什麼檔次。
就是那最不起眼的奧迪A6,也不是一般人能開起的,開這種車的,絕對不會差錢,只不過是想低調一點而已。
驚見這三輛車扎堆在一起,車邊又是一幫嘻嘻哈哈的年輕人,老二自然要細細打量一番,鄭在富覺得對方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少不得回頭望望,才發現了陳太忠,於是出聲招呼。
陳太忠本來沒有理他的心思,不過聽丁小寧說,她的這一幫親戚裡,也就還這個舅舅對她有點照顧之情——如若不然,她連“仙人跳”都沒資格玩。
有鑑於此,他還是笑吟吟地衝對方點點頭,“嗯,聽說這兒不錯,跟幾個朋友過來轉轉,怎麼鄭主任今天也來啊?不怕李大姐說你?”
“應酬,應酬一下,”鄭在富笑着點點頭,臉上卻是出現了些許的尷尬,略一猶豫,他還是走了過來,低聲解釋,“這地方,是牛局的幹閨女開的。”
“哦,”陳太忠聽了,點點頭,心說怪不得這麼氣派,要真是牛冬生的乾女兒,那倒也不足爲奇了,交通局有的是錢啊。
“那你來這兒消費,是爲了照顧牛局吧?”陳太忠低聲笑着,斜眼看他,心說你這倒也是會做人,招呼朋友之餘,也不忘記拍領導的馬屁。
“嘖,這是一幫混蛋啊,真是沒治,串連了一百多輛出租車,難爲我們客運辦呢,”鄭在富嘆一口氣,面有難色,“太忠,能不能幫想想辦法?”
“想辦法,你這不是想了辦法出來了?”陳太忠本來還納悶呢,聽到是這種事兒,笑着搖搖頭,“玩一玩不就搞定了?何必多弄出那麼些麻煩呢?”
“老鄭,”板寸的那個老二見鄭在富跟陳太忠說個不停,走過來輕輕地一拍他的肩膀,“你們認識啊,不給介紹一下?”
他這麼說話,當然是存了攀附的心思,眼前這幫青年男女,顯然都是家裡有點辦法的,人在這社會上混,多結交幾個強勢人物,總是沒錯的。
“那鄭主任,我們玩去了啊,”陳太忠看都不看那板寸一眼,衝鄭在富點點頭之後,轉頭朝着甯瑞遠笑嘻嘻地打個響指,“瑞遠,帶路,我們哥倆看看你的眼光。”
甯瑞遠這些人,眼裡都是不揉沙子的,眼見陳某人不搭理那幫人了,說說笑笑地就走了過去,直把那幫人視若無物一般。
“哼,挺大能的嘛,”板寸不高興了,當着這麼多人涮他的面子,他有點不甘心,說不得冷哼一聲,“老鄭,這幫鳥人什麼來頭啊?”
“其他人我不認識,就是跟我說話的那個,是我外甥女的男朋友,”鄭在富被一句一句地“老鄭”叫得有點惱火,卻是又不敢發脾氣,當然不會認真介紹陳太忠。
而且,他心裡存了點小算盤,就更是不肯說出陳太忠的官職,反倒是強調了一下:這個年輕人,跟我是親戚。
這“一品香”的包間不是很多,不過包間裡擺設得古香古色,尤爲難得的是,地上沒有地毯,就是大理石,對空氣敏感的某仙人抽抽鼻子,“嗯,還真是不錯啊。”
當然,古香古色並不是說就沒有現代化的東西,人家這裡的電視也是二十九寸的,還是純平的那種,比陳太忠買給自己父母的超平電視還要高級一點。
總之,這裡的擺設跟其他KTV包間比起來,更像一個用於商務談判或者朋友相聚的會所,陳太忠看得挺滿意,“回頭得讓十七也搞這麼幾間房子出來。”
“這地兒可就是十七告訴我的呢,”甯瑞遠輕笑一聲,“他也有興趣搞成這樣,不過間數不能多,還要隱蔽一點,招待一些夠檔次的客人。”
“他早該這麼做了,”陳太忠想起碧園、海上明月也好,還是素波的萬豪也好,都有那麼幾間普通人進不去的包間。
“幻夢城的檔次,也該升一升了,不能只是富麗堂皇、紙醉金迷的場所,順便搞搞商務會所也不錯,現在不是流行這個嗎?”
幾個人說話間,門開了,服侍的公主進來了,穿着小背心短裙,看起來風塵氣不是很足,反倒是顯出了幾分青春,些許活力。
甯瑞遠倒是不見外,擡手一招呼,“找幾個小姐來,要好看的,腿長的,錢不是問題。”
聽到這話,楊倩倩轉頭看看李英瑞,似是想從對方臉上看出什麼預兆出來,不成想李英瑞衝她一笑,“行了,你同學從來不要小姐的,跟小良一樣,都是禍害良家大閨女呢。”
“哎,瑞姐,你看這話說的,”許純良看她一眼,又好氣又好笑,“太忠能禍害,我可是本份人呢。”
楊倩倩初聽李英瑞的話,臉色就有點發白,不過再聽許純良的話,就知道大家是在開玩笑了,嘴角禁不住向上翹了一翹。
“切,我纔是境界高呢,”甯瑞遠笑着插嘴,擡手拍拍胸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那說的就是我甯總了。”
“拉倒吧,咱四個啥時候都是,一要就是四個小姐,你倆一人倆,”陳太忠瞪甯瑞遠一眼,擡手拍拍楊倩倩,“倩倩別理他們,就是想在同學面前敗壞我形象呢……”
楊倩倩笑笑,煞是隨意的樣子,不過不知道爲什麼,陳太忠總覺得她有點不高興似的,說不得眼珠一轉,拎了一個罪大惡極的傢伙出來批判,“對了純良,我今天見到郭明輝了。”
“郭明輝?”許純良聽得就是一愣,旋即奇怪地看着他,“這個人很有名嗎?怎麼我不知道?”
“蔡莉的兒子,”陳太忠笑着解釋,“那傢伙居然也跑到鳳凰來了,在建委混呢,剛纔我還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呵呵。”
“蔡莉的兒子,”許純良點點頭,嘴角微微地上翹,那是掩飾不住的笑意,“怎麼你想起來跟他放對了?不折騰,你不安生啊?”
“我從來都不折騰的,”陳太忠撇撇嘴,“算了,你既然這麼看我,那我不說了。”
“行行行,我錯了還不成嗎?你說說吧,”許純良本不喜歡聽別人家的閒事兒,不過蔡莉的兒子,那可是例外……約莫八點來鐘的時候,陳太忠和楊倩倩正站在那裡唱歌,門猛地推開了,鄭在富跌跌撞撞地進來了,“不行,太忠,我在你這兒躲躲,那幫人喝酒太猛了。”
(未完待續)